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好久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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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速地扫视了一下因为自己的到来而打开话茬的男孩们，陆听越的目光最终落到樊振东身上。
今年12岁的樊振东稚气未脱，一米五几的个头算不上高，白净脸庞上还有着未消退的婴儿肥，天生的泪沟若隐若现，看着就还是个十足的小孩样儿。
谁能想到就是这么个男孩以后会成为震慑乒坛的存在，会有很多球迷支持他，当然，也会成为许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有人爱他，自然也就有人恨他入骨。
这就是强者所要承受的。
张海阳板起脸来，咳嗽几声。
嘈杂的环境立刻变得安静，队员们面面相觑，明白刚刚有些过于放肆了，再加上都很怵这位已过中年的带队教练，顿时默不作声起来。
“我来介绍一下啊，站在你们面前的人就是陆听越。他的头衔特别多，我相信，但凡对乒乓球有了解的人都听说过他，我就不多说了。”
“重要的是，他退役后选择回到八一队执教，从助理教练做起。热乎的世界冠军、奥运冠军给你们当教练，你们要打起精神来，死命练死命学，能学多少学多少！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机会的。”
“别给了你们机会，自己不争气，打不出来然后怨天怨地、怪这怪那的，以后出去别说自己是八一队的，咱八一队丢不起这脸！”
“听懂了没！？”
“听懂了——！”男孩们一起齐声回应，带着被催发出的振奋与决心，眼睛明亮有神，朝气蓬勃的样子很感染人。
张海阳点了点头，抬手示意陆听越接着说。
面对一张张稚气却又不失坚定的脸，他们对乒乓球的爱不分贵贱。
陆听越吞清了清嗓子，“以后我就是各位的助理教练了。我也是第一次当教练，希望能与大家共同进步，球场上我们是教练员与队员的关系，私下里可以是朋友。”
不包括前世经历的话。
“生活上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来找我聊聊，就把我当成一个大哥哥，别什么都憋在心里，好不好？”
“好！”这次他们的回答有了一丝无措与不解。这跟他们设想的世界冠军不太一样，硬要说的话，好像太过平易近人了些。
总之给人的印象还蛮好的，比队里那些上了年纪的教练脾气要好。
真正训练后他们才会明白自己大错特错。当教练没点脾气的话，是震不住队员的，不上家伙事儿伺候都算仁慈了。
陆听越的到来就像是一滴水落入清澈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张海阳让他先上手试着带这群皮猴子，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很有教练样，先是通过一一对练了解每一位队员的情况，然后根据他们各自的薄弱点进行针对性优化，最后再让他们两两分组进行正手对攻与反手推拨训练。
表情严肃的男人站在场地边缘，双手抱胸，一双锐眼盯着球台上进行训练的球员，隐约显露出的压迫感令人望而生畏，根本不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开小差偷懒。
满眼赞赏的张海阳不得不承认，优秀的人无论在哪个方面都是出众的，陆听越不仅是个极其出色的运动员，假以时日也会成为受人尊重爱戴的教练员。
在一群普遍只有十五六岁的孩子中，年龄偏小、刚进队不久的樊振东很是亮眼，下盘稳，牢牢钉死在近台位置绝不退台，击球时手腕带动整条手臂挥动，每一粒球都很有力量。
“你觉得小胖怎么样？”想到陆听越应该不知道他说的是谁，张海阳接了句：“小胖，樊振东，就你面前球台左方位留短发个不高的男孩。”
“我知道他，不错，基本功还算扎实。”
“没想到你还关注青少年组的比赛。小胖这孩子是这批苗子里最拔尖的，在你眼里也就只是不错，要求挺高啊。”张海阳说。
陆听越笑而不语。
这是实话，在拥有丰富经验的陆听越看来，这时候的樊振东的亮眼也只是相较于同队队友而言，很有潜力和天赋是真的，但客观存在的漏洞也很多，比如不自觉地想着一板过容易丢失下一板的主动权、步法慢、加旋转不够、相持阶段不寻求破局机会、发球太“老实”等。
毕竟也才十二岁，这个年纪能有这种水平已经算是天才了，可乒乓球最不缺的就是天才，要想在乒坛占据一席之地，就必须得在天才中脱颖而出才行。
“王涛指导很看好小胖，想着过段时间稳定下来就把他放到青年队去，让大队员带带他。没想到，你突然回队里当教练，他很有可能会让你多多关注小胖，到时候把你俩打包一起送去青年队。”
“青年队那几位你熟得很，好几位都是你国家队队友。”
“嗯，确实都是老熟人。”
随着下训的铃声响起，两人的对谈也适时结束。张海阳举起双手拍了拍，“你们这群小兔崽子，很听陆教练的话嘛，我的话为什么不能好好听呢？好了，下训，别忘了参加下午的动员大会！”
“动员大会结束后照常回训练馆训练！”
队员们开始“哀嚎”，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听话，收拾好球包，争先恐后地朝食堂跑去。正是食量大长身体的年纪，一整个上午都在训练，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樊振东如往常般慢悠悠地擦汗、叠毛巾、收球拍，一点儿都不着急。有队员喊他一起，被他摇头婉拒。
小小背影看起来颇为孤独。
陆听越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记得樊振东不是不合群的人啊，难道是有某一环节出了差错，导致他的性格有了变化，更喜欢独来独往？
满腹狐疑的他看见樊振东回头，停顿了几秒，随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朝他走来。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在伟伦体校，那个时候你也是这样看着我。”
将这句话说出口前樊振东其实是紧张的，即使很自信自己的记忆不会出错，可好歹过去了几年，万一陆听越把自己忘了呢？
与满载荣誉的男人相比，自己只不过就是个不知何时才能打出头的小孩，更何况他现在成了自己的教练，自己这样问不免有攀关系的嫌疑。
人小鬼大的樊振东想得很远，心有顾虑，却还是选择问出口，要是被否认，大不了就尴尬挠头，退回到应有的位置，保持距离。
“是见过。”陆听越面带笑容，微微弯腰，与樊振东视线齐平，正如几年前的相遇。
“好久不见，樊振东。”
“陆……”或许是考虑到陆听越现在的身份，樊振东改口：“陆教练，好久不见。”
“你是个守信用的小孩，说会记住我就真的记得。”
想要捏他的脸，陆听越想了想，改为揉他的头。
“我还以为是我做的一场梦呢……”
这句话的声音很轻，轻到被风吹一下就消散了。
可陆听越还是在稍显吵闹的情况下听到了他说的。
“不是梦哦。”陆听越握住樊振东的手，掌心中的小手湿湿软软的，他半分嫌弃都无，眼睛清澈透亮，洋溢着一种毫无保留的诚挚。
“我说过我们会再见的。”
“我也是个守信用的大人。”
好温柔。
樊振东抬眼，认真地重温面前的这张脸。
跟记忆中并没有什么差别，一如既往的好看，硬要说多了什么，那就是属于成年人的可靠与心安。
身为独在异乡的异客，樊振东身边没有熟悉的人，来到八一队就意味着一切都是崭新的、从头开始。
尽管他与陆听越是第二次见，但在这么一个新环境中，男人的出现还是让他感觉到难得的亲切与放松。
怎么说呢，就是有一种他们应该认识很久很久的感觉。
“越哥，我可以这么叫你吗？”樊振东的询问自然而然。
“当然。我说过，私底下我们可以是朋友，不用太拘谨，我其实还挺喜欢你的。”
“樊振东。”
好久没听到有人用粤语叫自己的名字了，还是这么标准地道的口音，这令樊振东一时间有点发愣，回过神后才说：“越哥，你粤语好好！”
他边说边竖起了大拇指。
“还行吧，有段时间在广州打比赛，学了点儿。”
每念一次这个名字，陆听越的归属感就强烈一分。
虽然这个名字不再属于自己，但它能让自己不忘记来时路。
与其他昵称相比，陆听越更愿意叫他的全名。
“饿了吧？”
咕咕～
樊振东捂住刚叫完的肚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看来是饿了，走，先吃饭去，食堂的红烧肉特别好吃，你吃过没？”
提到好吃的，樊振东来精神了，“吃过！肥而不腻,超级香。”
八一队的伙食是跟着部队走的，营养均衡味道好，一日三餐不重样。有食补，队里的人吃饭免费。
到达食堂时，放眼望去都是刚下训的运动员们，队内的所有体育项目都在这一个大食堂吃饭。
一到饭点就特别多人，却不会让人觉得乱糟糟的。军人的规矩让他们有序排队打完饭后，便拿着餐盘找位置坐下。
顺着人流打了满满一盘子爱吃的，一转头，樊振东就看到陆听越朝自己招手。
“樊振东，来这坐儿。”
两人相对而坐，安静地进食。
期间，樊振东时不时地用余光去瞥陆听越，注意到他吃饭细嚼慢咽之后也不自觉地放慢了吃饭的速度。
似乎是发觉他的不自在，陆听越夹了几块红烧排骨给他，“正是长身体的年纪，为了有更多力气训练，多吃点肉。”
“嗯，谢谢越哥。”
“不客气。”
吃过午饭，陆听越领着人朝宿舍走去，一路上有说有笑的，关系就在你一言我一语中拉近。
“就送你到这了，我就住楼上，有事可以来找我。”
“好好午睡，睡醒去开动员大会，别睡过头了。”
陆听越突然好奇，遂问樊振东需不需要穿军装。
说到这个，樊振东有些遗憾地摇头，“我暂时还没有军装，但以后一定会有的。王队长在入队那一天就跟我们这批新队员说了，进了八一队，我们首先是军人，其次才是运动员。”
“没错，有这种觉悟很好，坚持住。”陆听越从心所欲地捏了下樊振东的脸。
也是体验了一把别人捏自己脸后说自己脸好捏的感觉了。
还有婴儿肥，是脸最好捏的时候。
教练员住的宿舍是四人寝，单层床，配有衣柜、书桌、椅子等营具，基本按部队要求来。
陆听越回到宿舍时，另外三位室友早就回来准备午休了。
一般住在队内的教练都属于相对年轻的一批、三十五岁以内的模样。上了年纪、资历深的老教练员辛苦半生，都会选择外住，自己家住得更舒服、条件也更好。
就算三位室友是相对年轻的教练，那也比陆听越大，算是他的前辈，该有的礼貌与尊重是不能少的。
一进门，原本已经躺下的三人齐刷刷地抬起头，目光都聚集在气质平和脸却好看到夺目的男人身上。
“你们好。”
环视一圈，陆听越觉得他们很面生，可能前世有见过面，但是过去太久完全记不清了。
“你就是新来的助理教练吧。”
“你好你好。”
“陆听越，我知道你，是个帅小伙！”
“对，谢谢，各位都是我的前辈，以后请多多指教。”陆听越露出友善的微笑，边说边走向自己的床位，“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休息了？”
“没有的事儿，也就刚躺下不久，说不上打扰。”
“对啊，以后就是同住屋檐下的战友了，别这么客气。”
“嗯嗯，下午还要开动员大会，你也抓紧午休吧。”
陆听越点头，当着众人的面脱下被汗浸湿的训练服，他体脂率低，身体轮廓更明显，肌肉块块分明，还很白。
好身材尽显无疑。
陆听越换了套短袖短裤穿——室内还处在供暖时期，很暖和，不用担心受冻着凉。
汗湿的训练服则被他丢到专门放脏衣服的脸盆里，打算等有空再洗干净。
午休过后，陆听越从衣柜里拿出崭新的军装穿上，轻拍了几下，足见其对这一身神圣制服的珍重。
响亮的进行曲响起，穿戴整齐的队员与教练员们井然有序地朝操场走去。
一路上，陆听越对自己的三位室友有了初步的认识，他们各自带的项目不同，分别是男篮、羽毛球、游泳。
宿舍空了许久的位置恰好被今年新来教乒乓球的他补上。
对其他体育运动也感兴趣的陆听越静静地听着他们说，当话题提及自己时便会适时地给出反应，聊天的氛围十分融洽。
都是直爽热情的人，陆听越对自己以后的宿舍生活感到放心。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好久不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