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树下》同烛

22、第二十二章 特别

　　十二月五日一早。夏垂野出了门，这次倒是在家里好好吃了饭。出门前还知会了池松落一声：“妈，我出去给同学买点东西。”

　　一想到递请柬的朋友都说要送礼物他就不太好意思，自己也得准备点礼物不是？

　　他走到小区门口看到个熟悉的背影，快步上前。“寂秋哥哥。”

　　声音像砸入水中的炮弹，掀起波澜。白寂秋猛的回头，却只是淡淡“嗯”了声。

　　夏垂野早已习惯，接着走近些。“哥哥在干什么啊？”

　　白寂秋摇头，表示没什么。只有手上拎着个纸袋。

　　似乎是为了确认，他又问道：“寂秋哥哥，你收到我的请柬了吗？”

　　“嗯。”白寂秋回复，又觉得反应太平淡了，补充道：“飞鸟…不错。”

　　夏垂野的瞳孔一缩，眼睛睁大。原来那个意外的请柬给了白寂秋啊。

　　“寂秋哥哥很特别。”夏垂野说了句。

　　白寂秋没听懂，但也没多问。没什么话讲了，两人就静静站着。夏垂野没离开，白寂秋也就不想走。

　　“我想买点东西，寂秋哥哥一起吗？”夏垂野提出邀请。

　　白寂秋没出声，只点了头。就并排出了小区，走在马路旁边的人行道。这段人行道有些窄，不过也够两人走。身侧有车辆驶过，白寂秋注意到夏垂野不太对劲，好像是…在发抖？

　　“怎么了？”白寂秋问，眼睛看着夏垂野颤抖的双肩。周围肆虐的风，“冷吗？”他又问了句。

　　夏垂野摇头道：“没事的哥哥。”尽力扯出一抹笑容，看着牵强。眼睛却在乱瞟。

　　白寂秋就不走了，站在原地。想让夏垂野说出个缘由来。开始解外套，但十二月的天里，他也只穿了两件。

　　看出白寂秋的打算夏垂野当即就制止了，“拉住自己衣服的上领，一层层翻着“哥哥我穿了三件呢，中间一层加了点绒，我不冷。”迫切的证明着。

　　他这才意识到，夏垂野发的抖不像是冷颤，更像是在畏惧什么。没办法强迫他说出什么，他失了办法。

　　在白寂秋面前，夏垂野是个小几岁的弟弟。白寂秋是个坚强的大哥哥，是可以去依靠的。

　　所以他开了口：“哥哥，我们…可以换个位置吗？”

　　没有想到过夏垂野会提出这个请求，但他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两人换了位置，白寂秋站到了人行道的外侧，夏垂野在内。

　　过了两个红绿灯，到了亿达广场。坐电梯上二楼有一家礼品店。

　　白寂秋跟在夏垂野进去，夏垂野目标明确的买了六个奥特曼，两三个发箍。就顿住了。又去问白寂秋：“寂秋哥哥，常声哥喜欢什么啊？”

　　他们接触的不多，常声也不怎么说话。夏垂野自然不会知道。

　　“他…”白寂秋想了想，其实大多数人都不会主动去透露自己的喜好，那就要通过观察。“书法。”

　　“那我买个毛笔吧。”

　　白寂秋点头。夏垂野精挑细选，还在网上查阅了番，最终选定了一根狼毫笔。白寂秋这样默默的看着，夏垂野对于每一份礼物都很认真。即使是相信光的奥特曼也在用心的为每个人挑出他们爱的角色。

　　发箍选了简约的，是初三女孩会喜欢的样式。还有一个偏少女风的是送给池女士的。

　　还有最后一样，夏垂野心想。又是一个喜好不外露的人啊，奈何这个人就在自己旁边也不好开口去问。

　　送什么好，这可苦了夏垂野。白寂秋喜欢看书，那送点书？那也太没有新意了，而且他的书够多了，随便买几本没准他都看过。

　　夏垂野的头脑中有暴风刮着，而在屋檐下的白寂秋浑然不觉。

　　记忆被一段段拉出，细描。夏垂野终于想到了，被白寂秋遮掩的鲤鱼玩偶。

　　“寂秋哥哥，我有点事你等我会好不好？”夏垂野开口，给白寂秋买礼物不想让他知道。

　　而白寂秋则以为他是要去上厕所，就点了头在原地等着。

　　夏垂野快速的跑到一家店里，问：“姐姐，这个…要多久？”

　　“啊，你是想体验还是做好带走啊？”店老板是个二十来岁的姑娘。

　　“做好带走。”夏垂野回道。

　　姑娘就回答他：“教学大概半小时，制作出成品两三个小时左右。”

　　时间超出了夏垂野的语气，他无奈打电话给白寂秋。熟悉的电话铃声再度响起，几年来从未变过。

　　“好想再问一遍，你会等待还是离开…”

　　“嘟嘟”几声，电话就被接起。对面没有声音。是夏垂野先开的口，“寂秋哥哥…时间有点久，不用等我了，你先回去吧…”声音越放越小，夏垂野不好意思。

　　这样让人等，明明是自己让人家来的。还要让人先回去，怎么想都有些过分了吧。

　　电话那头白寂秋没说什么，只是“嗯”了声。拎着包装袋往回走。背影看着默默的，有微蓝的光线。眸光暗暗。

　　白寂秋回家的路上，夏垂野开始了挑战。“姐姐，烧玻璃简单吗？”他怯怯问道。

　　“因人而异吧，有一定技巧。”店老板不想打击客人的自信心。

　　先是指导老师展示，“玻璃烧纸要在超过千度的高温之下，其实也不算太难。”他安慰着。

　　带上护目镜，选了个蓝色的玻璃，用镊子来塑形。“这东西嘛，首先要有耐心啊。”他继续道。

　　“有些客人来做，性子比较急，做出来的东西往往不如意。”指导老师认真调整着。夏垂野的目光直挺挺注视着。“加热完操作时间比较短，不过冷却时间挺久的。”

　　他嘴上说着，手上动作却不停。一段时间后，一只蓝色的玻璃蝴蝶便呈现眼前，蓝的通透，模样精美。指导老师抬眼去看夏垂野。“怎么样？”是想问他学的如何了。

　　夏垂野跃跃欲试，“我想试一下。”

　　“选个玻璃棒。”店老板道。

　　他没有犹豫选了一根红色的圆柱形棒子。带上护目镜，又穿上防护服，开了火枪。给玻璃棒加热。为了安全，佩戴好保护手套防止烫伤。

　　他的心里漫上期待，也有些害怕。混色熔球，最开始的玻璃棒是个不听话的小孩子，在夏垂野的手中摇摇晃晃，不听使唤。一扯一拉卷曲边缘，都是扭曲，甚至用力过猛拉断了。

　　这让夏垂野的内心更加焦躁。指导老师忍不住提醒：“不要急。”

　　夏垂野努力放平心态，就想到白寂秋那永远淡漠的脸。心下平静了许多。镊子轻轻拉扯修形，尾部自粗向细一点点制出。细玻璃棒点缀细节。

　　这种感觉挺奇妙的，因为玻璃是通透的模样属实漂亮，鱼尾出来了，轻轻压扁了些，用尖嘴钳一点点夹出纹路。指导老师左右看着，目光又转向夏垂野这边。“不错，上手挺快啊。”不加掩饰的称赞。

　　夏垂野的嘴角扬了扬，渐入佳境，顺便用蓝色的玻璃棒做了个漩涡底座配了点溅出的水花。

　　连接处烧红，拼接好等冷却。对比其他新手模样够好了，但还稍显粗糙。夏垂野还是看着自己烧出来的小鱼，心里美滋滋的。

　　指导老师好心的帮忙加固了下，等做好冷却几个小时就过去了。夏垂野午饭都忘了吃，已经是下午时间，他回了家。

　　打开家门，就看到在吹气球布置现场的池女士和夏先生。

　　“小野，礼物买回来了？”池松落看到儿子回来，打招呼道。

　　夏垂野点头，换好鞋子，把包装袋放在地上。

　　池松落调笑道：“买了多少呀？要不要给你报销，昨天怎么不买啊？”一连三问。

　　他先是摇头：“不用。”这是否了池松落提出的给他报销。又道：“昨天忘记了。”是了，这孩子昨日只想起要买气球，还被池松落拉着买了一堆衣服，自然而然就忘记了。

　　回答完问题，夏垂野从包装袋里挑出要给池女士和夏先生的礼物，这才有功夫环顾现场。

　　客厅已经布置了大半，屋顶飘了好些气球。嚯，一眼看过去，除了夏垂野自己选的还飘了大半的兔子。

　　他感到无奈，池松落接过发箍当即就带上去。上面有一排排粉色和白色的爱心图案相互交错。池松落两手撑开像花儿似的，眨巴眨巴眼睛：“怎么样？妈妈好不好看？”

　　夏垂野你点头，池松落又去问夏维舟，夏维舟摆弄着他的迪迦奥特曼和变形金刚立马道：“好看极了，我老婆就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小家碧玉、亭亭玉立、眉清目秀…”（此处省略n个夸赞）

　　池松落很受用的听着，脸上乐开了花。

　　接着布置现场，期间夏维舟出去了趟是去蛋糕店取蛋糕了。

　　光是蛋糕有什么意思，“小野啊，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火锅！”夏垂野当即道。

　　“辣锅？你朋友有没有吃不了辣的？

　　夏垂野沉思着，有些人不是特别了解，保险起见来了个鸳鸯锅。

　　夏家的桌子平时是长方形的，但将隔板拉下来，从里面可以再抽出一节向上拉去可以拼成一个大圆桌很适合聚餐。

　　这不，池女士去把桌子拉开拼好，又叫人拿来几把椅子。平时家里人不多，这趟要来不少椅子没准都不够，还去孟奶奶家借了几把。是夏垂野去的，开门的先是孟堂。

　　夏垂野还有些尴尬，还好孟庄随后就出来了。“小野啊？好久没来奶奶家了，咳咳。”孟庄还想说什么，忍不住咳了几嗓子，“想不想奶奶做的糖醋排骨啊？”

　　见孟庄回屋就要去做糖醋排骨夏垂野赶紧喊了几声：“孟奶奶！”

　　孟庄止住脚步问：“怎么啦？”

　　夏垂野道：“奶奶，今天是我生日。想开聚会，来问你借几把椅子。”

　　她先是一愣，“哎哟，看奶奶都老糊涂了差点连咱们小野生日都忘了哩，好好好，奶奶去给拿哦，祝咱小野生日快乐啊。”孟庄挪动着脚步去帮夏垂野拿椅子。

　　等她把椅子递过去给夏垂野：“奶奶也来参加我的生日派对吧。”

　　“不了。”孟庄居然拒绝了，“奶奶老哩。”

　　夏垂野只觉得眼前的孟庄比那个三年没见的孟庄更加陌生。不死心道：“奶奶，我还有礼物要给你呢，你不来我可是会伤心的。”

　　不止孟庄将夏垂野当亲孙，在夏垂野眼里孟庄也要就是亲奶奶了，生日见不到孟庄确实会难过不少。

　　没办法，孟庄应下了。夏垂野搬着几把椅子回去了，原本孟庄准备帮他搬几把，但被夏垂野以好好休养，自己也要多锻炼的理由婉拒了。

　　一家三口忙到两点四十五，算时间三点大伙就该来了。

　　最先进门的是孟随云两家离得近，孟奶奶是被孟随云扶着进来的。

　　两人一来夏垂野就迎上去，将自己准备的礼物递给孟随云，还送了孟奶奶一些保健品。“小野我以为你说着玩呢，你过生日真给我们送礼物啊？”孟随云嘴巴张的大大的足矣看出他的惊讶。

　　夏垂野不以为意。客人一一到来，都在为夏垂野为了他们准备礼物而倍感惊讶。同时，夏垂野也收获了一大摞的礼物，交由池松落保管。

　　作为东道主夏垂野自觉主持：“今天大家吃好喝好啊，一切就当在自己家。”小大人的模样逗得台下皆是一乐。

　　后面人来的太快，夏垂野没工夫一一送上礼物，趁着他们都落座将标有每个人姓名的礼物盒递过去。

　　夏维舟从冰箱里把蛋糕拿出来，看到蛋糕孟随云柯晓一伙人都高兴了。“小野这蛋糕选的真不错。

　　等火锅烧开的时间里，大家决定先切蛋糕。为夏垂野点上荷花蜡烛，众人拍手，让夏垂野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Happy birthday to you…”中英文混杂显然没有提前商量好，但凌乱也是一种美丽。

　　在这样欢乐的氛围里，夏垂野闭眼许下愿望。愿望刚许完余晚钟就问了：“小弟弟许的什么愿啊？”

　　常声拉住余晚钟，对着夏垂野摇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温温润润的。

　　他出来一趟不容易特别是在高三这个节骨眼上，是余晚钟打了包票说和常声一起复习他才得以出来。加上常妈妈这段时间心情不错。

　　夏垂野自然不愿意说愿望，只把心愿掩埋在心底。几个爱损人的变着法子想让夏垂野说出来但都无济于事。

　　“小野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啊。”孟随云道。

　　夏垂野毫不留情的拒绝。

　　柯晓拿起手机：“小野来玩把游戏输的告诉对方一个秘密。”

　　目的性太强了，诓不到夏垂野。几人没了办法，都闭上嘴。

　　闲着没事，夏家也不讲究什么玩的开心就好。所以夏垂野索性道：“要不，你们把礼物拆开看看。”其实是他演戏急不可耐了。

　　主人家都这么说了，几人不再犹豫开了礼盒。“早点开不满意的还可以换啊。”夏垂野补了句。

　　一分钟后，张强扫视一圈，看到孟随云柯晓几人面面相觑。“不是，我没说过我喜欢奥特曼啊？”

　　柯晓倒是开心：“有你的就不错了，计较那么多干什么。”

　　张强的声音就低了点：“那倒也是。”

　　再看女孩子那边，温然打开后发现是暖黄色的发箍，款式是她喜欢的，笑着说谢谢。夏垂野道：“喜欢就好。”却把身旁的某人看迷了眼。

　　“不是，孟随云你干嘛呢？”柯晓喊道。

　　“啊？没什么。”孟随云被柯晓吓一跳。

　　何久也拆开了盒子，她的也是发箍不过是蓝色的。只听柯晓在一旁蛐蛐：“小野你送错了吧，女魔头适合发箍吗？”被何久狠狠瞪了眼才闭了嘴。

　　余晚钟拆开了也是个奥特曼符合他的心意，奥特之父。而常声这边拆出来一支狼毫笔。

　　“呀，小野怎么知道声声缺毛笔的。”余晚钟对此比夏垂野知道自己喜欢奥特之父还惊讶。

　　夏垂野挠挠头：“寂秋哥哥告诉我的。”

　　“嗯？你们一起挑的？”余晚钟看向白寂秋：“那他岂不是知道自己的礼物是什么。”

　　白寂秋摇头，夏垂野说：“没有，给寂秋哥哥选礼物的时候我把他支走了。”

　　他这才了然夏垂野离开的几个小时是去干什么了，眸中神色都是一变。

　　手放在礼物盒上却没打开，夏垂野忍不住就问了：“寂秋哥哥不打开吗？”

　　白寂秋又是摇头，夏垂野也没有去强迫他打开。火锅烧开以后众人该吃吃该喝喝。

　　“小野，有虾滑不？”柯晓问。

　　夏垂野点头去厨房给柯晓拿，看到了根玉米，切成几段也拿过来。

　　柯晓最开始只看到玉米，还有些困惑。夏垂野不至于分不清虾滑和玉米吧。

　　但等他走进，就瞧见了。虾滑用勺子挖成几块放在漏勺上煮。要是落进火锅里是在不好找，一整块放下去内心又不容易熟吃起来口感特别恶心。

　　夏垂野将玉米下了锅，他不爱吃玉米可他知道有个人爱吃。请大家来玩自然要合理兼顾到每一个人，孟庄年纪不小了，吃不惯年轻人这些东西，夏垂野还额外下了锅面条。

　　先是给孟庄盛了碗。“奶奶吃面。”

　　孟庄笑着接过。“小野，我也要。”孟随云不客气道。就是怕还有别人想吃夏垂野特地多煮了些。

　　其他人不大爱吃面，几人围着热气腾腾的火锅笑的开怀，雾气迷了眼，看不清彼此，可就是快乐。

　　想起什么，夏垂野走到白寂秋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