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则沙雕短篇》小文旦

29、《破镜十年的重圆》

　　《破镜十年的重圆》

　　开篇攻受就是三十出头，事业有成，英俊儒雅，奋斗十年，都是行业里的精英翘楚，锋芒收敛，嘴角总噙着笑意，追求者无数，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都没成。

　　受是区域主管，晚上经常应酬，饭局之后KTV，他的声音很好听，即使训话时也让人如沐春风，所有人都猜测他唱歌很好听。受在KTV从来不开口。

　　有时候团队里来了新人，胆子大的撺掇受唱一首，点着很老很老的情歌，觉得受就应该唱那些很有味道的老哥。

　　受只是笑笑，摇着头，“我不会唱。”

　　新人待要再劝，团队里的老人就会给她使眼色，“你看一眼点歌台。”

　　新人低头一看，那些经典的，流行的老歌，下面都有一个人的冠名（相当于歌单广告位表白墙），“××爱×××”，后者赫然就是受的名字。

　　受笑起来时，漂亮的眼角有了一丝浅浅的纹路，城府与浮沉都积淀下来，造就这个男人的绅士风格。

　　但也曾年少轻狂，彻夜不眠，也曾刻骨铭心，换着花样唱给他听。

　　攻幼稚地把受唱过的所有歌都承包了冠名权，刻着相爱的痕迹，和老板一商量，一出手就是十二年一个轮回。老板当年也是不懂通货膨胀，随着经济腾飞，KTV越办越大，开满各大城市，和攻的一纸合约续到今天。后来老板也看开了，反而以此为噱头，做了一组歌单，“相爱的人必唱的情歌”。

　　来来去去的情人深情对唱，而最初的一对不知不觉已经分手十年。

　　往事如烟。

　　许多人明里暗里地打探过歌曲冠名的人是不是受，受一笑置之，不承认不否认。

　　大家猜测是初恋。

　　受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看着屏幕时，眼神仿佛十几年没变过。

　　至交感叹，这么多年眼睁睁看你没点过一次歌，从不看歌单，可你看屏幕时眼睛像少年时。

　　受笑意更深了些，“怎么可能没变，我眼角都长皱纹了。”

　　“上了年纪就喜欢唱歌经典老歌，你一在，我都不敢点。”

　　“你点，不用顾忌我。”

　　“我一点，那句词儿就会跑出来。”

　　受不知道攻为什么这么些年都没有撤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也不主动撤。或许习惯，或许忘了。

　　应酬太多，次次都要来KTV受刑，受有时候怀疑这是攻对他的报复。年年下来倒也看开了。

　　并非刻意等待，只是时光已经至此。

　　分手时不够体面，不甘也灰心。

　　城市的另一头，攻看着手机的扣款短信，看了一眼就把屏幕倒扣。

　　十二年的合约，并非一朝扣款，而是经年累月，陆陆续续，像一把刀子慢慢地磨。

　　这是最后一次。

　　分手还要互相无意地折磨。

　　合约结束那天，受一个人包场，看着冠名一个个消失重新进入竞价，握着的话筒的手微微颤抖，张口时才发现，早已经忘了怎么发声。

　　攻迟来一步，KTV老板为难地告诉他，已经被包场了。

　　他装作不在意，穿过KTV走廊，一排排包厢寂静如岭。攻有些心慌意乱，忍不住推开一间间包厢，漫无目的，他也不知道找什么。

　　于时光之中，他遇见了他的少年。

　　受始终背对着攻，默默地听完一首歌，倒数一段时光的结束，他转身，隔着门上的玻璃窗，抬眼对上攻的目光。

　　片刻，仿佛商务会面一样，冷静克制，“别来无恙。”

　　他们都不年轻，丧失了热烈的勇气，目光描摹对方变深刻的眉眼，那是不曾参与的岁月。

　　后来在一次双方都在的应酬中，合作方大佬的独生女，要求受唱一首歌，所有人都以为受会拒绝，受开口了，稍有些生涩，但两句过后，音调音色都跟上了，宛如天籁之音。

　　一首攻和受初遇的歌。

　　攻忽然心悸，仿佛回到十二年，他看出受喝醉了，编着拙劣的借口，把受带走。

　　“我有很多歌想唱给你听。”受喝醉了，断断续续缠着攻唱了一晚上。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受十分镇定:“不可能，没发生，我上班了。”

　　攻冷眼看受背对着他收拾自己，完全想当无事发生的样子，忍不住嘲讽：“领带系歪了。怎么，三十的人了，家里没人给你系？”

　　受微笑得转过身，把领带一扯松开攥着，衬衫领口敞着，“习惯了别人，自己系确实有点困难，难道你没有？”

　　攻想到受昨天领带都带得很正，嗤笑一声，“怎么会。现在出门前不用给某个蠢货系领带，上班都能早到半小时。”

　　受内心:是他领带很难系吗？难道不是某些人不要脸，借着系领耍流氓?

　　“那……恭喜。以前眼瞎，选的人技术不好还喜欢倒打一耙，现在两分钟就能出门。”

　　互揭伤疤开始。

　　什么扎心说什么。

　　不甘指责，嘲讽试探。

　　三十多岁，像是3岁的幼稚园孩子吵架。

　　最后，受按着太阳穴：确定不留点面子，商场好相见？

　　攻:商场见不到，你想多了。

　　受:谢谢照顾，再也不见。

　　他头也不回握住门把手，突然被攻抓住手腕，猛地转过来首次直视对方。

　　受克制着眼里的波动，抿着唇，心里泛起一点涟漪，轻的像羽毛扫过，有期待萌生，无法控制。

　　“系领带用两分钟，那是废物，也就你当个宝。”绕回最初的话题，浑然不察语气有多酸，攻抽走受手里的领带，绕过他的脖子把人强硬拉近，两人相距不足十公分，攻目光沉沉地盯着对方的熟悉又陌生的眼睛，修长的手指灵巧地盲打着花式，三秒后，他扯了扯嘴角，“滚吧。”

　　受:“行。”

　　他挣了挣，手腕依然被攻扣着。

　　两人对视着，不言不语，还是在玄关耗掉半小时才出门。

　　看似很着急的出门，却都预留了陪对方耗的时间。

　　“我们能不能重头再来？”最终，攻先低头，声音也低。

　　“好。”受道。

　　每过一年，越是清醒，越是欺骗不了自己的心。

　　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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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于听歌《一生有你》，那句歌词很喜欢：多少人曾在你身边中来了又还，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

　　19-6-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