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不远》肖烟肆起

19、安心

　　刚躺上床没多久，岑远就觉得眼皮有些沉重，睡意从四面八方袭来，正当他要彻底沉入的时候，却觉得床垫一陷，好像有什么东西上来了，然后一个温热的怀抱从后面环抱住了岑远，原本的困意被击成七零八落，他回头，严奕森轻轻拥着他，闭上了眼，“阿远，我也睡会儿。”虽然他心里想着怎么不回自己房间睡，但看到严奕森眼底的乌青时他还是把话咽下了，随后便动作轻柔地把被子拉过去一点，轻轻地靠在枕头上，闭上了眼睛，很快，房间里传来平稳的呼吸声，窗外的阳光变得微弱，万千灯光开始闪烁，嘈杂的一切都被隔绝在外，两道呼吸声彼此交融，无比契合。
　　热烈的阳光欢呼雀跃地涌了进来，岑远眯了眯眼，他伸了个懒腰，感觉好多了，身边已经没有人了，严奕森应该是去上班了，他去浴室洗漱，刷着牙眼睛还有些睁不开，突然他定睛一看，镜子里的自己脖子处有一个红点，他仰起头摸了摸，并没有包，而且这是晕开的一片，有点点火辣辣的刺痛，但不是很疼，并不是凸起的一个包，他第一反应竟然是严奕森造成的，他的耳尖立刻晕开了一片红云，随后他又甩掉自己的想法，怎么可能，严奕森这几天都没有休息好，今天一早还要去上班，哪有空，应该就是被什么昆虫咬了，可能是螨虫，对，要找个时间洗被子了。岑远径直去了厨房，不得不说，真的饿了，他先打开了冰箱，冰箱里有一份饭盒，上面贴了一张纸条，“中午热一下就可以吃，晚上等我回来。”岑远愣了一下，这是午饭，那早饭呢，他把头探出冰箱看向了炉灶，上面有一个小锅，旁边还有个炒锅，透明的锅盖透过雾气好像确实看见里面有东西。
　　他把手里的饭盒放回了冰箱，走到炉灶前打开了炒锅的盖子，里面是一盘饺子，已经有点凉了，岑远随即开了火，把盖子又盖了回去，犹豫着又打开了旁边的锅，里面果真熬了粥，他顺手也开了火，拿了个汤勺搅拌一下，好像是牛肉粥，里面还有香菜，岑远把盖子盖好，就这样靠在厨房的桌子上，愣愣地看着两个火，随着热度的升高，食物开始散发着香味，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好像有一种像家里的味道充斥着他的周围，暖洋洋的，以前岑远偶尔也会做饭，但都是为了应付式的随便做点，严骅凌在家也很少做，这厨房从来都是冷清的，甚至那么多年，抽油烟机还是干净的，此刻，鼻尖都是饭菜香，冰箱都是满满的食物，到处，都是家的味道。
　　岑远美美地吃了个早餐，简单洗了一下碗，走到客厅的时候，他顿了一下，他的目光看向了玄关的门上，他犹豫着走到了门边，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伸手握在了门把上，轻轻一转，门真的开了。他心里松了一口气，他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他此时若是想走，立刻也能走，但他的脚却好像动不了了，就好像粘在了地板上一样，他的目光从门上的锁看到了握着门把的手，又低头看到了脚上的拖鞋，才想到，说要走，自己又能去哪呢？
　　严奕森晚上回来的时候心情是十分忐忑的，今天他没有把门反锁了，他虽然真的很想像之前那样就把岑远一辈子关起来，放在只有自己能看见的地方，但那样的岑远就不是他所爱的那个样子了，他爱着的岑远好像永远都向着太阳生长，坚韧又不屈服，又像向日葵一样，自己默默积攒着阳光，转头就为旁人带来了星星。他犹豫着打开门，客厅一片暗，他的心“咯噔”一声，他立马有些慌了，甚至鞋子都没来得及脱，把买回来的菜随手放在了饭桌上，正准备上楼找人，眼角却看到了放在沥水盆里的粉红色饭盒，那是严奕森给岑远准备的午饭，他走了进去，拿起饭盒，看样子午饭是吃了，而且饭盒也洗了，他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突然后面传来了翻袋子的声音，他转头一看，岑远似乎刚洗完澡，穿着休闲的米白色短袖长裤，用白色的毛巾擦着头发，翻着自己刚刚买的东西，岑远的表情很自然，抬起头问他，“今晚吃什么？”随即瞳孔一缩，岑远看到了严奕森手里拿着的饭盒，想到中午吃饭的时候，菜式是番茄牛腩和时蔬，味道很不错，最重要是米饭上有个煎蛋，是爱心形状的，一想起来这个，岑远不自觉耳尖就红了。
　　但是严奕森好像没有发现，反倒是放下了手中的饭盒，径直朝岑远走了过来，随后抱住了他，这个怀抱很结实，但是能感觉出来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反倒是一个让人能沉下心的拥抱，岑远的头发还没干，一滴水从发尖落在了严奕森的肩头，晕开了小小的一片，岑远还没来得及说话，严奕森就放开了他，十分自然的开始拿过毛巾替他擦头发，岑远一只手确实不太好擦，刚刚洗澡都是随便冲冲，严奕森鼻尖充斥着沐浴露的味道，“这几天能不碰水还是少碰，不然伤口好得慢。”岑远闭着眼睛点点头，严奕森放下了毛巾，用手指给他简单梳了个头，接着又给他翻看袋子里的东西，“有玉米胡萝卜，可以炖个汤，玉米也可以明天当早餐，最近就不要吃零食了，我给你买了些水果，还有一些番薯干果干……”，严奕森一件一件拿给岑远看，仿佛刚才的拥抱从未发生一样，岑远低头就看见了他还没换的鞋，严奕森也看见了，他忙回到门口把鞋换了，嘴里还嘟囔着“刚刚太急忘了。”换完鞋洗了个手，严奕森拿起桌上的食材走进了厨房，催促着岑远赶紧上去吹头发，然后开始背过身整理着食材，岑远擦着头发上楼，在昏暗的厨房里，严奕森的背影仿佛是松了一大口气。
　　岑远头发吹了个七分干，下楼的时候客厅和厨房的灯已经全亮了，严奕森的身影还在厨房里忙碌，岑远也不好意思干坐着，就想着先把碗拿出来，但人还没进厨房，就被严奕森赶出来了，“你就安心坐着，少添乱。”岑远心里嘀咕，怎么就添乱了，虽然不服气，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走到饭桌前坐下，拿过洗好的提子开始吃，严奕森的身材虽然不是高大强壮的类型，但也是修长挺拔的，尤其穿着衬衫西裤，围着粉色的围裙，这边洗个菜，那边炒下锅，不得不说还有些反差萌，岑远甚至不自觉笑出了声，严奕森没听见，但是岑远自己听见了，他愣了一下，有点吃惊，自己多久，没有真正地开心笑过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微笑，好像已经成为了自己脸上的妆容，不管内心如何憔悴，微笑谦和的妆容必须出现在人前。
　　后面几天的生活仿佛回到了他们刚重逢的时候，也许是比之前更好，或者说像老夫老妻的生活，岑远被自己脑海里冒出的这个词惊到，他看了眼在洗碗的严奕森，有点心虚。他看了眼自己的手，已经不怎么疼了，果然心情变好伤口也好得快，此时的伤口已经结痂，感觉可以不用绑绷带了，他靠在厨房门口，有点犹豫，他这几天都呆在家里，感觉都要长蘑菇了。他还没开口，严奕森已经发现了他的犹豫，他洗了手在擦手布上擦了擦，走过来，严奕森最近好像又长高了点，可能是因为岑远穿着拖鞋的缘故，他低垂下眼，看着岑远，声音柔和，“怎么了？”岑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都在家呆着，肤色似乎比原来还白一些，显得有些脆弱，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口，“好久没出去了，我想出去走走。”气氛一下子有些阴沉，他能感觉到严奕森在压抑着紧张，他立刻补充一句，“要一起散散步吗？”只是一瞬间，他仿佛感觉到严奕森紧绷的肌肉一下子放松下来，对方掩饰般看了看窗外的太阳，说道，“正午太阳大，晚点吧。”岑远自然同意，点点头，柔软的头发都有些雀跃。岑远转身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随意按着电视遥控器，他心里松了一口气，总觉得度过这一个门槛，他和严奕森之间的关系将会缓和很多，起码不用到剑拔弩张的程度。
　　严骅凌当时买的房子虽然是在市中心，但是附近就有个很大的公园，有湖有桥，有树有花，甚至里面还有几家简单的咖啡厅，咖啡厅门口还有人摆摊卖些泡泡机之类的玩具。岑远畅快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鼻尖有着草木的清香，靠近湖边还有点点的泥土腥味，远处的草坪上还有小朋友在放风筝。天气虽然开始变凉，不过现在的日光还是有些暖意，岑远走了一段路，鼻尖有点冒汗，额头也沁出些汗，他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了下来，他伸了伸腿，发现自己确实很久没有锻炼了，就走一会儿就累了，所以才这么容易生病，他抬眼看向严奕森，严奕森背着光站着，显得异常高大，他看不出一点疲惫，反倒是脸色平静地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抽出一张轻轻印在岑远的额头上，岑远立刻反应过来，拿过纸巾自己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