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初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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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最后一道物理题，陈昱乐松了口气，弯腰拾起老早滚落在地的笔帽。
总有人掐着点等下课，走神不听讲。于是教室的挂钟从前移到后，黑板的上方。
奈何张良计匹配到过墙梯，遇上个本就懒得抬头看挂钟的。陈昱乐有一下没一下地“咔哒”开合笔帽，眼神游向桌面横放的手表。
动笔到收笔，几分钟搞定。
这么些题，摆在这里，无论他在稿纸上进行多少次演算，得到的还是课余在家，面对殷切注视他的爹妈，不得不边拼微型积木，边强行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将习题册垫在手肘下，玩出来的原答案。
不是对的，就是错的，确定且唯一的。
无聊。
放眼四顾，皆是奋笔疾书。
他托着腮，将笔扔进笔袋。
“陈学霸，题做完了？这么快？”邻座男生将脑袋凑过来，往他写得稀稀拉拉的习题册上瞄了一眼， “又是瞎写？”
“不然呢。”陈昱乐别过头，划水似地伸了个懒腰，只留给铁哥们儿一个头发发翘的后脑勺，“你怎么知道？”
孟新杰连啧几声，脑门一下下地点着笔尾，哗啦地翻了一页，继续写。
写到顺数第二题，孟新杰搭了把他的肩，“几点了老陈。”
陈昱乐右手垂在课桌边，左手来回滚笔杆，将手表表盘朝向他，往里收了些枕头的左手肘，“自己看。”头顶发丝秧苗似的左摆右颤。
“哎，我说老陈，”孟新杰扫了一眼，加快写题速度，忙里抽闲地问了句，“你手表怎么老不戴手上啊。”
“捆着烦，”陈昱乐皱眉，“闷汗。”
手表捆着烦，腿没地儿搁更烦。搁两边固定杆不是，前边儿也没个搁得着的位置，桌肚抵着膝盖，动也不好动，上课使人麻木，脑子是，腿更是。
离下课一分钟有余，一面与讲台上的班主任迢遥相望，一面拎过桌边的书包打开，扔了一摞那那这这，顺着桌缝探了一阵，夹出一片口罩，拆了包装戴上。
手表甩上手腕，一面扣表带一面看——
倒数。
三。
二。
一。
铃响了。
跑！
”哎哎，怎么回事儿啊。我还没喊下课呢，怎么就有人等不及了？”
离座没两步，来不及收脚，被班主任逮个正着。
杨力沉着脸，将电子笔啪地拍在讲台面，“陈昱乐，说你呢，戴口罩干什么？“
陈昱乐半拉口罩，呲牙一笑，”报告老师，我脸冷。”
杨力闻言，朝他扬手呵斥，“赶紧摘了。”将目光投完班上其他同学，”你们什么时候安静下来，我就什么时候下课。“
校外新开了几家餐馆，校内食堂出了新菜式，楼上楼下闹哄哄一片，教室内好几位饿得前胸贴后背，仰头靠在后桌，半张着嘴，走廊上来往的学生看他们的眼神充满哀怜——
即时当勉励，饭菜不等人。
同桌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好了，”杨力摆手，“放学。”
“都让让！”陈昱乐推开左右的同学，“我赶时间！”
“哎，”杨力跟出去号了一嗓子，“跑慢点儿，注意安全！”
2
背着双肩包，身着七中校服的这位，双手抱臂走在灰黑地砖的路面，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微微眯眼，哈欠连天。穿梭在同样装束的人群中央，三步一跨，五步一迈，硬是辟了条走哪儿是哪儿的大道。
风吹乱少年额前的刘海，撩起一角漏出裤腰没扎牢的衣摆。
“那男生，是陈昱乐吗？”
“好像是，好像不是吧。”
几个女生一面拿手挡嘴，一面锁定式偷瞄，停停走走，声音大得他耳边飘，像生怕他不知道。
面对路人的炯炯关注，焦点人物熟视无睹，将口罩往上拉了拉，沿着校外靠右的一线，从这边走到那边，兜转几圈，止步在中间。
七中校门口靠右是一面用于展示的长墙。
现任校长本人的丰富阅历占总墙面四分之一，优秀教师简介占四分之一。再四分之一放优秀学生，期末考校前三有照片，第五十到第四只登名字。最后四分之一，放近三年优秀毕业生简介。
哇哦。这么多校长的。
太——
陈昱乐一面看着，一面继续打哈欠。
真实了。
他耸耸鼻子，露出鼻尖，呼吸一大口空气。
左边这味道。
糍粑鱼，糍粑鱼准没跑。
怪呛鼻的，铁定撒了花椒。
右边。
糖醋鱼块，甜得不腻，酸得刚好。
还有。
铁板鱿鱼。
调料铁定给得特多，还带点儿没盖住的焦糊味儿。
∵气味被闻到是由于分子扩散，∴闻到约等于吃到。
跟老妈的手艺比，差那么点儿味道。
饿，越闻越饿。
还不来。
特喵的。
要不，买串烤鱿鱼？边吃边等？
没等鱿鱼上铁板，人来了可怎么办。
算了，等吧。
过了一个世纪再一个世纪那么久，陈昱乐低着头，来回地踢着跟前的小石头，最终一脚将石子送进铺满石子的树下。
耶，球进了。
他踢的这颗大点儿，一片细碎里尤其扎眼。
这人属闪电的？这特喵也忒慢了。
中午跟人约了架，这会儿还没来，不知对方是怂是怕。偏偏正值校内食堂和校外餐馆人群爆满，来往人群和食物芬芳间，立着一个饥肠辘辘的他。
身心俱疲，大写的尴尬。
早知道早上把那碗面吃完再扔了，管它迟不迟到检不检讨。
没吃饭没事儿干，他索性拉下口罩，在路边扯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角。
行人越来越少，三个五个，各走各的，也不是成群的。
日头晒得他眼皮超载，随机抽取一位幸运小树，斜靠树干，打了个小盹。再次张眼时，远远瞅见汪亮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从校门口出来，后面跟着好些个人。
卧槽。
陈昱乐拍了把脸，努力让自己清醒些。
说好的单挑？
他把狗尾草扔进路旁的垃圾桶，步子甩得老开，跑得脸不红但脖子粗的，领带勒得不行，半天扯不下来。
这块儿属于学区，人口密集，小初高都离得不远。跑着跑着，经过初中门口，书包一跑一屁颠的，又重又硌着痛，怪碍事儿的。碰着一群从文具店出来的，他扯下口罩，喘了口气，“那小鬼，别看了，就你。”
书包一甩，给最边上那个接着了。
男的。
好的。
瞅着最乖那个。
记下了。
“放学别跑，”陈昱乐边喊边跑，“校门口啊，找你拿包。”
声音远了，一阵呼啸。
“你们一伙儿的？”
那伙人中的一个停下，扒着膝盖大喘气问。
“赶紧追啊，别让他跑了！”后边儿赶上来的推这个。
“现在，是了。”
那小鬼回答。人早没影了。
3
前方是个死胡同。
此路不通。
“哟，怎么着，跑不动了？”打头那个撸起衣袖，“你不是挺能耐吗？给老子继续跑啊。”
“各位大哥有话好说，”陈昱乐嘿嘿地陪笑，越退越后，“小弟求放过。”
4
“那巷子里干嘛呢？”
“拆迁还是放炮？”
“不道。”
5
收拾一顿，扫了眼手表，纪录没创新高。
破领带影响发挥，早知道穿运动装那套。
“哎呀，我说，”陈昱乐双手揣着裤兜，慢悠悠地踢着面前的塑料瓶走，快接近时，猛地一脚。塑料瓶一飞，那几个踉跄地后退，一个叠一个地倒。他嘁了一声，“打你们呢，没别的，就希望你们心里边儿有个介于AC之间的数，别走窄路。”拎住汪亮衣领，把他从地上拽得半跪半起，看着他眼睛笑嘻嘻，“以后再找我哥们儿麻烦试试?”
他的目光冷得像刀，晃得人一阵发怵，陡然放开揪起的衣领，汪亮一下瘫倒在地。换了副吊儿郎当的神情，拉高声音，语气俏皮，“爷爷我肚子饿，赶着回家吃饭，懒得继续陪你们玩，”背过身，手朝后摆，“拜拜。”
扯松领带，哼歌离开，留下几个地上的半天起不来。
太猫了。这眼神，这人。
他消失在拐角有一会儿，汪亮缓过神，啐口唾沫脚一蹬，冲天喊了声:“你小子给我等着，别嚣张！”
受这么句深情呼唤的感召，陈昱乐半道折回来，从拐角处探出头，这茬汪亮没料到，重心不稳，再次跌倒，瑟瑟地后挪几步。愣是愣着，一个字儿说不了了。
“我说哥们儿，”陈昱乐捋顺额前的碎发，顺带将脑袋上几撮摇摆的秧苗压了压，“你可真是有意思。”
这回一走，再没回头。
6
一伙人钉那儿，动弹不得。
“你，去看看。”
“我不看。”
“你看。”
“怂批玩意儿，”一个爬了又倒，倒了又趴，勉强起身，摇晃着往前，“我看就，我看。”
“走了。”
“啊。”
“再等会儿”，汪亮抬手，“歇口气，咱再走。”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初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