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象女王》左晋美

62、抽象法则六十二

　　抽象法则六十二：不结婚

　　李雯西乒乒乓乓地起床准备收拾好送嘟嘟上学。她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门，轻轻阖上想让嘟嘟再多睡一会儿。

　　没想到的是，厨房里，苏唐已经在准备早餐了。

　　“叮！”烤面包片如旭日一般直升起来，焦黄的表皮包裹酥软白心。

　　李雯西边打哈欠边感慨道：“你基本都没怎么睡。”

　　苏唐点点头：“所以你怎么补偿我？”

　　“补偿你一会儿去送她。”

　　李雯西拽起嘟嘟帮她刷牙洗脸，穿好衣服绑好小辫子。餐桌上，苏唐对着嘟嘟问道：“下午想吃什么来接你的时候给你带好不好？”

　　“我想吃蛋挞。”

　　“好的，那下午就给你带蛋挞。”

　　苏唐和李雯西手忙脚乱地帮嘟嘟收拾着东西。她对着许素丽列的清单说道：“彩色的笔你看一下拿了没有？”

　　苏唐仓皇无措地站在客厅四下看着：“没看见有啊！”

　　嘟嘟的书包放在沙发矮椅上，她手扶着书包，站在旁边看戏，稚嫩地说道：“水彩笔在书包里。”

　　李雯西：“啊？哦，好的好的。”她继续问苏唐：“杯子拿了吗，我刚才才装好的干花片，放到哪里去了？”

　　苏唐看看厨房又看看茶几，没找见水杯的踪影。

　　嘟嘟小手指着被花瓶挡住的水杯说：“在那里！”

　　李雯西：“啊？哪里哪里？”

　　苏唐顺着嘟嘟的小手看过去，拿上了水杯放到嘟嘟的书包里。”

　　李雯西继续道：“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唉，嘟嘟，这个科学书我刚才不是帮你装进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嘟嘟拉起书包拉链说道：“今天没有科学课，可以不带。”

　　李雯西平静道：“哦。”

　　苏唐戳了一下李雯西的腰调戏道：“看见你结婚的样子了。”

　　李雯西眼睛都不离开嘟嘟的身上脱口而出道：“我又不结婚。”

　　苏唐的心悄悄地被掰成天崩地裂。如果他心瓣的碎片可以当雨来下，那世界的雨将会一连下三年都下不完，高山同样淹成海洋。

　　李雯西不看天气，一门心思都放在嘟嘟身上，最后确认着她上学的东西，拎起书包背带牵好嘟嘟的手，对着她说道：“走吧。”

　　她的肩膀突然一轻，苏唐黑着脸拎起书包提手，把它从李雯西身上提了起来，他眼眉紧凑，撕声说道：“我来吧。”

　　李雯西抬抬肩膀去碰书包肩带，沉着道：“没事没事，你提那个文件袋子。”

　　苏唐手上力道又更重了一些，不放弃道：“我来吧。”

　　“哎呀真不用，你不用问第二遍，我背着就行，一会儿就上车了。”

　　“还是我来吧。”

　　苏唐生拉硬拽地把书包从李雯西的肩膀上夺下来。

　　嘟嘟啃着玉米抬头看着眼前奇怪的争执，小嘴叭叭道：“我们都是自己背的。”

　　两个人一连看向矮得只到腰的小人，又面面相觑，略显尴尬。

　　嘟嘟把光玉米杆子丢进垃圾桶，拍拍小手说道：“我自己来。”

　　苏唐也不再争执，帮忙把书包背到了嘟嘟的肩膀上。

　　李雯西关上灯说道：“走吧走吧。”

　　苏唐一路上心事重重，黑着脸也不说话，周围空气又冷又低，车里只有“呱唧呱唧”嘟嘟咀嚼脆薄饼干的声音，小嘴没停过。

　　李雯西抱着她坐在后排问道：“明天给你装一点饼干好不好？”

　　嘟嘟摇摇头：“不要，带去学校都不是我吃的，都被同学吃了。”

　　李雯西笑出声，她看向后视镜里苏唐的表情，眼尾一点蜿蜒的曲线都没有，居然丝毫没有笑意！冷箭下三白的眼神吓得她赶紧缩回了眼神，阴婺至极。苏唐这是怎么了？

　　苏唐开错了路，导航怒骂道：“您已偏航。”

　　李雯西好意试着开口：“偏航的意思是走错路了。”

　　“我中文没有这么差。”

　　微死一样的语气，像一个人躺在床上弥留之际对着围在旁边的活人必须要说点什么但其实说什么都没用了，因为都要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敏感如李雯西，她知道苏唐不对劲，而且是因为她不对劲，这满满的敌意和针对，明显就是她做了什么事情惹到他了。他的好脾气转而消失变成蹬鼻子上脸。

　　“咚！”

　　嘟嘟的吸管戳开一杯酸奶，她嘬了几口小声指挥道：“前面右转。”

　　苏唐转为温和的语调道：“好～”

　　李雯西打算送完嘟嘟后跟苏唐说清楚，问问他到底是怎么了。

　　嘟嘟乖巧背起小书包对着李雯西和苏唐说：“拜拜！”

　　李雯西高兴道：“拜拜！别太累了，多吃饭多睡午觉，下午给你带蛋挞过来！”

　　嘟嘟淹没在人群里。李雯西转头已经看不见苏唐的身影。他已经打开车门要上车。

　　李雯西冲上前去拦住车门，苏唐握着门把手抬起头，蛮恨的眼神看着她，呼吸都紧了起来。

　　她说道：“我，想试试这台车。”

　　苏唐垂下眼睫毛，胸也低了下去，他想拒绝，但是却说不出口，但也说不出他同意。

　　他默着下了车，李雯西见状往后退了几步闪身让出空间。他的死脸端着沉寂绕过车头坐进副驾驶。

　　李雯西脑内升起无数个点点和问号，跟着坐进了车里。

　　她问道：“我惹你生气了？”她目光直视前方，关心路况。

　　苏唐左手打右手右手打左手，承认道：“嗯。”

　　“因为什么啊？”

　　“你自己想。”

　　“啊？！”李雯西抽空瞄了他一眼，什么叫自己想？不过她向来是擅长分析的，好像是从背书包开始不对劲？因为她要替嘟嘟背书包？不对，感觉还要比那个更之前，背书包的时候已经不对劲了。

　　最早的时候苏唐在烤面包，那个时候他们两个人还开玩笑，苏唐表情还很正常。所以是在烤面包之后，背书包之前。

　　她一直忙着给嘟嘟收拾东西，怕忙中出错，到底是哪里惹到了苏唐，有道是祸从口出，但是这期间她甚至都没跟他说过话呀！

　　帮嘟嘟收东西的时候他觉得耽误时间了？还是她收的太乱了，没计划好？

　　李雯西又要开车看路，又要想这些问题，越来越想不到是为什么。

　　苏唐憋不住了，说道：“你说你不结婚。”

　　李雯西：！！！她仿佛开悟了！她知道问题出现在哪里了！

　　“哦，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苏唐鼻头开始泛酸，眼眶也酸酸的。

　　李雯西找了块荒地停下车，熄火郑重说道：“下车。”

　　苏唐乖乖照做。

　　他蹲在地上用树枝画着地，李雯西背靠在车门上。

　　“我确实，非常不想结婚。”

　　她咽下吐沫继续说：“我没有看到结婚幸福的样子，那样的创伤，让我觉得很窒息。”

　　苏唐抿着唇，静静地听着。

　　“不负责任地说，谈恋爱和结婚没有什么关系，又或者完全是两件事，谈恋爱只需要开心，结婚本来也是在追求幸福，但是大多数人根本不在意他们有没有经营的能力。我不是为了跟你结婚才跟你在一起的，我只是喜欢你。”

　　苏唐低着头说：“对不起，我刚才对你冷漠了。”

　　“我很喜欢你，因为即使如此你也从没想过要左右我的想法。”

　　“嗯，我完全尊重你。”

　　李雯西罕见地抛开关你屁事关我屁事的想法，问道：“那你呢，你怎么想？”

　　苏唐默默道：“我也是好喜欢你。”

　　“我不是说这个！”

　　苏唐要怎么说，他原本打算求婚，本来他还在幻想一切美好，但是就如同李雯西说的，结婚不是靠幻想，而是诚心诚意地付出。

　　李雯西试探问道：“你想跟我求婚了对吧？”

　　苏唐抬起头来问道：“你怎么知道？”

　　他藏不住事，反常地去到那么远的森林别墅，反常的空间布置，太好猜了，都没有用到猜，一想就想到了。

　　“我看得出来。”

　　苏唐这下才全盘托出：“嗯，我原本是想要求婚，我以为我足够了解你，但是现在看来还不够，你像个上帝一样俯瞰我这个小蚂蚁。”

　　李雯西表扬道：“俯瞰用对了。”

　　“谢谢。”

　　“不客气。”

　　“但是雯西，”

　　“怎么？”

　　“你不想结婚的想法会变吗？”

　　“应该，我不否定这样的可能性。”

　　苏唐的眼神亮了起来，他踏着泥土慢慢站起身，腿麻得毫无知觉，他缓缓抚着车门闭着眼睛等待眩晕过去。

　　他嬉笑看着跑过来扶住他的李雯西，上前去嘬了一口脸颊：“啵！”

　　李雯西倒退躲闪，冷静道：“你这也太好哄了。”

　　他把李雯西搂进怀里说道：“我会让你离不开我的。”

　　她掐着他的腰痛骂道：“你整天都学的什么东西？！”

　　他打开车门问道：“你还要开吗？”

　　李雯西点点头：“开，我还没开够。”

　　苏唐主动谦让：“那你来吧，我们去买嘟嘟的蛋挞！”

　　“你都不去上班的吗大哥？”

　　“不要，今天休息。”

　　“你回去继续看报告听见了没有？”

　　“我知道了，我还有会你要不要听？”

　　“切，不要不要，一点都不想。”

　　蛋挞的结构由一层酥酥软软的外壳包裹着更加绵软的心，奶香沁鼻，回韵连长。

　　“雯西。”

　　“嗯？”

　　“你想结婚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

　　她沉吟片刻，悠然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