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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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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杨知道顾昭说的是事实,却只是那样不舍地看着顾昭。
顾昭心里一软:“外祖父,我答应您,往后每个月都会给您寄一封家书,可好?”
谢杨这才露出一点笑容:“好,外祖父等着你的信。”
顾昭又说:“此事机密,还请收好皇上的圣旨,勿要误了时机。”
顾昭终于离开了军营,秋水几次看看顾昭,却什么也不说。
顾昭便问:“有话想问?怎么不说出来呢?”
秋水摇头:“奴婢只是护卫,公主的事奴婢只有服从命令。”
顾昭扯了扯缰绳:“方才在军营中是主仆,现在是姐妹。你虽和春雪她们不一样,没有和我从小一起长大,可是现如今你已经来到了我的身边,那我们的命运便是连在一起的。我此次出来,只带了你一人相随,你便该知道我对你的信任。”
秋水听了才说:“秋水没有想问,只是好奇。谢家三少爷做的将军是在守城军中,可是那守城军是谢大将军的老部下。既然公主早就想好了要亲自来一趟塞外,又何必费那么大功夫安排谢家三少爷呢?”
顾昭笑了:“你是想着,分明要谢杨大将军一声令下,那守城军就可以为我所用,又何必费劲儿收买谢家三少爷吧。”笑完,顾昭的神色有一些凄婉:“方才我与谢大将军说话,你都在帐营外听到了吧?也知道了为何我母后与谢家疏远的缘由。”
秋水的确听到了:“奴婢感觉得到谢大将军满是愧疚。”
顾昭轻笑了:“可是母后当初在谢家日子艰难的时候,就算是他带兵在外打仗也不该是完全不知。要么是不当回事,要么就是他的心中也已经多了谢氏一族的未来。大局为重,当然不会为母后出头。今日,他的悲痛是真,看到我万分思念母后是真,可是当初对母后的不闻不问也是真;他效忠顾氏江山是真,可是有心为谢氏一族多留些基业也是真。人啊,就是这样,真假相掺。”
秋水听了不说话。
顾昭轻叹了一声:“回吧!京城里还等着我们呢!”
忠亲王多方打探,证实了皇上和公主之间的确是翻脸了。偏偏自从先帝离世,顾明登基以后,就取消了宫里的学堂。顾时、顾旦不如往日那样能自由的出进宫闱,这消息的来源也就少了。
忠亲王策划数日,终于在一日早朝上提出奏议。
“启禀皇上,臣有事启奏。”
顾明淡淡地说道:“原来是忠亲王那个,何事?”
“两月后就是嘉月公主大婚,礼部正在筹谋公主婚事。现如今,大婚的证婚之人倒是空悬,不知道皇上当日可要亲自前去公主府?”
忠亲王的话一结束,朝堂上寂静了:大家对于最近姐弟俩闹矛盾的事都有所耳闻,都装作不知道。只有礼部的人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这样大的仪式都是要提前定夺的,皇上究竟那一日去不去,也决定了许多仪式规格方面的调整。偏偏还不敢问。
顾明面色平静:“那按着忠亲王的意思呢?”
忠亲王站直身子,理直气壮地说:“皇上乃是九五之尊,寻常之事不该动驾。只是公主大婚一事绝非寻常。公主与皇上感情深厚,这是其一,皇上该去;公主虽身份尊贵,可是也要遵从民俗,一旦成婚,公主便是谢家之人,如此一来,皇上也该去送嫁。”
这一番话说完,朝臣们的头低的更低了:现在谁不知道皇上和公主为了给谢家驸马赐官职的事闹得不可开交,这忠亲王怎么看热闹不嫌事大?还在这儿添油加醋的?
顾明没说话,只是扫一眼群臣,将大家的神色反应都看在眼里,就连忠亲王也是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
顾明坐在高位,扫视下面的群臣,群臣如坐针毡,有些人连汗水都出来了,特别是礼部的人:生怕皇上一生气连累到礼部;又特别期待皇上能给一个准确的答复,好去接手准备。
这沉默的时间十分漫长,但其实也就过了半柱香的时间。
顾明终于起身,向后走去。太监尖利地嗓子亮起:“恭送皇上!退朝!”
群臣慌忙跪下齐喊:“臣恭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钊的脸色很是不好,他看着忠亲王得意地看过来的眼神,突然就心头火起,只好起身后就朝外快速走。
朝堂群臣的站位,权势越重的越靠前,离皇上越近;周钊站位靠后,此时又是加快脚步,没一会儿就出了殿门。
忠亲王不会小跑着追周钊的,便放弃了同行,谁知道回到王府也没见周钊,这才特意着人去请。
帖子放在桌上,周钊却懒得打开。
这一失足成千古恨啊!当初顾家起兵抢江山,自己的父亲是看上了顾家大郎的,可谁知道顾家大郎早已经和谢家的女儿生出情谊。父亲的意思是把女儿嫁给顾家大郎做妾室。
可是那时候顾家还没打下江山,周钰自然不愿意,而顾家二郎的性情豪迈直爽,自己虽是文人,却极喜爱这样爽快的性子,便劝说父亲把周钰嫁给顾家二郎做了正妻。
那时候哪里能想得到现在的事呢?早知道顾家被命运眷顾,不过十数年就打下江山做了皇帝,当时就该把周钰嫁给顾家大郎做妾室!谁又能知道当时做朋友直爽豪迈的顾家二郎,如今要商讨正事了却是这样的呢?
顾家大郎自小就压着忠亲王一头,忠亲王心服口服,在先帝面前倒还算得上老实。可是现在登基的顾明,虎父无犬子啊!只是身子孱弱不曾习武又不代表心机不够,偏偏这心机城府、手腕是做皇帝更重要的事。忠亲王现在却堂而皇之的轻视这小皇帝,当面给这小皇帝难堪,可是这么做的目的呢?除了泄愤、一时痛快还有何用?
周钊真是后悔!早知如此,当初自己也不该有了那想权势再大一些的贪心之念,推了忠亲王想当皇帝的心一把!现如今,自己是被架在火上烤了!
投诚皇上吧,周家早已经和忠亲王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皇上怎会相信?继续帮扶忠亲王吧,忠亲王这样如何斗得过那皇上?
周钊长叹一口气,拿着那信去了主屋。
周家的太爷三年前离世以后,周瑞就搬进了这里,周家的一切都放心交给了周钊料理,自己则是养了一院鹦鹉逗弄。
周钊今日走进来却觉得这院子里怪怪的,仔细看去才发现往常的那些鸟笼全部都不见了,便拉住一个仆从问:“老爷院儿里的鸟笼呢?”
“不知道!老爷前些日子就命我们将那些鸟笼全部都处理了。”
周钊满腹狐疑地走进去,周家老爷子坐在太师椅上,命仆从全部都出去才说:“你来了?”
“儿子不孝,有些日子没来看过父亲了!”
“你在做大事。”
周钊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周瑞笑了:“那大事现如今如何了?说来听听吧。那些学舌的鹦鹉已经都处理了,现如今这院儿里说话尽管说,不必担心。”
周钊坐下来:“父亲,你都知道了?”
周瑞摆摆手:“老夫已然将这周家都交在你手中,万事不操心了。”
“那父亲知道什么了?”
“老夫知道现如今到最关键的那时候了!是非成败在此一举!若是成了,我们周家飞黄腾达,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是不成,我们周家只怕都得沦为阶下囚啊!”
周钊一听这话哪里还坐得住,登时就跪下来:“父亲!是钊儿无用!”
周瑞却伸手去扶:“莫要如此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岂有完全的事?你且把如今的情形都讲与我听
!”
周钊便说了这些日子以来的事。
周瑞听完也是长叹:“三岁看老,当时我便觉得那顾家二郎一般,果然如此!”可是叹完,周瑞又说:“可惜开工没有回头箭。现如今就算我们周家要回头也回不了了。只有硬着头皮走下去才能博得一线生机。”
周钊听了这话颇觉得有些悲壮:“儿子也是这样想的。纵使那忠亲王不堪,可是为今之计,只有硬着头皮走下去!”
周瑞点头:“越是大事当前,越不可心乱。忠亲王再不堪,他也姓顾,是先帝的亲弟弟,登基之事顺理成章。我们周家唯有一条路可走。你今日这般不好,你唯有多加规劝,岂能愤而走之?这时候你们之间若是都有了裂隙,那件大事岂不是更难了?”
周钊点头:“父亲教育的是,此事是儿子不妥。那依着父亲看,儿子和忠亲王的那谋划?”
周瑞的眼角耷拉下来,皱纹堆成好几层:“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他是否在宫里就不重要。那一日就是动手之日,无论如何,都要送他去见先帝,无论是公主府还是宫里,务必不能失手,派出几路人去,目的只有一个他的命!只有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述说历史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