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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错哪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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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段凛马上就回来了,手上还拿了药箱。
他一步步走近,直到在他面前停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段凛需要抬头才能看清弟弟的脸。
“手。”
弟弟乖乖伸出手,等待哥哥给他上药。
段凛冷笑一声,把药箱塞进他完好的左手里,告诉他:“自己上药,我先睡了。”
“哥,”段渝连忙拉住他的手,“对不起我错了。”
“错哪了?”段凛眉头紧锁,左手被段渝紧紧攥着,力气大地仿佛要把他骨头给搞碎。
段渝声音压的很低,变声期过后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多了几分男人的磁性:“我不该骗你,不该去酒吧,不该跟别人……接吻。”
最后两个字听得段凛耳根一热,地暖源源不断的在他脚下输送暖气,让他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你已经高三了了,”段凛抽出手,气早就消了大半,但该教育还是要教育,“不小了,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我没有权利限制你的交友,但做事要有分寸,渝渝。”
“如果我今天晚上没有看到,你们打算做到哪一步?”
“爸妈死了,你知道他们临死前对我说什么吗?”
段渝沉默。
病床上,女人瘦弱的身子插满了管,头上只剩下光秃秃的脸,一头有光泽的秀发被纱布替代。
高三学业繁忙,周日还要补课,段凛规划自己中午先去家里煮好鸡汤,下午再去医院给妈送去。
课上到一半,班主任敲了敲门。
“段凛过来一下。”
班主任是个大学刚毕业的小女生,只有一米五多,说起话来却彪悍的很,此时她欲言又止,但又知道这件事急不得,就一边给他开假条一边整理措辞:“你妈妈的医院刚刚打来电话,说是人快不行了需要你去一趟……”
等段凛写好请假条,老师又说:“有什么需要老师帮忙的尽管说……”
抬头早已不见少年的身影,办公室的窗户正好可以看见少年匆忙离去的背影,老师叹了口气。
出了校门,段凛身无分文,茫然的看着街上来往的行人,耳旁突然出现车辆鸣笛,一下子把他从混乱的思绪中惊醒,他左右张望,刚好有一辆空着的出租车,他直接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去市医院。”段凛目视前方,不顾司机震惊的眼神,司机是个好人,看他还穿着校服,去的还是医院,就闭上了嘴,专心开车。
闯了好几个红灯,平常三十分钟的车程十分钟就开到了,段凛解下全身上下最值钱的手表放到座椅上,拉开车门往住院部跑去。
医院有无数个像他一样的人,焦急的、忙碌的,段凛不敢想象接下来他会看到什么,消毒水的味道愈发浓重,他手脚冰凉,头重脚轻着出了电梯。
“林云清家属呢,”护士站在病房前,“怎么还没到?”
“来了。”段凛小跑过去,冷汗从额头冒出,他眼前的一切都好似虚无,护士在他眼前仿佛神明一般,直到看到病床上的女人,他才逐渐找回了自己。
林云清睁着眼睛,脸上带着微笑,阳光撒在脸上像带了层朦胧的纱,她认出了段凛,嘴巴张开又闭上。
“我在听。”段凛凑近听,女人不怎么明显的呼吸喷打在耳畔,惊起了内心一片涟漪。
“妈妈不怪你……”女人的声音微弱又短小,像一个将残的烛光,“找到他之后,照顾好他,听话。”
她睁着眼睛,眼里的期待刺痛了段凛,他只能点头,应下了这个不算过分的要求。
终于她安详的闭上了眼,沉沉睡去。
本就不大的人装进了小小的盒子里,一只手就能抱下,段凛把她和父亲放在一起,让他们能够在一起。
段凛一直在找段渝,直到四年前派出所给他打电话,说这里有个小孩要找哥哥,一听声音他就认出了弟弟,打车到了派出所,和弟弟相认后,他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快乐。
他连自己都养不起,还要养一个孩子。
“对不起。”段渝全身都贴了上来,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脑袋埋在他的颈窝,声音闷闷的。
可是弟弟又做错了什么呢?不到十岁就被拐到了山区,不知道干了多少粗活重活,听了多少污言秽语,既然说了要照顾好他,那就要做到啊。
段凛抱紧了弟弟,将全身的力气都放在了弟弟温热的怀抱里,他轻声说:“以后想做什么,跟哥说。”
弟弟搂的更紧了,埋进他颈窝的脑袋深深吸了口气,哑声道:“想做什么,哥都满足我吗?”
蓬松的头发顶住他的下巴,几根不听话的呆毛冲出来立在上面,弄的鼻尖痒痒的,他扭过头不自然的说:“哥都满足你。”
最后药是段凛上的,还顺便煮了个鸡蛋让他敷脸,饺子也吃完了,洗完澡后已经快一点了。
“早点睡,明天是不是要上课?”明天周日,段凛不上班,他不知道现在的小孩要不要补课,好像没听段渝说过。
“是。”段渝洗了个澡,清爽了许多,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不要老是玩手机,”段凛过去关了客厅灯,走到段渝旁边停下,“明天我送你,什么时候下课?”
段渝在手机上敲敲打打,闻言挑起一边眉毛,把手机收回了口袋:“哥要来接我?下午五点下课,老师可能会留堂。”
高三七点上课,段渝通常都六点起,穿好衣服后去厕所洗漱,挤好牙膏看到哥哥顶着头鸡窝出来放水,眼睛还闭着,看到马桶就直接脱了裤子,完全没发现旁边还有个人。
等水声过去,段渝开始刷牙,旁边的人忽然拍了下他的屁股,嘟囔说:“你在怎么也不说,吓老子一跳。”
说完就出去了,回了房间。
段渝不理解,哥哥没看到他昨天晚上亲的是个男的吗,虽然对那小子不是真心的,但嘴真的软,哥哥也会那么软吗。
想着想着就硬了,段渝就当是男人都有的晨勃,刷完牙洗好脸自然就下去了。
只是这股无名业火一直持续到了段凛起床,他随手拿纸包住扔进了垃圾桶,洗好手就听到哥哥拿着手机骂人。
“李总还没签?”哥哥拿起桌上的水一口喝下,腰侧的衣服随着动作升起,露出一片薄薄的腰腹,“我下午没空,让他改天再约。”
不知听到了什么,段凛眉头皱起,“行。”
“怎么了?”段渝过去接过空了的杯子,重新倒了杯自己喝下。
“还不是那个李总,说什么合同有问题,我看他娘就是闲的。”
腰腹被挡住,段渝收回视线,“又要你去喝酒?”
段凛摆摆手:“今晚绝对是最后一次,再有下次老子也不陪他玩了。”
“几点?”
“放心吧,肯定把你送回家。”
说是送,其实就是两个人一起走。
雪下了一晚上,掩埋了停留的大树小草,街上还有人在清扫积雪,留下一深一浅的脚印。
“冷不冷?”段凛出门走得急,只套了件羽绒服就出了门,没想到外面这么冷,冷的他直到颤,段渝看到了,就解下自己脖子上的红围巾给他戴上。
段渝说话时冒出一股白气:“不冷,我等下去学校也用不着。”
两人去学校门口买了早餐,包子店里恰巧遇见了昨天酒吧打电话那个壮男。
“渝哥要点啥?”壮男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外套了件校服,拉链拉到最上面,看着像个法式小面包,对方眼神一转看到了站在后面的段凛,“哥也来了啊。”
段渝瞥了他一眼,壮男立马改口:“渝哥他哥。
“两笼蒸饺再来一个油条。”旁边还有很多法式小面包,段凛唤醒了自己尘封已久的高中记忆,冬天穿得老厚了还非得套个校服,不穿就扣分。
那时他嫌弃丑,就没穿,校门还没进就被学生会的抓住告了老师,教导主任硬是站在雪地里给他做了一整个早自习的心理教育,段凛一会看看主任头顶上的两根毛,一会看看主任西服上落下来的头皮屑,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激怒了教导主任。
“给我站好!”教导主任一嗓子响彻整个教学楼,段凛瞌睡都给吓没了,跟军训似的站得笔直。
“再让我看见你没穿校服,直接给我把你父母叫来!”
段凛第二天就乖乖穿了校服,那时的他以为被叫家长是个天大的事情,毕竟父母都不喜欢他,再被叫家长,又会怎么看待他?
弟弟丢了之后,父亲严肃的脸上又添了几分怒气,眉头常常皱成川字,回到家一句话也不说,又或是时不时说些让人摸不清头脑的话。
“小云,”男人抱紧瘦弱的妻子,着了魔般说着,“我今天赢了好几万哈哈哈哈。”
有时又会一身酒气的回来,瘫坐在地上,段凛好不容易把他拖到沙发上,累的腰都直不起来,休息了还没两分钟就听他问:“渝渝呢?”
“哥,”段渝把油条放进他冻僵的手里,一个充满肉香的饺子放到他嘴巴,“走吧。”
一口下去,汁水瞬间爆满了整个口腔,段凛发表点评:“还可以。”
“不可以,”没想到段渝直接反驳了他,又在他看过来的下一秒解释,“没有我们昨天吃的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