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叫哥》今朝北

34、第 34 章

　　早晨走的时候，徐牧庭敲了敲奶奶的门，慢慢把门拧开了。

　　徐牧庭起床收拾的那会奶奶就已经醒了，徐牧庭蹲到奶奶的床头低声说“奶，中午我带同学回家吃饭，你多做点饭啊。”

　　“刘博承和毛毛啊？”小姑突然说。

　　徐牧庭这才发现小姑就睡在奶奶身后，“你怎么睡这儿啊？”

　　“我妈的被窝我不能睡啊？”小姑困顿的说。

　　“能，陈默也来，你跟奶奶说一声啊，我先走了。”徐牧庭说。

　　“我听见了。”奶奶说。

　　“你醒着啊？”徐牧庭问。

　　“早醒了，”奶奶说，“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想吃肉，”徐牧庭想了想说，“大盘□□。”

　　“那估计得买两只鸡，一只肯定不够你们吃，”奶奶说。

　　徐牧庭笑了一下说，“谢谢奶奶，我先走了啊。”

　　徐牧庭关上门出去了，穿鞋的时候猛地想起什么，又返了回去。

　　“又怎么了？”小姑眼睛刚闭上又睁开了。

　　“姑，奶奶，你们中午吃饭尽量不要问陈默任何关于他家人的事儿啊，”徐牧庭说。

　　“怎么了？有什么不能问的吗？”小姑说。

　　“你们别问了，以后熟了他想说肯定会说的，不想说的话，”徐牧庭顿了顿，“我先走了啊。”

　　“不想说的话怎么了？”小姑追问了一句。

　　徐牧庭已经一阵风似的卷着走了。

　　徐牧庭往下走的时候往窗户下边看了一眼，陈默正坐在自行车后座上低着头，脚尖擦着地。

　　徐牧庭嘴角向上勾了勾，跑了下去。

　　“哥，专程等我呢？”

　　“看蚂蚁呢，”陈默头抬了起来看了他一眼。

　　徐牧庭往陈默脚边看了一眼，“哪有蚂蚁？”

　　“那儿，”陈默脚尖朝一个方向指了一下。

　　陈默指着的方向确实有蚂蚁，但就一只，不趴地上都看不见的那种。

　　“视力挺好啊，”徐牧庭看了看蚂蚁。

　　“嗯，走吧，”陈默没多说就把车子推了出来。

　　尽管陈默说是因为看蚂蚁所以才等着他，但徐牧庭还是挺开心的，去学校的路上嘴角一直扬着没放下来，话也比平时更多。

　　毛毛一直在学校食堂吃饭，最期待的事就是偶尔可以去徐牧庭家里吃一顿奶奶做的饭，还可以看看小姑练毛笔字。

　　中午几人回去的时候，小姑正好在阳台练习毛笔字，一张铺开在桌面上的宣纸上写了一首诗。

　　“小姑，你这字练的越来越好了，”毛毛说。

　　“经常练呢，要没点进步那就是浪费时间了，”小姑说，“你要试试么？”

　　“我字写的丑，算了，我喜欢看，自己写不成，”毛毛说，“陈默，你字写的好，要不要试着写一个？”

　　陈默正在难啊跟前夹着一只干虫喂了过去，他之前就注意到阳台上的毛笔字了，他小时候跟着老爸的一位朋友练过，但后来就没再继续练了。

　　已经很久没有执过笔了，手生了，不是一般的生，不过，他还是提笔写了两个字。

　　“希望，”小姑看着陈默写出来的两个字念了出来，“为什么是这两个字啊？一般人都会写自己的名字。”

　　“随便写的，”陈默说。

　　徐牧庭和刘博承也跟着围了过来，陈默写的两个字笔画不多不少，但刚好能完整的展示每一个笔画的基本功，横，撇，点，横折，需要注意到的细节都卡的很准。小姑经常练习毛笔字的人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之前练过的，硬笔字写的再好，也不代表毛笔字能够写好。

　　“练过吧？”小姑问。

　　“嗯，小时候练过一段时间，”陈默如实回答。

　　“不错，这字可以写对联，”小姑说，“今年春节的对联我先预定了。”

　　“我也要，”毛毛说。

　　“也加我一个。”刘博承跟着说。

　　陈默看着自己写出来的字没说什么，他很久没写过毛笔字了，是进步了还是退步了，他自己也看不出来了。

　　“你怎么什么都会啊？有你不会的吗？”徐牧庭在陈默耳边小声说。

　　“没有。”陈默回答。

　　“靠？”徐牧庭震惊了，“这么不谦虚？什么都会？”

　　“你既然不相信为什么还要问？”陈默看了他一眼。

　　徐牧庭居然被呛的有些说不上话来，“陈默，你真他妈有种。”

　　“是哥。”陈默淡淡的提醒他。

　　徐牧庭：“……”

　　你大爷的。

　　小姑去厨房端了一大盘鸡肉放到了餐桌上，徐牧庭又进厨房把电饭煲直接抱了出来，放到了桌子上。

　　刘博承自个跳进了厨房把另一盘又端了出来，“真是辛苦奶奶了，闻着可真香啊。”

　　“不辛苦，今儿孙子可真多，”奶奶笑着走了出来。

　　“你要不是我奶奶，这话怎么听都是骂人的，”徐牧庭说。

　　“你无论如何都是我孙子，”奶奶敲了一下徐牧庭的头顶说。

　　“这话没错，我认，”徐牧庭薅了一把头顶说。

　　“奶奶，你赶紧这边儿坐，”毛毛给奶奶拉出了个椅子。

　　“好，你们赶紧吃吧，都饿着呢吧，别管我了，”奶奶摆了摆手说。

　　徐牧庭二话没说刨了一碗米戳到陈默手底下了，大着嗓子说，“米搁这儿了，谁吃谁挖啊。”

　　陈默看着手跟前戳过来的一碗米。

　　“吃吧，别看了，再看连汤底都没的喝了，”徐牧庭碰了碰陈默的胳膊说。

　　刘博承待着没动，看着徐牧庭又刨了一碗米，然后又亲眼看着他把米放在了自己的手底下。

　　刘博承看了看陈默跟前的米又看了看徐牧庭跟前的米，“庭子，我以为第二碗该是我的了。”

　　“你没手啊，自己挖。”徐牧庭说。

　　刘博承叹了一口气取了碗没再说话，自个挖了一碗。

　　陈默正吃的香呢，徐牧庭凑过来说，“怎么样，奶奶做的饭好吃吧。”

　　“嗯，”陈默认真的点了点头。

　　“这个你应该不会做吧，”徐牧庭说。

　　陈默顿了顿才慢悠悠的说，“不会，但……”

　　“但什么？”徐牧庭连忙问。

　　“可以试试。”陈默说。

　　徐牧庭盯着陈默看了半天，说：“行，下回做给我吃。”

　　陈默没说话。

　　“怎么，不愿意啊？”徐牧庭瞪着他。

　　“我说了吗？”陈默反问他。

　　“那你没答应，”徐牧庭说。

　　“在你意识里有默认这条选项吗？”陈默看着他。

　　徐牧庭笑了起来，“哦，不说话就是答应了啊。”

　　陈默没说话。

　　徐牧庭等了一会，不见陈默说话，便说，“看来是了。”

　　“你两说什么呢，什么答应不答应的，干什么了需要答应？”刘博承问。

　　“陈默说要做饭给大家吃，”徐牧庭张嘴就来。

　　陈默吃饭动作一顿，看着徐牧庭。

　　徐牧庭也瞪着他，等了一会说，“看吧，又没说话，那就是默认了，同意给大家做饭。”

　　小姑在一边听的清清楚楚的，瞪了徐牧庭一眼说，“徐牧庭，你就逮着人欺负吧，迟早栽沟里。”

　　“哥，我欺负你了吗？”徐牧庭看着陈默。

　　陈默这顿饭吃的比较为难，徐牧庭这个问题也不好回答。

　　欺负了？

　　欺负个屁。

　　徐牧庭能欺负的了他什么啊。

　　没欺负？

　　徐牧庭不是个好玩意。

　　陈默在心里默默记了一笔账。

　　吃完饭程默拿了自己的碗准备起身去厨房，但又很快意识到他的所处环境，于是他刚起身就又坐了回去，把碗重新放下了。

　　“加米？”徐牧庭看了陈默一眼，陈默坐的位置确实离电饭煲有点远，够得着，但需要站起来，“拿来我帮你加。”

　　“饱了，不用了。”陈默说。

　　“那你？”徐牧庭打住了，没再说下去，埋头把自己碗里的一块肉吃完了。

　　吃过饭，刘博承和毛毛去了徐牧庭的房间，刘博承一进屋就坐到了徐牧庭前段时间新添加的椅子上，脚尖点着地转了一圈。

　　毛毛则像一滩烂泥躺在徐牧庭的床上。

　　客厅里，徐牧庭问陈默，“你上去还是在这坐一会？”

　　“我上去吧，”陈默说。

　　“行，我们三个玩会游戏，你估计不打游戏吧，走的时候我叫你，你要是走的早，下来叫一下我们，”徐牧庭说。

　　“可以，”陈默说，他打开门走了出去。

　　“哥，”徐牧庭跟着出了门，站在门边上，想说什么话，但又在寻找着合适的词语，“你刚拿碗是不是又准备自己去洗？”

　　陈默一直不觉得徐牧庭的细心敏感可以达到让他刮目相看的程度，但这一刻，面对徐牧庭的问题，他竟然真的有些狼狈，有些被看出来的窘迫，不知如何作答。

　　陈默看了徐牧庭一眼想要否认，还没来的及说话就又听到徐牧庭说，“你这是已经习惯了吧，你住你大伯家……”徐牧庭停下了。

　　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提的事。

　　果然，陈默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陈默忽然变冷的眼神让徐牧庭心一惊，他很少能感受到这样的害怕，这样的害怕只会出现在在意某个人的时候，他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说，“我，哥，我之前吧，其实打听过你的信息。”

　　陈默眼里的犀利转瞬即逝，“哦，我之前是住大伯家，”他看着徐牧庭说，“还打听到别的什么了吗？你说我听听看合适不。”

　　徐牧庭心里有些没底，他不知道陈默的度在哪里，陈默是个看着话不怎么多又简单，但其实很不好猜的一个人。

　　他是比较在意陈默心理想法的，陈默对他的看法他也在意，而且，他不想要看到陈默生气时的样子，应该会比他生气时更可怕，他的气属于一天一小生，三天一大生，跟陈默这样的喜欢把情绪内藏的人不一样。

　　徐牧庭想了一下说，“就这些，只打听到你住在哪里。”

　　“你打听我的住处做什么？”陈默问。

　　“我之前是想揍你来着，”徐牧庭如实回答。

　　“哦，那怎么没揍成？”陈默盯着他。

　　“改变注意了呗，这有什么可问的，我揍人还需要理由吗，心情不好就揍，心情好了就没这个打算了。”徐牧庭满不在意的说。

　　陈默吸了一口气说，“那你心情，是怎么好起来的？”

　　徐牧庭啧了一声盯着陈默，看了能有两分钟才说，“因为你长的挺帅的，不想让你脸上多块疤。”

　　陈默闻言低头笑了一下说，“嗯。”

　　徐牧庭又啧了一声，“夸你好看就得意忘形。”

　　“嗯，”陈默说，“要不你也试试？”

　　“试什么？”

　　“走了。”陈默把即将要说的话又收了回去，上楼去了。

　　其实，“你也挺好看的，”陈默想说，但这点，应该轮不到他来告诉徐牧庭，想必徐牧庭自己也知道他其实挺帅的。

　　陈默上楼后，徐牧庭回了自己的房间。

　　“陈默不来吗？”刘博承问。

　　“嗯，”徐牧庭说，“连手机都没的原始人哪里会玩现代人的游戏。”

　　毛毛躺在床上哈哈大笑了半天，“陈默其实也没有我们之前想的那么落后，它虽然没玩手机，但看得出来，他还是挺前卫的。”

　　“你从哪看出来的？”徐牧庭扫了眼毛毛躺在床上的姿势说，“把脚放下来，床单这周才换的，弄脏了我让你舔干净。”

　　“知道了知道了，”毛毛说，“你对陈默和对我们不一样，如果坐这儿的是陈默，你肯定不会这么说，上次奥赛班他把你拎出去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

　　“陈默肯定不会是你这个姿势。”不过有一点毛毛没说错，确定是不一样的，有些人就是不一样的，和他周围的朋友都不一样，所以，对待的方式也就不能一样，徐牧庭盯着毛毛说，“拎？”

　　“哦，不是，请出去。”毛毛更正道。

　　“继续上一个问题。”徐牧庭提醒他，他对别人是怎么看陈默的有些感兴趣。

　　“上一个是什么问题来着？”毛毛问。

　　“哪里看出陈默前卫的，”刘博承幽幽的说。

　　“这个啊，我看他穿的便装都挺贵的，而且，样式也都得是品牌店里买的吧，他之前家庭条件其实也挺好的吧。”毛毛叹了声气没再说话。

　　“他堂弟陈冠那辆自行车几千元，陈默的那辆最多不会超过五百吧，你们说他为什么突然搬出来一个人住？”刘博承问。

　　徐牧庭皱了皱眉，有些烦躁，指头上用了点力点开了游戏，头也不抬的说，“甭废话了，进游戏吧。”

　　还能是什么原因，谁没事被福烧坏了才会跑出来一个人生活。

　　三人进了游戏，没人再提及陈默，房间里只有游戏的音乐和各种指示语音。

　　晚自习结束。

　　陈默戴上帽子，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陈默，等会。”卫宇喊了一声。

　　“怎么了？”陈默问。

　　“一起走吧，你现在又不需要回大伯家，迟点不要紧吧，”卫宇说。

　　“嗯。”陈默回答。

　　卫宇快速收拾好桌面，拿了两本书走了出来，“你今晚拿的哪科？”

　　“生物。”陈默把夹在胳膊下面的书往外露了一点给卫宇看。

　　“你…”卫宇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李思衡走了过来，他碰了碰陈默的胳膊示意陈默注意后方。

　　“什么？”陈默看着他问。

　　卫宇越过陈默的肩头看了眼李思衡，李思衡经过陈默身边的时候什么也没说，只是斜着眼瞪了一下，鼻息轻哼了一声就走出了教室。

　　“他额头上还青着一块儿呢，你看到了没？”卫宇说。

　　“嗯，”陈默轻声应了一声。

　　“徐牧庭那天下手挺重的，还好桌子质量优秀，否则，得裂，”卫宇说着又有些担心的看了看陈默说，“我那天听见徐牧庭一起的那个男生说他爸是老刘，徐牧庭是老刘侄子，李思衡挨揍的事也没闹大，李思衡能夹起尾巴是好事，但我想，你还是和徐牧庭他们不要走那么近吧，你和他们不一样，没人替你兜底，而且，听说徐牧庭的那些事迹和亲眼看见他动手还是很不一样的，你那天如果不是及时拦着他，事情最后肯定不会这么容易收尾的，肯定会追究到你这里的，到时候你……”

　　“我知道，”陈默看了他一眼说，“你什么时候这么唠叨了？”

　　“我以前不唠叨，以后也不会唠叨，你能见到的估计只能是这一次，以前没遇到能让我唠叨的事，希望以后也不会有，你和他们接触还是注意点分寸吧，你不是还有理想和追求吗，你不想当军人了嘛？”卫宇说。

　　陈默嘴角扬了一下说，“卫大爷？”

　　“卫你大爷，我多嘴，”卫宇瞪了一眼陈默。

　　“我知道，我的理想从一开始就没有变过，谢谢。”陈默说。

　　卫宇没再说话，两人下了楼，出了教学楼，卫宇想了想还是说，“不过，徐牧庭为啥叫你哥？你们是什么失散多年的兄弟相认了之类的吗？”卫宇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话语有多可笑，没忍住笑了两声自我否定的说，“怎么可能，没一点地方像。”

　　“你知道我就不解释了。”陈默说。

　　“所以，他为什么叫你哥？”卫宇继续回到话题上。

　　“你为什么管不认识的大妈叫阿姨？不认识的大爷叫叔？”陈默反问他。

　　卫宇顿了一下，是啊，他管第一眼见到的老奶奶叫奶奶，管第一眼见到的老头叫爷爷，有血缘关系吗？没有。

　　矛盾吗？不矛盾。

　　奇怪吗？不奇怪。

　　出了教学楼越往远处走，光线越是昏暗，校园路灯不多，停车的地方杵着一盏亮度不怎么够用的灯。

　　远远就能看见灯下站着一个人，懒散的坐在自行车上，一条腿撑在地上，手在手机屏幕上戳着，屏幕一块微弱的光打在他的脸上，头发垂着，挡住了眼睛，但依旧能看到高高挺起的鼻梁。

　　卫宇说，“徐牧庭站那儿干嘛呢？”

　　“你问一下不就知道了？”陈默说。

　　卫宇摇了摇头，说实话，那天李思衡脑袋在桌子上磕的猛响，额头上的青块到现在还没消，他是有些心悸的，更别说徐牧庭后面又补了一脚，对他来说，教训李思衡那种毒舌的话，第一下就差不多可以了，所以，后面落到李思衡肚子上的那一脚看的他都忍不住的疼，看见徐牧庭他是多少有些发怵的。

　　“我就算了，”卫宇说，“他该不会是在等你吧？”

　　陈默也不确定，但看到徐牧庭的时候，心里一松。

　　徐牧庭滑动屏幕的手停了下来，抬起了头，眼神准确的落到了陈默身上，嘴角晕开一个淡淡的笑，“喂，这边。”

　　陈默皱了皱眉，对这个喂字有些不满。

　　卫宇说，“他等你呢，那我就先走了，”走了没两步又回头对陈默小声的说，“你别忘了我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