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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   许淼吃完饭,又对时蕴笑了笑,时蕴碰过他,问说攒钱留学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许淼说自考过了一科,挺开心的,下午准备去看看许继明。时渺点头,他笑着看许淼离开了。

      这会儿屋外阳光有些炽烈,时蕴把空调又打低了,扔了空调遥控器,又懒趴趴地往沙发上一倒,盛璨吃完药,沈昭喊了个诊所的医生给他打针,时蕴躺了会儿又觉得不对劲,他走到另外一旁,盛璨迷迷糊糊闭着眼睛睡觉。

      他呼吸轻慢,米白色窗帘下的一角随着空调风起伏,时蕴给他盖上了毯子,盛璨睡了会儿,觉得热,时蕴又给他盖上时,盛璨悠悠转醒,他起身把风扇片给拨高,不要让风吹向这里,又打了个哈欠跟时蕴说:“想什么呢?”

      时蕴看盛璨睫毛挂着泪珠,随意亲了下,哄着说:“陪我回我的家?”
      此前,他们就这个事情商讨了下,但是盛璨看见时文韬就非常烦躁,比起第一次时蕴提出让他去见他的爷爷还……炸毛。
      盐水快挂完了,诊所的医生来给盛璨拔针,他抬起手,霎时又说:“嗯,可以。”

      时蕴惊了下。
      他的心思其实偏传统,总觉得见父母这件事非常正规,却也必须征得盛璨本人的同意。
      盛璨:“奇奇怪怪,都领证结婚,板上钉钉了,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嗯……这个,我……先办婚礼,可以吗?”

      盛璨不喜招摇,对这种事没概念,他摸了摸时蕴的脸,凝神看他,皙白的手背上贴着白色的医用胶布,他用没扎针的手盖住时蕴的脸,问了句:“时文韬跟你爸爸,有什么问题吗?办婚礼我没有什么意见,只是你这个亲生父亲控制欲强,你父亲耳根子软,心思也清楚明了,要是我说,如果我杀了时先文这件事暴露出去,其实对你跟你父亲的关系都不好……谁知道这个时文韬下一步会做什么,更何况是阴晴不定的你大伯姚千余了……”

      “我不认为,一个能把曾经的恋人,现如今的嫂嫂送到精神病院去的男人,是一个好人。”

      时蕴又看见了他认真的样子,他吻对方的手腕内侧:“你跟我想一块去了啊……但你总要想跟我去问问我父亲,他虽然耳根子软,却总还是为我考虑的,天下没有比他更好的爸爸了。”

      “你原先不是还怀疑对方坏事做尽?怎么一下转性了……”盛璨心下烦躁,拉开窗户,熟练地从旁边地茶几下拿出烟,打火机点燃它,房间内开始烟雾缭绕,盛璨给时蕴递了一根,点名道:“你怀疑我没法跟江鹤别做朋友?这才是你真实的目的吧?”

      盛璨依旧是简单的服饰,眉目间已经脱去了少年人大部分的青涩骨感,气质开始往成熟与疏离方向发展,长高了点,骨架子却还是那样,有些瘦削。

      两个人偶尔会这样抽烟,盛璨抽了一口,又非常正式道:“那个喻雅,对你朋友做了什么?”

      “喻堂静,又跟这个喻雅什么关系?这个姚千余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你的私人账号,不觉得很奇怪吗?”盛璨嘴中含烟,心情看上去非常惆怅,深吸了口又摁灭,呛了口,“指名暗杀我啊?”

      时蕴烟都抽不下去,无语看了他一眼:“你不是知道吗?你这人,有句古话说叫多个朋友多条路……江鹤别……”时蕴暗想江鹤别对自己做的事……

      又说:“一码归一码……”

      盛璨打断:“可我才是你男朋友。”
      “你嫉妒?”时蕴看他,盛璨说:“是,嫉妒。”

      时蕴怕盛璨生气,抱歉说:“江鹤别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也算是青梅竹马的交情了,他妈妈陆阿姨对我很好,只是他爸妈都不要他了,如果他还在精神病院被喻雅继续关着,我怕他会出事。”

      “给个理由。”

      时蕴把手机递给他,盛璨拿过来点开,他点开时蕴的邮箱,忽然又看到几百封邮件,内容全都是对不起,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之类的话,全是江鹤别发的。

      盛璨眼见心烦,“病娇,缠人,稍不注意就无理由霸占,我没有理由,去原谅一个曾经帮腔的霸凌者……”

      “而且他居然能毫无顾忌,跟我打招呼,肆意伤害你,我只能说,这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盛璨下了果断的决定,“这件事,轮不到你管。你要管,我们只有掰掉。”

      时蕴:“你怎么这么黑白分明呢?一点也不像我曾经认识的你,他是我朋友,我之前也跟你说过了,我需要朋友……你……”

      盛璨起身要走,他扔了烟蒂,站在原地驻足一两分钟,时蕴从后抱住他,道:“我看见这个很心烦,但是我怕这个人缠上我,你不能帮我解决掉?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江鹤别……也曾经是个优秀的人,他父母对他这样,他也只有我这个朋友了……喻雅杀手部门待过,那个林恒跟江鹤别关系密切,现在也是撒手掌柜不管了……你平时脑子不挺理性的,这会儿怎么这么情绪化……”

      盛璨心想,时蕴某些时刻,的确很心软。
      “我没说不管,我也不该说这种话,我只是讨厌这种虚伪的男人……”

      “……”时蕴噎了下,他抹了抹盛璨的泪珠,又懊悔自己的口不择言,他也急了:“你,你别哭啊……不管就不管了,那就不管了……”

      时蕴心中悔到不行,他忙带着人在座位边坐下,同时他也发现盛璨也不是真的如想象中那般绝对地无坚不摧,对方心思才脆弱到要命,他心疼得厉害,又抱住人,连连去擦干净他的眼泪,道:“别哭啊,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会说这样的话了。”

      盛璨一哭,时蕴就遭不住。
      盛璨挨在时蕴怀中,掉了几颗金豆子,又想:“怎么别人都那么好,就算是躺着关着也有人惦记着呢……哎,同人,不同命。”

      时蕴心下惶恐,又难过,盛璨却趴他胸口,“那我就勉为其难改正这个想法吧,你比我圆滑。”然后他站起来抱住他:“可以,我相信你,所以,也感谢你,相信我。”

      时蕴笑了,同时在这个时间段,喝酒喝到吐的向好挽住沈昭的手,他哭哭啼啼地喊:“沈大哥,对不起,是我爸,是我爸害了你!如果不是我爸用错了药,李家的小孩就不会死,我错了!对不起!”

      沈昭一头雾水,此刻,盛璨却下楼来,他把钥匙甩给沈昭,才正式对他爸喊了声:“爸,那个李佩父亲已经招供,当年是他给自己儿子喂了过期的药才死的,目的就是想讹钱,向好父亲……有些处理不当,你就不要为难向好了。”

      沈昭看见儿子甩了自己个啥,他冷不丁一问:“你给我买了悍马车?”
      “……我让你把向好送回家,吵死了。”

      沈昭:“不是给我买的?”
      “沈院长,你电话来了,你要回去动手术了……”沈昭笑了,又摸了摸头说:“没所谓了,我退二线了,反正也都还好,乖仔,今晚回家吃饭吧。”

      “别恶心江湖,我不回。”盛璨赶紧拿玻璃杯蹲下打水喝,也给时蕴打了杯,两个人开车去公安局,准备上法庭当证人,倪娅与邵贝玉也会去。

      关于许继明判死刑差不多是板上钉钉,周明宇也在其中斡旋了一下,但是没用,姜鸿是一块踢不动的铁板。对于时蕴杀手这个身份,倒是也没多做意义,因为女儿姜糖的死跟时先文不无关系,姜鸿不是一个不会考虑现实情况的人,现在更多的事偏向于自己的利益,他需要处理姚千余,同时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如果一味像之前那么死板,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而在同一时间内,林恒被逐出工天集团后,林辞却莫名奇妙死了。

      盛璨与时蕴赶往公安局之时,林恒坐在姚千余私下命理公司的办公桌上,他挑眉对喻雅说:“你朋友江鹤别,就是被盛璨还有时蕴给逼出抑郁症,雅雅,如果你不想失去江鹤别的话,应该怎么做,你是知道的吧,而且你陆阿姨吩咐你解决那个时渺……也不要忘记了。”

      喻雅:“鹤别,会跟我分开吗?”
      林恒目光阴冷,“江鹤别最重要的朋友呢,就是时蕴,你看你,你爸爸对你多好……”他倾身理了理喻雅的衣领,安慰说:“只要你想,他自然不会离开你啊……毕竟你们是血脉相连的兄弟嘛……”

      喻雅沉默,恰逢这时,咚咚咚地敲门声响起,喻堂静为了自己妹妹的地点而赶赴林恒身边,他怒道:“我妹妹呢?”

      林恒:“你说的那个杀手是谁?”

      喻堂静不忘坑林恒一把,他笑了,“我妹妹,在哪里?”
      “你让我先见到那个杀手,我才给你消息。”林恒黑化了,他指了指喻雅,“否则,你妹妹跟林辞一样的下场。”

      喻堂静冷笑:“你这个畜生,跟姚文天这种人相比,有什么区别吗?”

      林恒嘁了声,“你敢告诉盛璨的话……我听说,姚千余手底下不缺女人,也有很多大汉。”

      喻堂静:“你去找美女勾引盛璨啊,哦,对了,去勾引时蕴也行……就像那个陆大房,找三四个男人,你知不知道,陆大房儿子,到底是谁啊?!你有本事,说出去啊!”

      林恒看喻雅投来诡异眼神的光,“请出去吧,雅雅,江鹤别,是时蕴的朋友。”

      喻堂静觉得盛璨挺狠,手扎穿了,然后又好心地给他钱让治病,还说对不起,让给免费住医院,虽然他跟喻雅关系也还行,但耐不住心烦对方替林恒卖命,他说:“喻雅!你别信他!”

      喻雅架了喻堂静出去。
      “别惹事。”喻雅说,又赶紧甩了喻堂静出门,“别来惹我!”
      喻堂静技艺不精,他拆了根棒棒糖,“你惹不起我!”他蹲地上薅自己头发,“妹啊,你可好好活下去啊,哥没本事,你别搞个二胎,哥哥养不起了……姚家追我债的钱好多啊……”

      ·

      “你不是说戒烟吗?”时蕴手打方向盘停了下来,前面是红绿灯,显示在39秒,伴随着秒针的走动,时蕴问出了这个问题,盛璨坐在副驾驶座位上,又烦躁地点了根烟,窗户大开,青年的侧脸冷峻万分,他看了眼时蕴,指尖掸了把烟,然后拿一次性杯子装了烟灰,盛璨道:“戒不了,其实当初有些事我没告诉你……”

      “……?”时蕴手搭在他的右手上,他手探到盛璨的腰腹,目光隐忍,又说,“当年被烫过?还疼吗?”

      盛璨无奈扯出一个笑,“早就不疼了,”红灯绿灯走走停停,就好像盛璨破碎迷离的思绪。时蕴开车停在路边,他拦手搂过心上人,盛璨任他检查自己的身体,他也不知道这种情绪是好还是坏,如果不是江鹤别跟李戴维殴打他,那他也许碰不上时蕴,也找不回自己的父母,以及很疼自己的外婆。
      如果说年少时分的他有多难的过去,那么在碰到时蕴,递出牛奶的那一刻开始,命运的轨迹线已经往不同的方向颠覆而去。
      更何况,上辈子,这辈子,生与死,他们都已经经历过……

      时蕴揽过他的上半身入怀,又去握住他的手,反复亲吻,然后轻声说:“别哭啊,你一哭我心就疼,你就想让我难过,是不是?”
      盛璨顿了下,“我是高兴……”时蕴冷不丁听到他这话,他心里也难,“那就不管江鹤别的事,你讨厌见到他,那就别去,我作为一个朋友已经仁至义尽,陆佳阿姨已经完好回到家中,我不再插手这件事了,我怎么会忘了你受过的伤呢……”

      盛璨抱住他颈子,吻了他耳尖一把,才说:“你不要担心你爸爸的事,关心则乱,姜鸿自有分寸。”
      时蕴见他料想到自己最担心的事情,他问了句:“如果我不是时望的儿子,就只是一个残废呢,原先加拿大半身不遂,要是我不来找你,你会扔了我?”

      盛璨搂着他腰,跟他目光对视上,亲了他下湿润的睫毛:“有些人啊,不要自己扛就好。”时蕴这才高兴,他也眉眼弯弯看向盛璨,逮着他接了个浓密情长的吻,两个人唇齿交融,晴暖的风扫过,时蕴闭着眼睛,他睫毛泛着金色流光,鼻梁处的光晕现出肌肤的胭脂粉。这个瞬间,对面冷峻青年的眉眼上也现出白里透红的润,两个人吻得越发深入,好像彼此融为一体。

      气氛安谧,美好……
      他们互相闭着眼睛,体会着来自彼此内心最诚挚热烈的那份情感,恍若银河往下倾泻的星光。时蕴感觉亲吻的滋味太过美好,他愈发热切地追逐,而盛璨也愈加热切地回应。

      时蕴捧着他的脸,呢喃说我爱你,我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喜欢你了,盛璨闭眼点头,时蕴抱着他的模样像揉进骨子里,他又说,我以后常常想,怎么我发誓要保护一辈子的人,后来是怎么死了的呢……盛璨点头,说我都知道,你不要哭……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两分钟,或许是更久……

      当车子开到江城市检察院时,盛璨嘴角通红,他使唤时蕴,马上道:“你再给我去买瓶水,不然你给我买根冰棍,要不然你给我一个口罩遮遮……”

      两个人就亲了把,时蕴乍然有点不好意思了,他手掌拳故意咳了声,“看不大出来,而且这里哪里有便利店,何媚在等我们了,都半个小时了……”

      “啧,你这人,”盛璨踹他一脚,又拿出车子里准备的备用口罩,骂了声:“你最好自己也戴戴……”时蕴倒吸一口凉气,他颈子上好长五条指甲挠出的血印,又想起对方锐利眉梢吊起时不服输的眼神,时蕴心想,要是你刚刚也这么听话,那就好了。

      他摸了下颈子,剧痛传来,时蕴抱怨,“脾气这么劲,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他紧随着关门下车,盛璨手腕上一个黑色发圈,气质清隽到不像话,只是那张冷脸明摆着写生人勿近,时蕴过来时气质倒是柔和,偏温柔,何媚没敢跟盛璨说话,她只想对方是不是要杀人。

      她先跟时蕴说话,道说:“你们怎么猜到,淼淼呢?”

      时蕴笑了下:“等会儿到,我们先去看看许继明……”

      何媚明显高兴,马上就是一审判刑了,虽然对方可能会抗议,也许会有二审,终审,再死刑需要最高院复核……

      何媚十分急躁,她说:“好啊!好!”
      时蕴问:“你去你哥坟前放了什么啊?我看你做了好多杯奶茶跟气球,还是骑自行车去的?”

      何媚抹眼泪,她看到姜鸿已经来了,于是时蕴笑了笑,他不知道何媚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只是他看了看何媚给她准备的奶茶,也笑了笑,然后他把其中一杯插了吸管递给盛璨,笑说:“加了红豆,你尝尝?”

      盛璨喝了口,全是红豆,他又听时蕴说:“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他顿住,又说:“哎,不记得了,就记得最后一句,此物最相思。”

      盛璨觉得红豆甜甜,又是冰的,笑得开心极了,“你这记一半东西的死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时蕴冷笑一声,“你怎么知道我不记得了?”

      盛璨逼问,“那我问你,你记得哪句了?”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时蕴挑眉睨视,眼神如秋波送的水般优美,他有点得意,但是很有少年感,他念叨:“高中我最喜欢这句话,你呢,没什么跟我要说的?”

      盛璨嘴硬的本事经年后又见长,特别是时蕴当众喜欢拆他台,他冷笑,又叹气:“有的人有文化,我是个下里巴人……糟蹋了你这株阳春白雪……”

      时蕴踹他,小退一下,又扯住他衣摆,有点子无理取闹,“都是我表白,你不跟我说话吗?你嘴这么硬,这么怕我不回应你?怕我会跑吗?我又不是大灰狼。”

      盛璨:“……”他自觉跟时蕴在一起泡久了,对方满嘴跑火车,他喜欢跑,他说话向来直白又没分寸,干脆道了句:“你是我男人,这有什么好说的……”

      两个人站在树荫下,时蕴一把捞住人的腰往自己这边带,难能听见一句如此舒心的话,心中有点爽歪歪。加上奶茶也甜,时蕴喂他喝奶茶,也说:“你尝口,比我甜。”

      盛璨踩他一脚,马上一个肘击到时蕴腰腹,但时蕴经历这种动作久了也反射性跳开躲避,他听盛璨骂:“甜个毛,我滚你妈的,”盛璨下巴有隐约被什么钳住的红痕隐隐若现,时蕴赶忙道歉:“抱歉啦……你也……”

      盛璨揪住他的嘴,叹气盯着他道:“你是肉食系还是纯情系?”

      时蕴:“我是撒点阳光就灿烂的盛璨系。”

      “戏精。”

      “冷面男,深情专一,”时蕴又随口跟盛璨说起姚文姝给他说的评价类的话,他心中暗自窃喜,但是不好意思太猖狂,又说:“我听姚文姝说,你好深情啊……特别是你这双眼睛,忧郁又心醉,你说这女人,居然会这么夸一个男人,我都被骂没眼力见,你觉得是开玩笑还是真的?”

      “没感觉,”盛璨蹲在马路牙子上,时蕴也跟着蹲在花坛边,两个人絮叨絮叨。

      林荫下,斑驳的光影洒在两个人肩膀上,盛璨左右看了看人,猝不及防地,他吻在时蕴有点温的侧脸,冰色的温度贴在时蕴笑着的脸颊,他一瞬呆住,盛璨又凑到一边,拔地上的草玩儿,时蕴唉了声,又觉得嘴边喝的奶茶好甜,他故意问:“我是你的什么?我不要听男人这么俗气的答案……”

      盛璨没由来地想到时蕴台上唱爱如潮水时的画面,后来他们下台后,时蕴又拉着他去江城二中的后山。时蕴不会唱歌,不喜欢唱歌盛璨也是知道的。

      而且晚会刚办完,二中的天色就阴起来了,高三的学生陆陆续续躲雨进去,有的人撑着伞,有的人拿着校服外套躲雨,时蕴又低声哼唱,“雨下整夜,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

      歌声缓缓流淌着时,盛璨握着手中的时蕴校牌。十几分钟前是下晚自习的高峰了,他忘记拿回家的钥匙,于是只好逆行。暗黑的走廊下,人头攒动,有的人上上下下,他竟然在那瞬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身体完全定住了。

      头发是黑的,男的女的挤挤攘攘,声音纷乱,嘈杂不堪。个子高的斜背着书包,又或者是有的人抱着一瓶水,返回寝室,或者是骑电动车回家的拿出了车钥匙在手指间转动。

      人声细碎低语,也有人唱,“我的爱如潮水……”又有人抱怨:“啊,怎么又下雨了,没带伞怎么办啊……”

      盛璨跑通学,他听这话心都凉了半截。而此时,屋外的暴雨轰鸣声更为剧烈,他知道父亲没有时间来接,正打算认真等雨停时,时蕴忽然钳住他的手,紧紧握在怀里。那瞬间,心跳声,指尖交融的温度,以及急促加快的脚步踢踏声,如此剧烈,如此深刻,时蕴揉了下他后脑勺,继续对他笑,说:“跟我走。”

      屋外电闪雷鸣,有的人呆住了,喊了句:“我去,停电了?”

      此时飒凉的风从走廊灌出,盛璨手腕起了点鸡皮疙瘩。
      路过二楼走廊时,那扇破碎的窗扫下细细的雨滴,凉飕飕的风呼呼地刮。盛璨感觉手腕上全都是水珠,时蕴拉着他,走得很快,像是在逃离什么。
      那时他不懂,直到很久以后,盛璨才明白,时蕴走到他身边,费了多大的劲,他本来就怕黑,暗夜沉沉中,时蕴却不顾一切来找他,还对他说:“你别怕黑啊,跟我走。”

      盛璨跟他走到大门时,屋外的暴雨仍旧没有停。雨水坠下的时候淅淅沥沥,他这个时候望向这个人,大抵,也还是同样的心情。连盛璨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已经对时蕴笑了。

      时蕴扶他颈子,手不住在上面流连……
      两个人目光相对,又不好意思地别开脸去,他弱弱地说:“我歌,是唱给你的,可你好害羞,我就再说一次,跟我在一起,以后跟我结婚,一块躺棺材里。”

      盛璨笑了,“那我答应你。”

      ……

      盛璨想起这件事,他不知道时蕴有没有想起,或许是想起了吧,他又在说话,“哎,我唱歌老是忘词跑调……”

      时蕴又盯着他追问,掰了他下巴瞪着他,“乖,说,我是你的谁?”
      “嗯,你是好天气。”盛璨又重复一遍,“你是好天气,时蕴。”

      盛璨站起来,“你待在我身边的每一天,都是好天气……我没见过比你更阴森的人了,但你,你的存在就是好天气,对我来说,一直都是如此。”

      时蕴唉了声,他忙也站起来,心情高兴到无法,“你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小乖,等等我啊……你……”

      两个人去到许继明羁押的地方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许继明隔着一层栏杆盯住他们,但是许继明看到盛璨的第一眼就惊慌失措往后头跑,一直喊说救命啊救命!他们要杀我,两个人看向许继明目光露出了他们本来的面目,冰冷锐利,不带一丝人情味,充满着肃杀的感觉。

      何媚跟他们一起旁听了许继明的审判。当法官锤子敲下的那一刻,她听到法官说许继明判处死刑,而且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没收全部财产,而且曾经她看着哥哥何之洲遭受许继明妻子的谩骂,此刻,她也如丧家之犬,一条病死狗般求饶,表示后悔过去自己的罪行。她判得轻些,何媚举着自己哥哥跟伯伯的肖像站到外面,许继明看到了扭头后退,何媚心中终于安息,不枉她赌对了!

      怪只怪,姚千余贪财好色,杨彻为虎作伥,她,抓住了这个机会!

      在整个流程走完后,许继明没有说一句对不起。
      何媚却腿软,盛璨扶住她。

      何媚说:“我哥哥,我伯伯,我伯母,全都是被这家人给害的,这个许天骄,还去我伯伯家里故意道歉,时先文跟那个程晓一起帮腔作势,我真的恨死了,而且,我的那对父母,听到我跟了时文韬后,还说要让我去跟时文韬说,把自己的弟弟也给送去国际高中……”她握住时蕴的手,说:“帮我谢谢你爸爸,谢谢市长,我……”

      “我哥哥,可以安息了。”

      何媚记起时望跟她说的话,“明媚的媚,不是妖媚的媚,你想改名,但有些事情,不是这么简单就能够过去的,你先待在时文韬身边一段时间,不想,你跟我说,你要好好读书,把所有的东西远远抛在脑后,抓住你能抓住的。”

      何媚卸下一身重担。
      后来一个多小时,盛璨跟时蕴又去了一趟何之洲埋葬的陵园,上头年轻人清俊的一张脸上,挂着很阳光灿烂的笑容,周围有一个推车的小孩卟卟卟地朝天扬着手指头,他的手指向何之洲,何媚看到小孩黑葡萄一般的眼眸,然后她又看到一只白色的蝴蝶蹁跹而过,停在她的指尖上。

      何媚如春光一般绽放地,纯美地笑了。
      小孩也踢踏着脚,雪白跟糯米糍一般的脸上挂着纯洁无害的笑容,何媚的心一下被治愈了,周围有老人在念诗经,“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苗苗史莱克,怪兽打屁股……”小孩的母亲对儿子这么哄。

      之前许淼许淼也在他们旁边旁听,不过全程他都很淡漠,许继明庭上看向他,他就骂:“畜生。”许淼就被请出去了。

      这会儿许淼才被放出来,他头上冒了点汗,又朝他们招手,说:“喂!你们几个,来吃点红豆沙,绿豆汤……”

      时蕴跟盛璨目光对视。阳光把树荫切成圆的,时蕴牵着他手去拿喝的,盛璨也跟着他去,仿佛就跟之前一样。

      喝完东西几个人就各自回家,在上车时,检察院台阶上走来的周明宇跟盛璨擦肩而过,时蕴的目光跟他对上,他笑了下。

      周明宇上车,系安全带,他接电话:“周明宇,那事儿,你办得怎么样了?”
      “省长您放心,杀您侄女姚文姝的人已经准备好了,”周明宇又道:“清港区派出所的那个周雨宁要怎么办?”

      “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姚千余立在江城市政府办公大楼的十三楼,他的对面站着白惊羽,在他身后的办公桌上,摆着一箱子的现金,有大几百万。他转过身对白惊羽说:“你爸爸的事,我很抱歉,只是你是他儿子,你又是时先文资助长大的,有些话,我不必明说了吧?”

      白惊羽冷笑:“姚省长,您认为,我害了我战友第一次,还会害第二次吗?您是时蕴大伯,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大人物了。”

      “钱少?”姚千余笑了,阴森森的,他还道:“不够,我再多加点。”
      “不需要!我是白金泽的儿子,我死,也要跟我父亲一样。”白惊羽告辞走人,他关上门时,姚千余冲他笑了声,“废物!”

      回到盛璨时蕴这边,时蕴带盛璨见自己最亲爱的爸爸。于濛濛似乎是改头换面,尤其得知时先文死了,丈夫时望还搬出去时家,她神态越发年轻。时蕴刚回来时,于濛濛带他出去,有人问她说是不是时蕴的姐姐。

      而刚到家的时蕴领着盛璨进去,盛璨……掰时蕴的手,勉强道:“领了证,没告诉他们,是不是不太好?”

      时蕴好不容易哄着人来,盛璨又打退堂鼓,他冷笑:“怕什么,你该叫爸爸了……”

      时蕴敲门,喊了句:“我回来了。”时望赶紧开门,他看到时蕴回来还带着盛璨,也笑了,就说:“回来啦?”

      大病初愈的时望其实是死里逃生,他足足养了半年的身体才回岗工作。
      “嗯,回来了。”时蕴话刚说完,盛璨就躲到时蕴身后不敢见人,把自己缩成一个虾子,时望就在门口对盛璨说:“你别担心,我都知道的,我都知道的,你不要把我当成时渺,我不是别人,我只是时蕴的父亲,沈昭的朋友。你做什么事,自己心里有个数就好,江城向来都乱,你别怕我。”

      盛璨还是怕,时蕴对时望笑了下,点了个头,神色冰冷冷的。
      很久之前,又或许是重生之后,也或者是从加拿大死里逃生回到江城,时望就发现自己儿子……是重生的了。
      时蕴曾经反复呓语,时望守在儿子身边,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直到时望问起时蕴发生的事,甚至要强硬扭着他去医院,又或者是后来时望无意间发现自己父亲死时匕首割过的痕迹。他本能觉得心碎了,自己的孩子死过一次,罪魁祸首是自己的养父,而这些年,妻子遭遇到的一切,以及盛璨给上来的种种证据,让他的天平不能不往儿子身边妥协。

      他没有家人,被时先文养大,而他只是时文韬的垫脚石。
      就算是自己的妻子,也不爱自己。哪怕真的将时蕴跟时砚当做自己的孩子,可妻子孩子遭受的痛苦,时文韬无视,而且还把于濛濛扭送到精神病院,甚至……时文韬纵容许继明对于濛濛下手。

      时望心想,他也要幸福的。
      时蕴对他说:“爸爸,如果盛璨不碰上我,他应该会很幸福的。”

      时望笑了,他对时蕴说:“那你就回你自己家?你妈妈念叨你呢……”于濛濛喊:“时蕴,时蕴……你回来没有?妈妈给你做了好吃的山楂冻跟小蛋糕……”

      时蕴:“……”他勉强答应了下,对着他妈敷衍笑了把,在听到他妈说什么山楂冻跟小蛋糕,他更不想进门了,他对时望说:“……我还是回去吧……对了,听说,时文韬最近要娶姚柳茹,这件事是真的吗?”

      时望:“不是,你叔叔,要娶的是姚文姝。”

      “……真的?”时蕴眼神充满疑惑,甚是不解。
      姚千余,打算跟时文韬合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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