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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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门声响起的时候，陆秋恍惚间听到了，他还没忘记自己在哪儿，他想说自己马上就好了，再等一会儿，就一小会儿，他就可以站起来、打开门、走出去。
在最严重的那两年，他都是这么撑过来的。
从听到卧室里的动静到抬手敲门，秦岩足足等了有五分钟，他尝试过开门，却发现陆秋从里面上了锁，秦岩用一分钟的时间找到备用钥匙，在开门前说了句‘对不起，打扰了’，便一把推开了次卧的门。
“陆秋！”
看到陆秋蜷缩在地板上的样子，秦岩的眼睛被狠狠刺了一下。
他急忙走过去，扶起陆秋，让人靠在自己怀里，手摸了摸陆秋的脸颊和额头，有点发烫，“陆秋，陆秋，醒醒，坚持一下，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秦岩说完就赶紧把人抱起来往外走，走到玄关时，陆秋被晃地睁开了眼，看到秦岩，扯出了一个虚弱的笑，“不用去医院，真的，我没事，我就是……嗓子疼，应该是发烧了，吃药缓一会儿就好了，就一小会儿。放我下来吧，我好想睡觉。”
陆秋说完这一大段话又喘了好几下，生怕秦岩不答应自己，手发抖地拽住秦岩的衣服领口，恳求道：“求你了，秦岩，我真的不想去医院，我已经好了，几年前就好了。”
陆秋的说话声越来越低，最后两句话秦岩都没有听清，但不去医院听清了。
他看着陆秋明明虚弱但又执拗的目光，最终无奈叹了口气，抱着人回了卧室。
秦岩原本是打算把陆秋送回他自己的房间，但看到陆秋的床时，忽然想起了之前的事，他站在门口想了想，最后把人抱到了自己的卧室。
主卧是标准的双人床，秦岩小心地把人放到了自己床上，幸运的是，这次陆秋没有挣扎。
帮陆秋盖好被子，又关上窗户拉开窗帘，本来还亮堂堂的卧室一下变得昏暗了许多。
秦岩没敢耽搁，从药箱里翻找出了体温计和退烧药，又用小碗接了半碗温水，等再次回到床边的时候，陆秋已经从先前那种吓人的状态里恢复了过来，脸色也变得正常多了。
不敢做太大的动作惊扰他，借着客厅的光，秦岩让陆秋的上半身靠在怀里，先用勺子喂了点水。
退烧药是片状固体的，还没有糖衣，秦岩刚开始还担心陆秋会抗拒吃药，但没想到陆秋吃药很乖，秦岩说什么就做什么，安静白净的脸也只是在药刚吃进去的时候，很孩子气的轻轻皱了一下。
吃完药，又量了一次体温，做完所有能做的事后，秦岩又在床边盯了陆秋好一会儿，确定人彻底睡熟后，才起身重新回到了陆秋的卧室。
这间卧室自从陆秋搬进来后，秦岩一次都没进来过，现在仔细看看，才发现陆秋的东西少的可怜，仿佛他从一开始就做好了离开的打算。
卧室的角落有一个白色的行李箱，是陆秋来的那天带来的，秦岩看着行李箱，忽然目光一动，几步走过去，从轮子的侧面，捡起了陆秋之前摔在这里的手机。
手机屏幕还停留在最近通话的页面上，十几分钟前，一个备注【陈教授】的人和陆秋通过电话。
秦岩盯着这个陈教授的电话号码看了几秒，然后起身，把手机放回了桌子上。
陆秋这一觉一直睡到了中午才醒。
秦岩一直没敢离开，隔一段时间就测一次体温，还把毛巾打湿，敷在了陆秋的额头上，物理降温。
在这期间，秦岩好几次不小心睡着最后都被自己给吓醒了，他干脆泡了杯咖啡，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屈膝坐在了地毯上。
陆秋睡觉睡得很安静，秦岩得靠得很近，才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陆秋的体温正常后，他用指腹慢慢撩开陆秋额前的几缕碎发，最终还是没忍住，在额头上留下了一个清浅的吻。
等身体上的疼痛和不正常的热度慢慢消逝后，陆秋的意识便重新开始恢复清醒。
被子里很暖和，屋子里也很暖和，他缓缓睁开眼，眼前却是对他来说比较陌生的场景，陆秋只愣了几秒，神色便肉眼可见地焦躁了起来。
几乎是在陆秋睁开眼的瞬间，秦岩就停下了手里的一切动作，目不转睛地看着陆秋的神情。
他看到陆秋一下变了的脸色和想要起身的动作，连忙按住了对方，出声道：“陆秋，是我，秦岩。”
这是秦岩第一次如此直观地看清陆秋眼中的戒备和慌张，而在陆秋看清是他后，那份戒备和慌张又迅速褪去，换成了信任。
秦岩的心脏，在这一两秒的时间里，像是被人狠狠锤了一下，密密麻麻的疼痛传到了四肢百骸。
他艰难地扯出一点笑意，轻声问道：“醒了？”
陆秋泄了力气，任由秦岩的手按着自己的胳膊，“嗯”了一声，哑着嗓子问道：“这是哪儿？”
“我房间里，喝点水吧。”秦岩把一直准备在床头柜上的温水，插上吸管，拿到了陆秋的嘴边，“张嘴。”
陆秋听话地扭头张开嘴，一抬眼就看到了放在不远处的咖啡，已经快见底了，他呆呆地看着那杯咖啡，又看到秦岩明显精神不佳的脸色，喉咙突然受到刺激，猛地咳了起来。
秦岩连忙放回杯子，把陆秋从床上扶起来，用手轻轻拍打着对方的背，“怎么了？是不是水喝的太快了？”
“秦岩，”陆秋胡乱地摇了摇头，勉强顺了几口气，手死死抓着被子，头抵在秦岩的肩膀上，声音沙哑，“我以后会离开这里的。”
“嗯，我知道。”
“我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嗯，我知道。”
陆秋没交过什么朋友，因为他不知道他付出真心的朋友，会不会下一秒就成为别人的眼线，他知道自己这样不正常，但他不敢赌。
其实从一开始，陆秋没想过和秦岩成为朋友的，他连自己未来的路都不知道能不能走下去，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走到什么时候。
可秦岩却说喜欢他。
他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原本想要留下来的，原本想要再等等的，等到他哪天真正自由了，他就可以试着去答应秦岩。
可直到今天陆秋才发现，原来他没有那个时间，他生命里的灾难和不幸，又一次地搅乱秦岩的生活。
陆秋不知道真正的喜欢是什么样子的，但他猜喜欢应该是开心的美好的，他不想让秦岩再看到他这个狼狈的样子了。
钟表的指针一刻不停地往前走着，卧室里短暂的安静了下来。
片刻后，秦岩肩膀上压着的力量骤然一轻，他预感到了等待他的结果。
他看着陆秋缓缓抬起脑袋，那张在自己面前总是低眉浅笑的脸上，带了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难过。
“我已经在外面租好房子了，会马上搬走。”
“对不起，这段时间，打扰你了。”
惊讶吗？好像还可以。如果非要说种感受，这种心情更像是一种心疼。其实从遇到陆秋开始，这份喜欢的结果便不是他自己能掌控的了。
这把钥匙在陆秋手里。
“好，”秦岩指腹擦过陆秋的眼尾，甚至都没阻止一下，因为他看到了陆秋眼里的那一点难过，是因为他吗？“那就别哭了，搬家的事我同意了。”
陆秋听到秦岩的话，吸了吸鼻子，自己还用手摸了下脸颊，“我没有哭。”
“好，没哭，是我说错话了。”不想让陆秋继续想着这些难过的事，秦岩转移了话题，“那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还好，你饿了吗？那就吃吧。”
“对，我饿了。”最后又摸了下陆秋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烧后，秦岩率先站了起来，“起来先洗把脸吧，如果还不舒服，就去看看医生。”
“嗯，我知道了。”
陆秋掀开被子下床，跟在秦岩身后走出了卧室。
秦岩走在前面，看到陆秋进了卫生间，才去了厨房。他刚打开冰箱，就想起昨天晚上没有动的夜宵。
回家后发生太多事，秦岩忘记处理了。
走到玄关把保温饭盒拿到厨房，秦岩打开看了眼里面的菜，都算是隔夜饭了，刚要扔，就听到了身后陆秋阻止的声音。
“不要扔。”
陆秋跑过来，把秦岩手里的碗抢了过来，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我想吃这个，可以吗？”
陆秋脸上的水都没擦干净，他在求秦岩的时候甚至都没有抬头看秦岩，“才过了十二个小时，还能吃，或者我自己吃也可以，别浪费了。”
秦岩此时都能想像到陆秋脸上的表情，陆秋真是懂得怎么让他心软。
手指敲着厨房台面，秦岩想了下，没有直接拒绝，商量道，“你要是想吃我给你热一下，但不能只吃这个，也要吃点儿新鲜的。”
陆秋松了口气，这下终于把头抬起来了，“好，那我帮你洗菜吧。”
吃完饭，陆秋照例要求洗碗。他精神好了很多，秦岩没有阻止。
到最后，秦岩还是没有去送陆秋，等他由于连续熬夜工作抵不住困意不小心睡着的时候，陆秋便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这栋房子里。
时隔十年，陆秋要去的地方，依旧没有他。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 1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