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的报恩》昔不闻

5、我臭吗？我不臭啊

　　全班没人敢在徐师太的课上睡觉，就连年级第一都不敢嚣张，全神贯注，徐师太一张利嘴语速飞快，发音标准，你溜一个号回头可能就听不懂了。

　　她前半节课将试卷，后半节课讲语法，一堂课陆季泽上的是痛不欲生，一条三行长的句子她要分出主谓宾定状补，掰碎了讲语法，听的人头昏脑涨。

　　这种长难句老外估计自己都不会天天挂嘴边讲，他们却要将这些语法融会贯通，陆季泽觉得有点倒反天罡。

　　哎，这么一走神，又不知道师太讲哪儿了。

　　陆季泽干脆放下笔活动活动脖子，结果一偏头，看见傅青君的试卷还在第二面，一旁摊开的笔记本上一旁空白，而他本人脑袋一点一点，睡的很熟。

　　他有些震惊，第一反应：这都敢睡？

　　随后又反应过来，他是刚转来没多久，无知者无畏。

　　陆季泽在犹豫要不要叫醒他，可一看他这么乖巧温良的睡相，他又有点舍不得。

　　“陆季泽，左顾右盼地看什么呢，给我站教室后面听课！”

　　猝不及防被点名，全班都被吼得抖一抖，陆季泽服气地起身，取了试卷笔记本和教室后方的垃圾桶做邻居去了。

　　徐师太不冷不热但刺陆季泽两句，继续上课，而他同桌八风不动，睡的安详，这一幕令陆季泽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他东张西望被提起来了，但傅青君什么都没有。

　　没注意到吗，怎么可能！

　　陆季泽稍稍有些怀疑人生。

　　为了求证，下课后师太一走，他就走上讲台，往傅青君那边一看，这睡觉的样子还是很明显的嘛！

　　他一头雾水，坐第一排的王元元抬头，毛茸茸脑袋下一张唇红齿白的正太脸，很讨班里女生喜欢，喜欢当这小子的义母。

　　王元元笑着问陆季泽：“学霸，看什么呢？”

　　“没什么，”陆季泽收回目光，将困惑压下，问他，“有事？”

　　王元元问他：“物理作业最后一道大题不会，你给我讲讲呗？”

　　“我还没写，等我写完给你看。”

　　“好嘞，谢谢陆哥，请你吃烤肠。”

　　陆季泽心里记着这事，但也没太积极，一切按自己的节奏走，他在第一节晚自习写完物理作业，顺手便利贴抄一份解题步骤，并留言：烤肠折现。

　　折三叠后黑笔写下“to 元元”，然后扔给徐清清。

　　做完后他拿起水杯喝水，扭头看见傅青君又在看他，他想到□□早上的话，鬼使神差地问他：“你物理最后一道大题做出来吗？”

　　傅青君摇摇头，说：“我还没做。”

　　陆季泽心说这话还熟悉啊，听他又问：“那你做了吗？”

　　陆季泽看一眼自己桌上那正摊开的物理作业本，很诚实地说：“刚写完。”

　　傅青君紧接着就问：“可以借我看看吗？”

　　这话委婉了，但又不太委婉，大家都懂什么意思，他看向傅青君，清冷的、寡言的、生人勿近的，就这么乖乖和你讨作业。

　　他默默将作业递给他，在一瞬间共情了王元元撒娇时那些女生为什么那么激动。

　　倒不是说傅青君像王元元，只是陆季泽此时的想法和那些女生一模一样：完全没办法拒绝啊。

　　他觉得那里不对劲，下课铃一响就惆怅地出去吹风冷静了。

　　张彬一路尾随他，然后偷袭他，从背后紧紧抱着他大声说：“哥，我今天掉了好多星星，今天晚上带我上分！”

　　陆季泽拼命挣扎，让他先松开，等两人分开后，陆季泽先是后退一大步，心有余悸地警告他：“以后别这样，怪吓人的。”

　　然后拒绝他：“带不了。”

　　“啊——为什么？”张彬感觉天塌了无外乎如此。

　　陆季泽言简意赅：“你段位太低，排不了。”

　　张彬给他找解决办法：“我给你找个和我段位差不多的号，来不来？”

　　陆季泽依旧：“不来。”

　　“又为什么？！”

　　陆季泽高贵冷艳：“没皮肤。”

　　“……”

　　张彬服了。

　　再回教室，他人刚坐椅子上，傅青君突然转头看他，很警惕很戒备的表情，问他：“你身上什么味道？”

　　搞得陆季泽也跟着紧张，以为自己臭了被嫌弃了，偏头闻闻衣服，还好啊，洗衣粉的味道还有些残留，难道是自己的鼻子不灵光了？

　　他战战兢兢地问傅青君：“我身上有什么味儿吗？”

　　傅青君不答，反问他：“你刚刚干什么去了？”

　　“我刚刚？”陆季泽思索，很茫然，“也没干什么啊，就是出去透透气，然后碰到张彬，就昨天和你换位置那个……”

　　说着他猛然一怔，猜测是不是张彬把什么臭东西沾他身上了。

　　他面无表情地想，这要是真的，那他俩可以绝交了。

　　傅青君听了他的话，突然垂眸不语，将物理作业还给他，转身坐直，慢吞吞翻看语文习题册里的阅读题。

　　看着闷闷不乐的，让陆季泽一整个晚自习都提心吊胆，还戳前桌徐清清肩膀小声问她：“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儿？”

　　徐清清左闻右闻，说：“没有啊。”

　　她又指着窗户说：“有什么味儿的话就把窗户打开散散味，每次天一热教室里就一股脚臭味，个别男生真的，我都不想说什么，我听说文科班进去就香喷喷的，全是女孩子护手霜的味道。”

　　陆季泽扭头看向仅开了条缝的窗户，醍醐灌顶，将那缝开大些，又听徐清清这么一说，心中更愧对傅青君。

　　隔了一会儿他低声问傅青君：“现在还有味儿吗？”

　　傅青君转头看他一眼，摇头，但依旧不愿意说话，陆季泽主动将自己的全科作业奉上赔罪：“我都写完了，你要看吗？”

　　傅青君再摇头，陆季泽正不知所措，前排□□突然回头，苍蝇搓手：“嘿嘿嘿，陆哥，你写完了啊？”

　　陆季泽微微无语，还有些被打扰的不快，但还是问他：“要哪个？”

　　“数学数学。”

　　陆季泽扔给他一本作业本，□□感恩戴德：“谢谢陆哥，陆哥大气！”

　　他嗖地转回去，徐清清闹着让他把作业本放中间两人一起看，打打闹闹亲密无间，陆季泽笑着摇摇头，又去看自己同桌。

　　傅青君的目光凉如水，深深望陆季泽一眼后，扭头再没搭理他。

　　陆季泽：“？？？”

　　这又怎么了？

　　陆季泽他下晚自习回家路上时不时想起这茬，偶尔纳闷，偶尔又很恼火：同桌而已，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傅青君直接直接明说就好了，两人慢慢磨合啊，他动不动冷脸发脾气的几个意思。

　　以为自己是什么，家里万千宠爱集一身的皇室继承人，全世界所有人都要揣度他的心意小心翼翼顺着他？

　　矫情！

　　深夜，做完补课老师安排地作业后陆季泽一边用洗衣机洗衣服，一边打开购物软件，下单购买洗衣凝珠。

　　在傅青君那里三番两次碰壁，陆季泽不再同他说话，维持着之前规律的学习生活，他发现只要不刻意留意，傅青君的存在感非常非常低。

　　明明长着一张漂亮招人喜欢的脸，但他很少看见傅青君和班里其他同学交流，他一个人默默坐在座位上，很少挪动。

　　下午最后一节体育课，班里同学懒懒散散地往田径场走，有些班的体育课体育老师老请假，有些班的体育课班主任硬性规定不准留在教室。

　　一班属于后者，因为高一很长一段时间班里上体育课，跑完三圈热身结束后一解散，他们就全跑教室睡觉玩闹，有人还会打开投仪影开声音看电影。

　　班里同学自认内部团结老乔就不会知道，没想到隔壁二班三班积怨已久，一群人蹦蹦跳跳的十分扰民，所以这事被捅到老乔耳朵里，老乔来了个突击检查。

　　彼时班里坐满了三分之二的人，窗帘紧闭，后排同学呼呼大睡，前排女生坐一起放青春疼痛电影看，一个两个泪眼汪汪的，王元元抱着盒纸巾给这个分两张给那个分两张。

　　如此轻松慵懒的氛围，老乔一脚踹开前门，凶神恶煞地走进来，第一句话就是：“把窗帘拉开！”

　　佛系随和的老乔第一次发火，大家都胆战心惊，后来电影没得看了，人也不许体育课期间在教室逗留，学校田径场翻新没几年，两边的树都是可怜兮兮的小树苗，能遮荫挡太阳的地方少之又少。

　　虽然马上五点了，但太阳依旧毒辣辣，跑完三圈大家都大汗淋漓，四散开做热身运动，一起上体育课的几个班差不多一个班占一截跑道，陆季泽注意到离他们最远的一个班已经解散，有零星同学顺着小道攥紧西教学楼侧门，回教室去了。

　　羡慕。

　　再一扭头，他居然看见从集合开始就没见到人的傅青君坐在一片被树荫遮挡的水泥台阶上，正在安安静静看着他们。

　　这位置还挺显眼，但陆季泽左看右看，没有一个同学对傅青君坐在那里提出异议，他狐疑地看了傅青君一遍又一遍，想不起来她有没有离开座位和刘业请过假。

　　热身结束，体育老师宣布原地解散，不能回教学楼，大家只能在这片绿茵场上自由活动。

　　刘业抱着个篮球吆喝人和他一起去打篮球，也问陆季泽去不去，陆季泽不想弄一身汗，婉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