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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家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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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好端端的怎么传谢家人进宫了?”顾明问着在前边引路的陶福海。
“太子殿下,这皇上的事儿奴才怎么知道呀。奴才猜着,到底这谢家太子殿下您的外祖家,亲近些总是没坏处的。”
顾明没说话,现在的他已经很能理解父皇作为一个帝王的所作所为了:就好比曾经对谢家的疏远。
谢家虽然是母后的娘家,可是现如今当家的谢雨亭与母后的关系甚至可以说是恶劣。兴许是谢雨亭也心知肚明,在父皇登基后,谢家人倒是还算老实。
当然了,作为帝王疏远谢家,除却这私人恩怨之外,更多的原因还在于谢家兵权在手,引得帝王忌惮。
可是向来疏远,如今却要召见,总是有些蹊跷的。思来想去,唯一的解释就只有对付忠亲王了······
顾征是个勤勉的好帝王,在位的时候处理朝政的多,却很少宴饮取乐。如今丝竹管弦、琵琶古琴的音乐充斥宫廷,叫人无端的身子就酥软起来。
顾明到了寝殿,顾征正在由着宫女给更衣。
“启禀父皇,那谢家人已经进宫了。”
顾征转过头来:“哦。今日乃是朕的家宴,太子无需陪同,请回吧。”
顾明有些犹豫:“可是父皇······”
顾征和蔼地说:“区区谢家家主,若是还要太子陪同宴饮,岂不是太过抬举了?”
顾明只好答应:“是,父皇,儿臣这就退下。”
走出殿外,那靡靡之音传进耳朵,顾明觉得心底里那种冲动又要升腾而起。
他急急回到东宫,褪去外袍,就在已经被搬得空荡的大殿里打出一套招式来。
直到一个时辰过去,他筋疲力尽,汗水滴落在地上,仿佛那心底里对新鲜血肉的冲动也一同安静下来。
接下来就是沐浴熏香,他还是那个温文尔雅的太子殿下。
谢家人自打进了宫就下了马车开始步行。偏偏这宫里极大,打扮精美的女子没走几步就皱起了眉:“哥哥,这到底还要走多远才能到?”
谢常最是宠爱这个小妹了,听了便急着说:“小妹别怕,大不了二哥背着你进去。”
谢雨亭怒目而视,谢尚用扇子轻打谢常的肩膀:“你胡说什么?这可是在宫里,不得放肆。”
谢常不满地偏过头,偏巧跟在队伍最后头的那道银灰色身影叫他看了心里更不痛快。
当初做新衣的时候,自己可是选了又选,那小子不过就是随手选了一匹自己选剩下的布料,还是那银灰色的,一看就是老土难看的布料自己才放心。可谁知道这衣裳做出来以后穿在身上怎么就显得他身长玉立、身段极好呢?
谢裳也悄悄看着最后头的那人:虽然是银灰色的暗色布料,可是那灰底之上乃是银线绣出的种种纹路,此时走在外头被太阳光一照射,反射出的光线就叫人移不开视线了。而他,虽然面色不如自己的大哥那样白,却带着一种硬朗;虽然说二哥也是习武之人,可二哥却带着几分鲁莽,不及他硬朗、俊秀结合得恰到好处。
往日在谢家,他总是不喜欢出现在人前,自己很少能见到他,可今天这么一看,倒是叫谢裳脸有些红。
谢常也发现了小妹的异常:“小妹,你总是看那个人做什么?”
偏偏还要说出来,谢裳的脸更红了,对着二哥她是有娇性的:“二哥莫要胡说!”说罢就低头朝前赶路,一时也顾不上自己觉得累了。
谢常瞪一眼那人。
前头引路的太监听到了身后的骚动,但这些都是贵人,是非绝对不是他来调停参与的,于是他只是假装什么也没听见在前头带路。
直到穿过了两道宫门,那太监才笑着说:“谢大人,皇上体恤您,宫里大,这边安排了软轿。您这就上轿吧。”
谢雨亭抱拳:“臣感谢皇上隆恩,公公有心了。只是谢某这是进宫来见皇上,岂有嫌累坐轿之理?臣还是走着去以示心意。不过,臣的小女乃是闺阁娇养长大的,这样的路恐怕是走不过去,还是叫臣的小女坐上一顶软轿吧。”
那太监笑着答应,便命一顶软轿过来,谢裳如蒙大赦,谢过恩后就坐在里头。
越走进皇宫中心,谢家人脸上的神情就越是肃穆。就连谢常也多加了几分恭敬神色。
一直进到朝华宫,谢家人便被引到偏殿,这里已经有宫女和太监等待着了。
茶水、帕子一应俱全,就连衣裳也备下了,那太监笑着说:“谢大人在这里稍稍歇息片刻,喝点茶水,整理一下,稍后便引您进殿。”
几人中皆是面色如常,但为了以示恭敬,还是站起身由着宫女拍打了衣裳尘土,又举了正燃着的香炉过来熏烤衣裳。
另一边偏殿里的谢裳红着脸要求了小解,这才对着镜子查看妆容。
幸好只有刚进宫那一段路走得急,微微出汗晕染了一小块脸颊上的妆容,后来坐了轿子就无碍了。谢裳拿出香粉小心地补上了那一块,随后才安心坐着等待。
不过两柱香的功夫,陶福海就亲自来迎接了:“谢大人好,这可是有日子没见过了。今日皇上亲自接见,可要好好一叙。”
谢雨亭对陶福海不陌生,立刻回礼,谢家儿女便跟在身后相继入席。
陶福海对谢雨亭说:“皇上说了,今日乃是家宴,没有外人,谢小姐就和大家一起入坐。”
等到谢家人千恩万谢坐下了,才略带好奇地看了一眼最后跟着的那年轻人。
顾征终于出来了,他哈哈大笑:“阿弟许久不见,今日有南边进贡来的瓜果,一同享用,还有那南戏,也是有趣!不要拘束!”
谢雨亭恭敬地站起身:“臣谢过皇上隆恩!”
音乐声响起,唱着南戏的戏子咿咿呀呀,很快就吸引去了谢常和谢裳的注意力。
顾征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坐在下首的这几人。
谢雨亭察觉到了,一连饮了几杯酒,状似无意;谢尚则是摇着扇子,偏生还穿着一身月白,更显得清雅无双。
略显陌生的灰色身影反倒是吸引了顾征的注意力:虽然这年轻人面色不及谢尚白皙,却是眉眼夺目,鼻骨高耸,五官带着硬朗的俊秀叫人印象深刻,此时虽然穿着灰色衣衫,本该是低调的衣裳,却因为他笔直的脊背显得更具风骨。
谢家长子一身月白,次子一身玄色,这人不知身份,一身灰色,介于黑白之间,看似低调,却是难以叫人忽略。
再看一眼环佩叮当的谢家小姐:也是清秀可人。
顾征看过这几个小辈,刚要侧目,就看到谢雨亭的睫毛微颤,便知晓这谢雨亭方才也在偷偷打量自己,不过是须臾间,才垂下眼目的。
南戏直唱了两个时辰,就连那谢尚也身歪时,顾征才命人将南戏叫停,又命陶福海亲自捧了一匣子上殿。
“谢家乃是先皇后之母家,与朕更该亲密。只是朕自打登基以来,事务繁多,不曾有机会能够与阿弟闲话当年,倒是使得疏远了几分。这实在是朕之过错!”
谢雨亭赶忙说:“皇上言重了。皇上为大齐江山费心费神,臣拙笨,不能为皇上分忧已是惭愧,岂敢疏远?实则臣的心中无时无刻不在皇上身上!”
顾征伸出手:“爱卿不必推辞。朕这般没顾惜到先皇后母家,心有不安。如今还是叫朕好好补偿补偿。只是到底近来不曾走动,竟不知道几个小辈喜爱什么。朕只好叫陶福海搜罗出一匣子杂七杂八的玩意儿,好叫小辈自己选拿。”
陶福海言语间已经捧着匣子站到了谢尚面前。
这匣子有半人高大,里头琳琅满目,谢尚却一眼就看上了里头的一柄扇子。
那扇子的扇柄上镶着玉石,入手温润,打开扇子,上头正画着竹林、草舍,旁边还提了一句诗:“归隐西山竹。”
在一匣子的宝贝里,这扇子显得格外清雅,谢尚却十分珍爱地将这扇子拿在手中:“启禀皇上,草民喜爱这扇子。谢主隆恩!”
顾征却抚掌大笑:“好好好!”
这匣子捧到了谢常面前,里头有一尊七巧玲珑塔周身尽是宝石镶嵌,华丽异常,谢常犹豫再三,还是双手把这尊玲珑塔捧了出来。
“启禀皇上,草民喜爱这塔。”
“不错,这塔名七巧玲珑塔,里头有些机关,这塔可以打开把玩,也能合在一起。最是能够磨炼人心性的,你这孩子正适合此物!”
一番话下来,谢常喜笑颜开。
匣子又按次序捧到谢裳面前,里头有一支镂空金丝攒的玫瑰簪子,谢裳小心地拿起那簪子:“启禀皇上,草民喜爱这簪子。”
“甚好,女儿家喜好这些才很好!”顾征赞许,看着谢裳含羞带怯地把玩起那簪子,才示意那陶福海捧着匣子走到了灰衣年轻人面前。
“不知,这位乃是?”顾征问,谢雨亭便赶忙拱手作揖回答道:“启禀皇上,此人乃是臣的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