《若你偏向那座岛》觅长夜

4、第 4 章

　　没有重逢前，她总是幻想着在某天和他不经意间相遇，让没有后续的故事得偿所愿。
　　但是破碎的镜子不可能再完好如初，他的不告而别是扎在她心里永远的刺。
　　她在汲取那份迟来的爱意，弥补当时的遗憾，可是太晚了，她独自一人默默舔舐伤口，结痂，治愈，留下疤痕，她已经不需要始作俑者的关心了，已经过期了。
　　前途和不知未来的爱恋该怎么选?她其实很佩服黎若的果断与冷静，的确，阻碍前进路边的东西就要统统斩开。
　　她已经吃过亏了，不能再愚笨一次。她对黎若的喜欢不再青涩纯洁，多了权衡计量，心脏被刺痛后还会爱上那把利刃吗？
　　很复杂。
　　是对十八岁时的没有结果的一个回复，是迟来的治愈，又是一种缓慢的凌迟。
　　秋屿不喜欢这种充满不确定的感觉。
　　就像他说的那样，本可以淡忘在回忆里，为什么又要出现呢。
　　要是他们两人没有重逢，这份感情只能烂在过去了吧，他根本就不会来找自己。
　　这次是又抹着蜂蜜的毒药吗?她不想为没有把握的事情担忧，不想为黎若犯险，他早就放弃过她一次，有一次，就不能保证下一次不会。
　　短暂的相遇就当为十八岁的自己还愿吧。
　　毕竟那时她只是想要一个拥抱而已。
　　黎若全身都在发烫。
　　秋屿离开他的怀抱，发现他白皙的皮肤染上了绯色，他的眼眸，水光潋滟，仿佛是轻轻笼罩着一片静谧的湖面，飞起一滩鸥鹭。
　　她忘了，她是先爱上他这双眼睛的。
　　是劫难。
　　好讨厌。
　　他的呼吸滚烫，脑海随着思绪起伏而翻滚，意识变得混沌起来，脑袋变得越发沉重。
　　一只手抚上他的额头，“烧没退，反而更重了。”
　　“我不该在你生病时候说这些话的。”
　　秋屿递给他退烧药和水，“吃完去休息一下吧。”
　　黎若摇头，“应该说的。这些话太迟了，好在还没有完全失去意义。谢谢你，秋屿。”
　　手心里还残留着他的余温，还有他额前碎发划过的触感，她却没有再说什么。
　　*
　　黎若清楚地记得他们重逢的那天。
　　当他在车里百无聊赖地数着红绿灯数字变化时，一眼就看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她神色匆忙，穿着蓝色裙子，穿梭在斑马线上，被阳光照射泛着金色的发丝一晃一荡。
　　那刹那，他又被拉回了那年夏天。
　　蝉鸣不止，热浪滚滚。
　　少女飞扬的短发，羞涩的微笑，腼腆地在和他对视后移开视线。
　　终于找到你了。
　　秋屿提着东西，一手拿着手机看消息，却被人挡住了前路。
　　她抬起头，却愣在原地。但她是惯会伪装自己的，只是不形于色，心里却揪起一角。秋屿像是被定住在那瞬间，一动不动。
　　黎若早已藏好眼里的慌张雀跃，一双眼稳住装作波澜不惊。
　　他看向她。
　　心里很紧张。
　　她的眼里很平静，黎若还是捕捉到了她一闪而过的惊讶。
　　她记得自己。
　　一晃的夕阳将他摇醒，不是梦境，她坐在他的床边，安静地看他睡颜。
　　“秋屿。”
　　伸手想摸她的衣角，她退了一步。
　　“这是我的房间，你走错了。”
　　黎若茫然，秋屿出门后他进了他以前的卧室倒下，睡了一下午，都没有发觉什么异样。
　　哦，对了，这间让出来给她住了。
　　难怪会有秋屿身上的味道。他悄悄地摩挲了一下柔软的被子。
　　“对不起，之前都是睡这儿的，成习惯了。”
　　这房子空出来放他四处游荡收集起来的东西，他说这些不太值钱，但很有意义，美名其曰藏品，他偶尔会来这里住上几天。
　　这是她搬进这里后他第一次来到这儿。
　　房间保留了他原来的风格，只是简单地添了几样东西，她的视线转移到旁边奇形怪状的小玩意儿，站起身出去了。
　　“记得给我洗床单。”
　　他有些不舍，慢腾腾地起来，踩在地板上，墙角堆起的书籍划拉一声瘫在了地上。
　　热风灌进，将书连页翻起，他想将它弄回原来的样子，却一时间心跳有些快，他瞧见了她的字迹，有他的名字。
　　是一本关于他的日记。
　　“11月22日，他今天穿的是一件格子上衣，他走过我们宿舍楼底，我装作毫不在意，偷偷瞄了他一眼，在擦肩而过之后，我朝着身旁的朋友笑得夸张。”
　　“他和我一个考场，他就站在我后面，我快晕厥过去了。”
　　“我今天知道了他的名字，可是他还不知道呢，但是他听见过好多次别人叫我的名字，哈哈。”
　　心酸，激动，甜蜜，慌乱，后悔一时间占据他的内心，她记着他们之间的每一次相遇，每一次她见他的欣喜。
　　“黎若?”
　　慌忙之中迅速把书放好，他跑出房间，精神气一下子恢复了，又麻利地溜进厨房，“想吃什么?”
　　“你会做菜?”
　　“会的。而且很好！”
　　秋屿有些惊讶，他这么快就恢复了?
　　餐桌上端来香喷喷的饭菜，秋屿被吸引住，“尝尝怎么样?”她抬起筷子夹了一块虾肉，出乎意料，好吃。她沉浸在吃饭之中，全神贯注的样子把黎若逗笑了。
　　“秋屿?”
　　“嗯?”
　　“那时，你是怎么发现我喜欢你的?”
　　“靠近我就变得紧张，耳朵通红的男生，你是第一个。”
　　黎若羞涩起来，白皙的脸庞晕染上浅红，眼睛巴巴地瞧她，像只小狗，乖乖的。
　　“不难猜，经过那么多次精心策划的偶遇，想不知道都难。”
　　原来她都知道。
　　黎若脸更红了。
　　学业繁忙，不是同班，想见她一次都难。幸好她生活作息规律，他就每天准时和她“相见”。有时错过了，难免伤心一会儿，再等下一个相遇的时间点。
　　“我每天都可以看见你。”
　　黎若惊讶，他一趟都不一定能看到她，那她...
　　“每天你都要跑好几次厕所，我在班上都看得到窗外的你走来走去。”
　　说完她笑了，那会儿每天她就看见窗外自己喜欢的男生来回奔跑，她心里其实甜滋滋的。
　　黎若有些心涩，“在走廊上遇见你总共没几次。”
　　“我看见你，哪怕是背影，我都可以开心一整天。”吃着好吃的，秋屿心情也变好了。
　　黎若眼睛亮晶晶的，怎么也压不住嘴边的灿烂笑容。
　　从她的房间拿出床单被套，黎若眼神盯着那本日记，还在原地，心里痒痒的。
　　“秋屿...”
　　她被身后的暖灯笼罩着一层柔软的光线，发丝清晰可见，像是从油画里走出来的人，出水芙蓉般清丽，眼波含情，唇色粉润。
　　“还有什么事?我要睡了。”，“你要出差几天?”她掌着门板就要关门
　　“三天。明天还要早起呢，拜拜。”
　　门被关上时的冷风经过他的身侧，他低头，手紧紧握住她的被子。他埋进去感受她之前留下过的，又不复存在的体温。
　　她现在对他还有抗拒和戒备，还好对他还有些许旧情。
　　他想一点点重新回到她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