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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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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眼睛微眯,饶有兴致地看向幽兰:“哟,又来一位有情人。不过,本宫今天心情不太好,不愿见。”
门外的脚步声急急离去,幽兰嘴里被塞了帕子,呼喊不得,只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长公主,双眼似燃烧着烈火,透出可怕的恨意。
一旁跪地的驸马双拳紧握,紧咬着牙,下颌线因用力而紧绷到了极限,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却只得一再隐忍。
阿福还未到,又听外面的婢女喊道:“长公主,秦时安递了一个条子过来,让我交给您,说您看了一定会放人了。”
“哈哈哈……”长公主大笑出声,抬了抬手道:“我倒是有些好奇了,让我看看是什么东西,还一定会放人。”
婢女进屋,将一张折叠整齐的纸递给长公主。
长公主的笑意还未止住,双肩耸动着,却在看到纸上字迹时,如突受重击,指尖不住颤抖,坐在太妃椅上扭动着身子,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抓起。
“来人……把她……把她给我关进里面去……”长公主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声音里带着寒颤道:“让秦时安进来,你们其他人,全给我滚出去。”
秦时安进来时,长公主脸上的肌肉还在微微抽搐。
他下跪行礼,却被长公主“啪”一巴掌扇中左脸:“你把他怎么样了?”
秦时安起身,掸了下曳撒上的灰尘,笑道:“下官只是知道这件事而已,并未对林公子做什么,长公主大可放心。”
长公主的身体抖得厉害,呼吸浅显,胸口起伏不定:“你敢动他一根手指头,我就灭你家满门!”
秦时安依然恭敬道:“长公主放心,下官孑然一身,并无家人。我只是想让长公主放人而已,只要长公主放人,林公子的事情自此便在我脑海中彻底消失不见。”
“秦时安,我可是当今圣上的嫡长女!你为了一个官妓,居然敢这般威胁我!”
“下官并非威胁,长公主所囚之人也并非只有她一个。在此之前,但凡与驸马有过接触的,长公主都以各种理由杖毙,若是算上今日这位,就已有六人死于你手。加上林公子的事情,长公主觉得,当今圣上会隐忍不发吗?”
长公主气得浑身哆嗦,却依然高昂着头,盯着秦时安道:“很好,好得很。你就不怕我秋后算账?”
秦时安勉强笑了笑:“下官既然来了,自然也做好了准备。长公主已快要临盆,还是先照顾好自己吧。”
幽兰被拖曳着重重丢到了一个浅坑中,摔得五脏六腑都在痛。
紧接着,漫天的荨麻草倾倒在了她裸着的身上。
全身如无数细小的火焰烧灼,剧烈的疼痛袭来,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在颤抖,并迅速红肿起来。皮肤上浮现出无数的红斑,每一次呼吸的弧度都让她的痛苦更加深一分。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时间漫长得如同暂停了一般。
她痛得几乎要晕厥过去,恍惚之中突然听见有人大步走来的声音,然后有人跳入坑中,双手扒开她身上的荨麻草。
她双眼混沌,迷糊之中似乎见到了秦时安,泪水便不断涌出来。
他真的来了吗?
还是因为太过痛楚而产生的幻觉?
可为什么她会幻想秦时安是那个救自己的人呢?
明明是有着血海深仇的敌人。
身上剧痛的疼痛让她意识到这不是幻觉,秦时安强忍着伤口的裂开,把她整个人抱出了坑。又将房中的帷幔一扯,把她包裹起来,抱出了房间。
走到长公主面前,他不忘行了一礼,忍痛轻声道:“谢长公主不杀之恩。”
说罢,顾不得长公主雪青的脸色,转身出了公主府。
胡不思在府外候着,见到秦时安怀抱幽兰出来,神色一凝,立刻伸手就要去接,却听秦时安厉声道:“撩帘。”
他赶紧撩开车帘,让秦时安和幽兰上了马车,扬鞭驱车,以最快的速度回了秦时安的私宅。
幽兰被秦时安放下时,已经清醒了几分,见他脸色苍白,面如寒铁,双眼中闪烁着阴冷的怒火,颤抖着问:“疼吗?”
“活该!”秦时安怒道。
“我是说,你的手疼吗?”幽兰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落下,“我疼是我活该,你的手也碰到了那些荨麻草,肯定也很疼。”
秦时安动了动手,这才发觉手上也是红肿一片,只道:“我已经让人去揉苦蒿汁了,胡不思去凝香苑找平日照顾你的丫头过来给你上药,你先忍着些。”
幽兰忍痛,继续道:“长公主为什么会放过我?你手上是不是有什么她的秘密?”
秦时安本已松懈了几分的脸色又透出阴冷怒意,沉声道:“你还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幽兰不再说话,蜷缩成一团,咬牙忍受着荨麻草带来的痛苦。
冬雪来时,见到幽兰一身惨状,忍不住捂嘴哭了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给幽兰身上擦了苦蒿汁,又将带来的衣服给她换上,幽兰这才疲惫地睡去。
迷迷糊糊中,她听得秦时安低声骂道:“轻点!”
睁开眼,就见秦时安坐于不远处的圆桌前,脱下了外面的衣服,白色的单衣已经被血染红了大片,胡不思手忙脚乱地替他解开绷带,一脸愁容道:“还是请大夫过来瞧瞧吧,这伤口都裂开了。”
“你只管上药就是,别废话。”秦时安满头冷汗,对胡不思道。
幽兰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身边一沉,似乎有人躺在了她身边,身上还带着些血腥味。
她好像发起了烧,手脚冰冷,浑身却热得冒汗,反复醒来又反复睡去,一直做着各种各样的梦。
她梦到慕家那棵蜡梅树,那个扎着高马尾的少年总攀着树枝低声唤着她的名字:“慕昭,慕昭!”
她仰起头看着挂在树上的少年,压低了嗓子:“你别喊啊!待会儿我三哥又要来打你了!”
少年笑如春风拂面:“明天我们老地方见怎么样?”
她又梦到下了很大的雨,她和少年躲在一处山洞,那雨下了许久不见停。寻来的爹爹看到两人一身湿透,正在洞穴里学着生火,气得伸手就要给她一耳光,却被少年护在身前。
那耳光最终落在了少年的脸上,手指印好几日都未见消。
她还梦见穆府全家被斩首那日,掖幽庭里传来的闲谈:“说是那个血啊,被雨水冲刷,流得到处都是。”
秦时安和以前一样,绕过酒馆后院,来到竹瓦房,站于门前,掀袍下跪:“秦时安拜见贤王殿下。”
门内许久没有应答,秦时安便在雨中跪着,一直到浑身都湿透了,才听见茶盏搁下的声音。
“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连长公主也敢招惹。”门内人的声音带着些漫不经心,“就不怕她告到圣上面前去?”
“长公主有所忌惮,自然不会将这件事情闹大。”秦时安恭敬回道,“一个官妓而已,倒也不至于她冒那么大的风险。”
“既是一个官妓,你倒是愿意冒这风险,毁了我一盘好棋。”
秦时安磕头道:“是时安的错,还请殿下责罚。只是,她如今对我们来说还有用,若死在长公主手里,也是损失。”
门内人又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你生出别的什么心思我管不了,但若还像昨日那般鲁莽,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
浑浑噩噩过了两日,幽兰渐渐清醒了过来,发现自己睡在秦时安的房间里。
她身上的红疹已经消退了,只是擦了两日的苦蒿汁,整个人都像是被腌过了一般。
冬雪给她打了热水洗澡,笑着道:“姑娘这身子,得泡个十回八回才会去味儿了。”
幽兰问:“柳妈妈那边在生气吗?”
冬雪笑道:“怎么不气啊,气都快气死了,当天就去了教坊司要把你和浮香一起打发到别的地方去。张奉銮不肯,说别的苑也不肯收,让柳妈妈好好管教。”
幽兰长叹了一口气,听冬雪又道:“秦大人给柳妈妈塞了银子,柳妈妈心情才好了些,也不全骂你了。浮香就惨了,伤得厉害,现在都还下不了床。”
“她受伤了?”幽兰一惊。
冬雪道:“对啊,秦大人刺伤的,当时把柳妈妈吓坏了,还以为浮香被他一剑刺死了。”
冬雪说到这里,又道:“东厂派人来问过你,沈公子也来找过你,我想你这样也不方便见他们,便没跟他们说你在这儿。”
幽兰沉默不语,好一会儿才从浴桶里站起来,换了身干净的衣服道:“你过来的时候可看到府里有其他人了没?”
冬雪摇摇头:“只有一个婆子在做饭,让我也一起留下来吃饭,就没见过其他人了。”
除了发烧那日,幽兰隐隐觉得秦时安曾睡在自己身边外,后面便再也没见过他,也没见过胡不思和常岳。
只有那个不怎么说话的婆子按时给她端来饭菜,又悄无声息地离开,回到后厨去。
冬雪陪她吃了午饭,回了凝香苑,整个府邸便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闲来无事,便去书房寻了本书看,不知不觉看入了迷,突听婆子敲了敲门,轻声道:“姑娘,用膳了。”
她抬头一瞧,天色已经阴沉了下来。她立刻走出书房,朝着用膳的房间走去,远远就见秦时安一身常服,正端坐在饭桌前,径自吃饭。
幽兰无措地站在原地,不知该不该进去。
秦时安一边嚼着饭,一边问:“还要我请你进来?”
幽兰赶紧跨进屋里,坐在秦时安的对面,小心翼翼地拿起了碗筷,咬了咬筷子,给自己夹了块豆腐。
“身子好了?”秦时安问。
幽兰点点头,“嗯”了一声,又道:“谢大人救命之恩。”
秦时安放下碗筷,脸上的表情变得无比冷峻:“你知不知道,如果没有长公主这件事,过不了多久,梁齐父子一死,你就会带着新的户籍和路引离开京城,而幽兰则会变成一具泡烂了的女尸被人发现。可现在,你被长公主盯上,一时半会是离不开京城了。”
幽兰的眸色黯淡了下来,问:“大人说的还我自由身,就是重新给我一个假的身份,离开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