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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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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时安一把拉住她的手,力气之大,痛得她呜咽了一声。
这一声似乎唤醒了秦时安的神志,他突然松了手,又一脸冷漠道:“你且自己去听听看。”
幽兰不再说什么,只温顺地将他的伤口重新上药包扎。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无数倍,四周静得只能听见幽兰手上发出的声音。两人之间像隔着厚实的城墙,让人看不清却无法挣脱。
等差不多包扎好时,秦时安才像妥协一般,缓声道:“冷霜这几日未有消息传出来,说是病了,未曾见客,你回凝香楼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情况。”
幽兰想到她去东阁大学士府前就生病了,过了几日也不知道好了没有,便点头道:“好。”
两人之后再无言语,秦时安穿上衣服后,大步离开了房间。
到了晚上,常岳来敲门,让幽兰收拾东西,送她回凝香苑。
“不是说让胡大人送我回去吗?”幽兰有些疑惑。
常岳道:“胡不思有事,所以让我送你回去。”
幽兰不敢多耽搁,赶紧将冬雪带过来的衣服都整理好,跟着常岳出了府。
常岳和胡不思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若是胡不思在的话,他定是一路嚷嚷着打发时间。可常岳一句话也不说,让幽兰觉得这段回凝香苑的路有些漫长。
好不容易到了凝香苑的后门,她赶紧从马车上跳下来,给常岳行了个礼,悄悄回了凝香苑。
正踮脚上楼,就见浮香身边的丫头柳枝端着木桶朝下走,幽兰还没来得及躲,柳枝就“啊”了一声,一屁股坐在了阶梯上,惊诧地盯着她:“幽兰姐姐……你……你回来了啊!”
幽兰“嗯”了一声,没有和她多说话,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没一会儿,就见流霞偷偷进了屋,瞧着她道:“真回来了?我还以为柳枝那家伙眼睛花了呢!”
她将幽兰的脸捧着,上下左右都瞧了,这才松了一口气般道:“我以为怎么都得被剥掉一层皮,没想到还好端端地活着。”
幽兰苦笑了几声,问“冷霜姐姐还病着么?”
流霞白了她一眼,骂道:“我先来关心你,你倒好,先关心起别人来了。你不知道,她一直病着,这几日都没有待客。浮香你是不知道,被秦大人捅的伤没好就算了,刚一听说你回来就吓晕过去了。这几日,整个凝香苑就我和霁月两个人,最多算上个夏草,哦,对了,现在不叫夏草了,叫青碧了,累得要死了……”
正说着,就听柳妈妈在上面喊道:“流霞,你又跑哪儿去了?”
流霞赶紧缩着脖子出了幽兰的房间,却还是被柳妈妈逮着。见幽兰房间灯亮着,也顾不得骂流霞,推门见到幽兰,一张涂脂抹粉的脸上满是怒意:“你还敢回来!你都要把我凝香苑给……”
幽兰赶紧上前将银票塞过去:“柳妈妈,我真的没有做什么,锦衣卫不是已经查清楚了吗?我真要有什么,长公主还会放了我吗?您消消气,别跟我计较了。”
柳妈妈拿了银票,骂声就弱了下来,却还是忍不住道:“我跟你说,我就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是谁再来我这儿拿你,就算是放回来了,我捆也要把你捆到张奉銮那去!”
“好好好!”幽兰点头保证,“从今以后,我一定不再惹是生非,让您生气了。”
柳妈妈骂骂咧咧地推着流霞走了,只剩下幽兰一人在屋里。
她担心冷霜,便悄悄出了房门,溜进了冷霜的房间。
房间里没有开灯,冷霜躺在床上,还盖着厚厚的被子。
“冷霜姐姐?”幽兰上去推了推她。
冷霜听见幽兰的声音,缓缓坐起身来:“你回来了?没事儿吧?”
“没事儿,好着呢。”幽兰给房间里点燃了蜡烛,蜡烛的光让冷霜双眼不自然地眯了起来,似乎已很久没有见光。
才几日不见,幽兰就被眼前的冷霜给吓到了。
她脂粉未施,本就白皙的脸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白,眼眶微微下陷,眼底泛着青黑,好似被谁吸干了身上的血。
幽兰上前去拉冷霜的手,一脸焦急道:“你怎么病成这样了?”
冷霜却极快地缩回自己的手,轻声道:“你别碰我,我怕把病气传给你。”
“不会的,我身体好着呢。”幽兰搓了搓冷霜的脸,发现她正在发烧,立刻道:“你怎么还在发烧?这么多天一直都在烧吗?柳妈妈没让大夫给你瞧吗?”
冷霜声音虚浮无力,声音从喉咙深处艰难挤出:“你别嚷,别让人听到了。”
幽兰急道:“你都病成这样了,柳妈妈不管你吗?我去找她!”
“幽兰,你别去……”
幽兰不管不顾地就要出去,刚走到门边,就听“咚”一声,回头一看,冷霜整个人从床上摔了下来。
厚实的被褥上,满是血迹。
幽兰呆住了,就听得冷霜趴在地上,声音细若游丝:“求你,别去找柳妈妈,我不能让她知道。”
幽兰回神过来,立刻去抱冷霜,却被她用力拉着,红着眼,艰难说道:“不要告诉别人,答应我。”
幽兰不知所措,只能拼命点头:“好,好,好,我不告诉别人,你先起来。”
她费力地将冷霜扶上床,见床上的血迹更多,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颤声道:“冷霜姐姐,你到底怎么了?”
冷霜的每一次呼吸都沉重而缓慢,好像刚才的挣扎已经消耗完了她所有的力气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低声道:“我吃了堕胎药,已经十多天了,一直流血……”
幽兰紧抓着她的手,带着哭腔道:“不是有避子汤吗?怎么还会出事?又怎么会一直流血?”
冷霜微微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现在告诉柳妈妈,她一定会将我送回教坊司等死。”
“不会的,不会的。你不会死的。”幽兰摇头,“我去想办法。”
“幽兰,小产后血流不止,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冷霜费力一笑,“这种事情我见多了。”
幽兰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说不定明天就好了,说不定明天就不流血了。”
说到此处,她突然想到了沈之舟。
对了,他开了一家药铺,他那里有大夫。
她蓦然地站起身来,将幽兰的被褥给她理好,眼神坚定道:“你别怕,我去想办法,你等我回来。”
她说完,立刻披着一顶斗篷从凝香苑后门溜了出去,在胡同口招了辆马车,凭着之前的记忆去了沈之舟开的药铺。
药铺已经关门,她不死心地敲着门板,却不见回应,只好又上了马车,朝着沈氏瓷器坊赶去。
沈氏瓷器坊的伙计正打算锁门,突听得一女声道:“等等,等等。”
他一回头,一个美貌的姑娘丝毫不顾形象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急切地拉着他道:“快告诉我,你家老板的家在哪儿。”
伙计狐疑地盯着眼前的姑娘,她一脸的焦急,似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
但他只是个伙计,怎么会知道沈老板的住所,只好道:“这我也不知道啊,只有掌柜才知道。”
“那掌柜的家在哪儿?”幽兰急忙问。
伙计想了想,又道:“掌柜不让说,姑娘你有什么事儿明天再来铺子上说吧,我着急回家。”
幽兰赶紧拉着他的手道:“小哥帮帮忙,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沈公子,是救命的事情。”
伙计被一个姑娘当街拉着,惹来了些许异样的目光。他赶紧推开幽兰的手道:“掌柜真不让说,姑娘你别为难我了。”
幽兰几乎要跪地求他了,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幽兰姑娘?”
她忙转过头,见常岳一身飞鱼服,手配长刀,独自一人走在街上,双眼盯着眼前的她道:“你不是回去了吗?”
幽兰见到常岳,双眼似燃起了希望,拉着伙计道:“常大人,您让他告诉我这家掌柜的家住在哪儿,我要去找掌柜的要沈公子的地址,我要救人。”
常岳眸光微沉,道:“是救她吗?”
幽兰愣怔了一下,突然明白过来,立刻点头:“她病了,病得很厉害,我得让沈公子帮忙才行。”
常岳突然将一旁等着的车夫拎下马车,顾不得给那吓得不敢声张的车夫解释,冷声对幽兰道:“我知道沈之舟的家在哪儿,跟我来。”
沈之舟听到有个叫幽兰的姑娘急着找他时,立刻放下手中的书卷,疾步走向了大门。
门口站着的幽兰见到他,立刻就要下跪,哭道:“求沈公子救命。”
沈之舟一把拦住她:“出什么事儿了?”
幽兰立刻将冷霜的事情说了一遍,低声道:“沈公子,冷霜姐姐是不是真的要死了?”
“那也不一定,得大夫瞧了之后才知道,只是这病即便有得治,那也非三五日能治好……”
沈之舟蹙眉思索了片刻,又道:“这样,我找个会治疗这种病的大夫跟你回去看看,若还有得治,那我就下帖请她出局半月。”
幽兰立刻点头,憋住泪水朝着沈之舟行了一礼:“幽兰谢谢沈公子,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听说你被长公主带走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刚才见你好端端站着,我真的太开心了。”
沈之舟说完,突觉不合时宜,立刻道:“你先回凝香苑,跟那位姑娘通个气,明日一早,趁着苑里人都还没起来时,我让大夫先来瞧,再看下一步该怎么走。”
“好。”幽兰再次行礼,快速地跑回了马车。
常岳将幽兰送回了凝香苑,幽兰忙着去找冷霜,只匆匆谢过了常岳便要走,却听常岳突然道:“明日一早,我在这儿候着,若是有什么事儿,你大可高声喊我的名字,我立刻就上来。”
幽兰回头,看了看夜色之中的常岳,点了点头,快速去了冷霜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