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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殷勤 ...

  •   俩人在房间里做贼般时刻盯着袭妈房间的动静,只可惜声音听着太模糊,除非整个人扒在对方房门上。

      “不行啊,扒门的话,里面的人如果突然推门出来那肯定会被撞到。”聂商海否定了这个做法,“咱们就在这儿等消息吧。说实话,我都不确定他们两个会在里面做什么。”聂商海这时忽然犯贱:“别到了明年你再忽然多个弟弟或者妹妹。”

      结果这句话刚说完,胳膊就遭到袭雨威一记狠命重拳,像是卯足了劲儿要给他大臂的骨头捶断一样。

      “额……啊……”聂商海疼得后槽牙都快咬碎了,突如其来抗下一拳后带来的强烈钝痛感让他几乎发不出声音,只能闷着喉咙硬憋出两个音节,整个人虚脱般靠在门口墙边捂着胳膊成一团。

      过了好一会,他才得以缓过疼痛劲儿开口:“我这胳膊都要让你给打断了。”

      “该。”袭雨威只吐出这一个字送给他。

      又过了几分钟,俩人终于听到对面房间传出开门声,袭雨威探头在虚掩的门缝处往外看,聂商海则赶紧起身快步到窗边去确认袭雨威的前爸是否要离开。

      直到聂商海说男人此时已经出了大门,袭雨威才推门出去,快速到自己妈身边问情况。

      两个房间的门都没关,聂商海即便靠在窗边也大致能将另一间屋里俩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袭雨威劝袭妈和男人离婚,袭妈哭诉道即便她想离婚,但对方如果不同意也不一定能离成。除此之外,她说,男人还求着她再给他一次机会,如同以往那样,还保证这次一定会是最后一次……

      循环往复的骗局,为什么依旧会继续上当?如果不是有着满溢于心的爱,估计早就会在给过第一次机会后便失望地转头离开。

      聂商海嘴里有些发涩,刚才对袭雨威说自己会去做他父亲的思想工作时,脑子里甚至是一片空白,压根没想到哪怕一丁点儿的对策,只有说话时的嘴硬和逞强。而三千万欠款,已经不能算作压倒一个家庭的重担了,而是用来杀死整个家庭的利刃。所以他这次善心与私心一同发作,主动请缨再次变成了像过去曾帮助过金淼那样的“救世主”。不过他这个“救世主”,不能救人,也不能造人,甚至连当初的自己都只勉强救回来一副空壳。

      思绪杂乱,其中却没有一个是可以利用上的方法。他焦躁地走到桌边抓起车钥匙出了门。

      烟放在主驾驶位下的空隙里,平时只会在过于焦虑时才会拿出来点一根,就像现在这样。此时外面的天气不热,车里也不会被晒得像个烤箱一样,所以打火机也被塞进了盒里,顺手拿出来就能用。

      聂商海给袭雨威发了条消息,告诉他自己要去外面买点东西,随后启动车从另一条路开走。

      他本想着开到路边停下先来一根缓解一下自身焦虑,结果刚好看到远处独自前行的男人,便开车到他身边降下车窗,带着笑招呼人上来。

      男人倒也主动,还没等聂商海把客气话说出口,就已经有了准备伸手开车门的动作。

      上车后,聂商海还主动给对方递了根烟,亲手拿着打火机给对方点上。全程服务到位,且带着笑脸。

      “你小子还真会来事儿啊。”男人点着头给了一个服务态度上的五星好评,又给嘴上叼着的那根烟点了个好评:“呦,这烟还是牌子呢。”

      聂商海脸上依旧挂着笑,将烟收起来重新塞回座位下,开口问:“您这是准备去哪儿啊,我送您一程。”

      结果男人并未回答他,而是说起了这辆车。

      “这车我要没记错的话,怎么着也得五十万左右才能拿下吧。”

      聂商海控制车速慢速向前,耐心十足地回答男人的问题:“家里有认识的人,全套四十万出头就下来了,毕竟这都是已经是老款了。”

      “对了,叔。”聂商海回答完忽然又想起什么,解释道:“有件事儿我得跟您说一下,我真不是阿姨包养的小白脸,我跟袭雨威是同班同学,周六日经常来找他学习。”

      “我知道,你姨刚才在家里就已经跟我说清楚了。”男人回答:“刚进门冤枉你是小白脸,是叔不对,叔给你道歉。”

      “没事没事没事,这都是小事儿,咱们爷俩互相说清楚了就行。”聂商海边应和着,边驱车拐向大路,又问出了一开始的问题,但换了个问法:“叔,您要是暂时没什么急事的话,我请您吃个饭吧,这正好也快要到吃午饭的时间了。”

      男人见聂商海又一次如此主动,也没有拒绝的道理,但也客气道:“我请你吃吧,我这毕竟是个长辈。”

      聂商海听到这话,表面虽然笑得温顺,心里却恨不得现在就把这家伙从车里丢下去。但他还是耐心回答道:“还是我请您吧,毕竟今天我还在您家里那么说您,这顿饭就算我给您道歉了。”他指的是抓住男人手臂后对男人进行的那一句嘲讽。不过说的倒也不能算假,嗜赌却又没本钱需要四处借的人何来的本事一说?更何况还是个会动手打老婆孩子的家伙。

      “那就你请吧,随便找地方吃点就行。”男人没再推搡,欣然接受了聂商海的第二次提议。

      既然是请客,那就不可能随便找地方,聂商海干脆开车带人到秦有川最常光顾的一家饭馆。

      选择这家的原因其实很简单,一是秦有川嘴刁,一般的饭菜吃不下嘴,能被他频繁“宠幸”的菜馆,那必定是手艺绝佳,厨艺精湛;二是吃完饭刚好可以用秦有川的卡结账,还能给自己剩下一小笔钱。

      饭馆地处繁华地段,店外装修看上去却并不华丽,相较于周边店铺来讲甚至可以算“廉价”,入门后内饰依旧朴素,没有任何用来显档次的高调摆设。

      此时才刚到十点钟,店内除店员外并无几位宾客。

      门前的服务生见人进店,快速上前引路选位置就坐。聂商海倒也敞快,直接对服务生说要去楼上的包间,反正这顿饭不花他的钱。

      在包间内落座后,服务生为二人各递了一本菜单,聂商海却合上自己手中的菜单,放到桌上,对男人说:“叔,您选吧,千万别客气。”

      男人也确实没客气,点了五道菜后忽然问了一句:“你会喝酒吗?”

      聂商海连忙点点头回答:“能喝一点儿。”

      男人却忽然一拍脑袋说:“啧,还是别了,忘了你是开车来的。”

      “没事没事,叫个代驾就行了。”聂商海说着,伸手拿过菜单翻开,主动开始选酒。

      一顿饭,五道菜,三瓶高度白酒,聂商海还拒绝了包厢服务,选择亲自给男人做贴心服务,又是倒酒,又是陪酒,主打给男人伺候好。

      聂商海酒量好,这么一点量完全喝不醉,但也正因为酒量好,一整顿饭的时间一直在听男人反反复复地说自己以前的事,说自己上学时学习多么多么好、开公司时多么多么挣钱、家里的亲戚多么多么佩服自己、岳父多么多么看好自己。以前的家庭多么多么美满,妻子贤淑,儿子聪明……现在变成这样全都要怪江廷那家伙。

      他不愿意承认,江廷当初只是给他指了一条路,是他自己选择走上这条路后不愿后头导致越走越深,最终想回头时却再也找不到当初那条分岔路。更何况他也从没回过一次头。

      然后男人吐了。撑着桌子吐到了地上,连带着胃里正在消化的饭菜一起涌上来,全盘倾泻而出,淹了服务生精心打扫过的地板。

      也不知道是喝多了实在忍不住终于吐了,还是提到江廷这个名字后被恶心吐了。

      聂商海反正是要被他给恶心吐了。

      一开始在袭雨威家知道袭妈名字叫江蕴时,聂商海就感觉这名字多少有些熟悉,直到现在又听到江廷这名字,他总觉得,秦有川一定认识江廷。

      手机忽然响一声,聂商海拿过手机看一眼,发现是袭雨威发来的消息:

      「买东西没带钱让扣下了?」

      聂商海起身绕到男人身前不远处举起手机对着男人和呕吐物一起拍了个照片发给袭雨威,接着说:

      「忙着陪客户呢。」

      袭雨威也很快回了条消息:

      「恶不恶心?」

      聂商海又回道:

      「一会儿就回去了。」

      男人吐完便趴在桌上一动不动,可能是睡死了,也可能只是想爬着缓缓酒气。

      发完消息后,聂商海才开始真切闻到屋内飘散的那一股独属于饮酒后吐出的呕吐物的味道,像是往臭水沟里喷酒精消毒一样。他感觉自己可能也快忍到极限了,便赶紧走出包厢叫外面的服务员进去处理,帮他把人带下楼。自己则提前下楼用秦有川的卡结账。

      “非本人消费的话,我们需要发一条通知信息,请问您介意吗?”前台服务生看着面前的男生问。

      “发吧,不介意。”聂商海靠在收银台前挑盘里摆好的糖果。

      “请说一下您的姓名以及电话号,我们这边需要输入到信息里。”

      聂商海刚想回答自己的名字,忽然想起刚才提到过的江廷,便报了江廷的名字和自己的电话。结果服务生问他是哪个“ting”。

      聂商海上哪儿知道是哪个“ting”,回答道:“这个不重要,你随便选一个就行。”

      “不行的,先生,必须要确定具体的字。”服务生解释。

      “行吧,那改成聂明城吧,明天的明,城市的城。”聂商海无奈道,接着又报了他哥的电话。

      “好的先生,这是发票,请您收好。”服务生将发票交给聂商海。

      一顿饭吃完还得收拾醉鬼。这还是聂商海第二次主动服务别人,第一次是袭雨威,第二次是袭雨威他爸。他感觉自己就像迫不及待要入赘到袭家的人,上赶子献殷勤一样。

      他在附近随便找了家酒店,将人安置进去,将对方外衣脱下后,趁机偷偷在里面翻找一通,结果翻了半天,里面唯一有用的就是一张有些发灰的身份证。

      上面的名字是“袭百泉”。

      袭百泉他倒不觉得熟悉,甚至还觉得这名字很土,与袭雨威这名字相比来讲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重新把男人的身份证塞回到衣服内兜,聂商海坐在沙发上继续思考该怎么合理地做这人的思想工作,一个赌鬼,要是真能靠讲道理摆平,那他绝对不可能到现在还是个赌鬼。

      明着行不通,讲道理完全不靠谱,靠爱感化更是招笑,那就只能来阴的。

      虽说可能会不太仁义,但无论怎么说,能用来解决问题的方法一定能算是好方法。阴招也是招,好用就是好招。

      而且玩阴的对于聂商海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他明面上在大家面前乖顺天真、活泼开朗,活脱脱一个阳光大男孩的模样,但暗地里真算计起来,没人能比他还阴,尤其是他还喜欢以身入局。所以就算某件事真严重到要被仔细排查,他在这件事里也会被算为受害者,从而较容易被排除嫌疑。

      聂商海起身离开房间,到大厅要了纸笔,将自己的名字和手机号写在纸上,回到房间将纸压在男人的手机下。纸上还额外留了一句故作关心的客套话,提醒对方联系自己。但他认为,就算不写那句话,这个人也一定会联系自己。饿到极致的人遇到了一块主动跳到嘴边的肉,就算明知有毒,也会安慰自己:这么小的一块肉不至于把人毒死。

      有时他真的要庆幸自己父母在自己未成年时把自己藏得那么深,完全不对外公开,当作一块好不容易得来的珍贵宝物一般偷着养大。甚至就连名字都不和聂明城的类似,中间不是“明”,而是“商”。不过这也是他在自己父母去世后才知道的事,那时候他才清楚,原来大家只知道聂家的两个儿子,大儿子叫聂明城,是个律师;不知道小儿子叫什么,模样也从没见过,只知道经历车祸后精神变得不正常了,现在怎么样了也不清楚。仅有的几个同时知道自己出身及模样的,不过也就是与聂家是世交的秦家、秦有川追了很久才到手的陈远、聂明城的女朋友钟云鹤、住在本家的保姆和司机、常年在山庄工作的主厨师傅等……屈指可数。

      不仅如此,他还要庆幸自己的长相更像母亲,而不是父亲,否则认识父亲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聂商海是聂家的孩子。

      就像袭百泉,即便认识聂商海的父亲,也只会认为面前这个男生和记忆中的人长相并不相似,从而不去怀疑,只觉得恰巧是同姓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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