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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袭击 ...


  •   季槐转过身,没什么如释重负的感觉,反而是自己的心脏随着火车的尾灯,被拉拉扯扯成一瓣又一瓣,支离破碎的,却又可以随着虞宸晏一起飘到南方似的。
      季少爷长时间的恍惚在他看到站在自己身后的陆若之后灰飞烟灭,季槐一时间被吓得不轻,下意识后退两三步险些摔到轨道里,而肩上厚重的皮草助纣为虐,差点把他整个身子都扯下去。
      季槐好不容易站定,呼出几口气稳定心神,看着小姑娘的手揣在兜里,却看不清她的表情,那半张没在帽檐投射下的阴影中的脸颊在陆若的衣领遮掩下更加扑朔迷离。
      他露出不解的表情,但还是等到火车转了个弯,尾灯消失在枝桠横贯的积雪树林之中后迈步走向她。
      “季少爷如果得空的话……”陆若看他俯下身听自己讲话,距离有些超过礼貌的社交距离,于是一只手攥着自己的衣领,有些紧张地退开半步。
      而事实是她的声音细若蚊吟,季槐不凑近听不见,他看陆若心不在焉的模样,开口调笑道:“你难道不知道,我们这种游手好闲的大少爷,向来都是来者不拒的吗?”
      季槐原本把手背在身后,又伸出右手,双眼带着笑意,在空中花里胡哨地转了转手腕,向着陆若做了个“请”的手势。
      他一把抹去了方才要面对虞宸晏离开前往湘南的事实,似乎已经把这一切忘记了,把自己的心脏匆匆忙忙拼好放到一边,摆出一副陆若熟悉的纨绔模样。
      只是陆若不为所动,脸上没有一丝笑意,让季少爷不禁陷入了对自己人格魅力的深深怀疑。她只是转过身,似乎是在示意着季槐跟她走。
      季槐也懒得问去什么地方,反正办公厅今天不上班,他正好无聊,就在车站门口打发了在外候着的司机胡叔,顺口告诉他自己不回家吃饭,带陆小姐吃顿好的。
      冠冕堂皇的理由是省政的人,混都日子不容易。

      沣宁冬天的下午,街道上都不会太热闹,季槐在南方没见过这样的场景,猜是过于寒冷的天气驱散了人们集聚的热情。
      早暮的天现在已经有点昏暗的味道,南方的天不会黑得这样早,季槐心底又有点悻悻的味道冲上来,从舌根酸涩到整个口腔。
      季槐和陆若相顾无言走在街上,他几次想挑起话头,几次伸长脖子想要看出点陆若的葫芦里卖什么药。
      他看到陆若紧张地抿着嘴唇,沉默而快步地向前走着,不知要把自己带到什么地方,也就知趣地闭了嘴。
      他也想不明白,陆小姐好像是在完成什么任务似的。
      他也知道,沣宁火车站离小东街近,他在来时就让司机小心翼翼避开这条街,现在却被陆若强行拉回这地界,所有的记忆在他强行封存之后,挣扎着撕开封条的一角,完全不讲道理,就一点点开始占领他的脑海和每一个细胞。
      回忆涌上来,季槐仿佛又看到站在人群中的虞宸晏茫然无措的眼神。

      “李佑翰没有和虞长官一起去湘南吗?他不是军费资助的大户?”
      陆若突然开口,季槐特别配合,冷哼一声,想嚷嚷着控诉连本少爷都没去成,他李佑翰一个单出钱的凭什么。
      只是他克制住自己嘲讽的冲动,目光刚从红绸上摆放整齐的饰品上抽回来,也不知道陆若为什么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等到他定睛一看,季槐便明白了。
      他僵硬地向吴彬韵点了点头。
      李佑翰的目光从她身边向他撞过来,季槐和他对视,欲言又止,舌尖舔了舔干涩的上嘴唇。
      他悲愤万状,自己已经够委屈了,现在还要对上这个冤家。于是季槐胆大包天地扯了扯陆若的袖子,想要向相反的方向走。
      想临阵脱逃的季槐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万遍。
      妈的,我季少爷怎么这么怂,是干不过这个姓李的还是做官的搞不过有钱的。

      他太想开溜了。
      季槐右手的虎口突然神经质地钝痛了一下,像是那个夜晚,举枪的季槐第一次扣下扳机,精准地把子弹送入李佑藩的膝盖,后坐力让他感受到了子弹真正的力量,同时打在自己和李佑藩的身上。
      那时候他愣在原地,后坐力大到都能震裂他的虎口了,那真正破风而来的铜制品穿过人体的血肉究竟会发生什么,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疼痛。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李佑藩会频频在深夜入梦,浓稠的血液从膝盖渗透布料,血腥味弥漫整座吴公馆,季槐的虎口开始龟裂、流血。
      他指尖触及粘稠的血液,抑制不了自己尖叫的冲动。
      半梦半醒之间季槐把被子紧紧裹在自己身上,闷出一身汗。
      缩在黑夜里的季槐扪心自问过自己好多次,为什么要对李佑藩开枪,却又为此后悔痛苦。
      他一念之间杀害的好像不是一个敌人,而是一个尚未相熟的朋友。
      季槐思量两年甚至更久,永远都只得到一个答案。
      虞宸晏。
      从梦中惊醒的时候他安慰自己,那是为了虞宸晏,因此虞宸晏不应该莫名其妙牺牲在一九一七年的冬天,也值得季槐开那两枪。
      虞宸晏救他。
      缩成一团的季少爷一手攥着自己胸前的丝绸睡衣,双目之间血丝纵横,大口大口喘气都不愿意把自己从被子里放出来。
      虞宸晏救他。

      但是当虞宸晏最近对他的态度开始疏远,又不冷不热起来的时候,季槐又开始自我怀疑,开始对自己宛如不顾一切的行为产生质疑。
      当李佑翰真正站在他面前,面对面地目光灼灼盯着他,季槐能读懂那种恨意浸染的眼神,他就仿佛又身处无数个被枪声惊醒的凌晨。
      季槐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表情,没有人率先打破僵局。
      “李老先生最近身体还算硬朗吧?”季槐沉不住气,只想赶紧和他们打个官方的照面擦肩而过,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
      “尚佳。”李佑翰了了两个字,像是咬着自己的后槽牙说出来的,除了语气重了点,倒也算是彬彬有礼,“家父的身体,不劳季少爷关心。虞先生和曾先生去湘南谈合作,办公厅里总是少不了杂事,还要季少爷多费心。”
      李佑翰客套的语调信手拈来,却把“湘南”和“军务”两个字咬重了,生生掷到季槐头上。
      “确实如此,也不劳李先生挂心。”季槐按捺着心中掺杂着火气和愧疚的复杂情绪,暗自把揣在口袋中的拳头攥紧,神色严肃又有些面露不悦,却仍勾着嘴角,和李佑翰点头道别。
      季槐想自己应该算是明白了半点粉饰太平的道理。
      季少爷给李佑翰阴阳怪气的言语一激,着实压不住自己的少爷脾气,他气急败坏地看向陆若:“我们究竟去哪?”
      语气横冲直撞,把女孩子吓了一跳,瞳孔都倏然放大了几分,惶惶看着他。
      季槐矗立在她面前,装模作样看了一次又一次表,等陆若一个回答。
      却只听陆小姐缓缓开口:“虞长官说,你是可以信任的人。”

      季槐听到虞宸晏的名号本就脑子慢半拍,还没绕明白她是什么意思,身后木制品砸到他左肩崩起的碎屑就把下颔划出几条血丝,他伴着人群的惊呼猛然回头,下意识把陆若护在身后。
      转身的一瞬间一群人影已出现在他的身后,目光所及之处手持凶器或枪械的人数让季槐霎时顿住,双眉紧蹙着思考对策。
      拔腿就跑可能比较靠谱,只是他再转头看向陆若身后,就很绝望地发现包围圈已经形成。
      人群“呼”的一声散开,掺杂着人群的闲言碎语。
      季槐伸手抹了一把自己下颔附近渗出的点点血珠,另一只手从腰间拔出枪。自己面前的人似乎不准备下死手,明明手上拿着把枪,却要把枪械当木棍使,好像要给他留条命却也用尽力道,枪托直直砸向他的门面。
      季槐想也没想,伸手也用枪身抵住,他抬眼时看到西沉的太阳只得眯起眼睛,黑色的喷漆猛烈触碰迸射出点点被夕阳光线衬托的火星,在枪支表面留下一道银白色的痕迹。
      对方似乎也不曾想到季少爷这样胆大,上来就硬碰硬,一时没反应过来。季槐眼神一凛,握住来人另一只已经攥拳向自己挥来的手腕,施力的指尖连带着牵扯臂膀上的紧绷的肌肉,季槐拼尽全力把对方的手向外折,那人给疼的龇牙咧嘴。
      季槐一脚把脱力的人踹翻在地,方才攥人的手覆上枪柄,另一只手托住枪托,“咔嗒”一声干脆利落上膛。
      他垂眼,对着坐在地上灰头土脸的人扬了扬枪口,意思是让他退下。
      对方很配合,连滚带爬钻进了人群。
      季少爷深知摆谱还是要摆,虽然在五秒钟之前他觉得自己完了,这么多人一起上就算有五个季槐也打不过。
      不过这群帮会喽啰似乎脑子不太好,总喜欢一对一。
      “还有没有下一个?”
      他一手把陆若护在自己的左后方,一边挑衅似的用枪口扫过面前的人。
      没有人挪动。

      他颇有些得意洋洋地刚转过身,刚想开口和陆若说点什么,身影就踉跄着倾斜了半分,突然向陆小姐倒伏下去。
      陆若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惊呼,瘦弱的身板被季槐身形的重力逼迫着向后倾倒,手掌触及地面,缓冲着身躯的重量不让自己的后脑直接坠地。满是尘土沙砾的街道用细密的起伏勾勒她皮质手套的表面,被磨破的细碎皮革扬起,混杂着尘土一起钻进季槐的鼻腔里。
      陆若生生抑住自己印刻在神经里一个鲤鱼打挺重新站起来的冲动,她用手掌撑起自己上身的重量,慢吞吞地直起身子,箕踞着坐在地面上,还是一副不知所措的茫然模样。
      季槐在失去平衡的时候身形一歪,大脑空白的前一秒他把自己的身体挪开了几分,不是很想当街冒犯陆小姐。
      他半蜷在地上,土壤的气息包裹他,奉安的土地扬尘,阻挡他迫切需要的氧气。
      如果说他第一次看见虞宸晏中弹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他窥见乱世的一丝嘈杂,那么现在的情况就是整个世界一股脑砸在他头顶上。
      暖流从他肩胛流出来,渗过深蓝色的布料又触及皮草的背面,但是在厚重外衣的遮掩下,季槐平安无事得像是他最近长进了不少的粉饰太平的能力。
      “他妈的胆子真大。”
      他咬着牙,意识重新连接上神经的时候逐渐感受到左肩上子弹烧灼皮肉的味道,和每一寸皮肤叫嚣着的钻心疼痛。
      季槐把手掌按在散着冰粒、尘土和石砾的地面上,较低的温度、细密的痛感和肩胛处的剧痛在大脑中相互争夺领地,他用手撑着身子,借着手臂的力度让自己翻身仰面躺着,失去压力遏制的伤口因为拉扯而变本加厉地疼痛,季槐咬住自己的舌尖。

      人影在他目光可及之处靠近,他看着已经被吓呆了的陆若和不断缩小的包围圈,来不及想这闹得哪一出。
      季槐一咬牙,用右手撑着自己颤颤巍巍地站起来,陆若见状,也学着他顺着自己手臂的力道直起身,季槐转头对着她这行云流水的动作沉默了一会儿,很想问问她安的究竟是什么心。
      他们被人群和袭击者从三面层层围住,季槐有些慌乱却不能写在脸上,只能用右手徒劳地压着伤口,环顾四周没找到什么去处。他在心里默默祈祷有人通知了安保队,因为他季少爷可扛不了下一颗子弹了。
      他也没办法,只得把陆若护在自己身后,双眼死死盯着来人的动作,慢慢地向摆着一排铺子的墙边退去,店铺主人估计在枪响的第一秒钟就丢下家当混进人群里,只怕殃及池鱼。
      眼前不时闪过的白光和因为血液离开身体带来的窒息感让他双腿一软,几乎要倒在地上。
      季槐咬着牙,两手撑在铺子的红绸上,把陆若圈在自己身后。
      “妈的,这安保队关键时候真是要人命。这么大动静还不来看看。”他说话都喘着粗气,“大不了……大不了就是我死这了……你可得好好安慰我妈……”失血过多的眩晕感一股脑冲上来,他倒吸一口冷气,几乎已经无法聚焦的双眼看到走近的人影。
      他意识涣散,已经没法做出任何强有力的反击。
      伤口太痛了。
      灼烧的痛感随着不止的血液在他脑海中迸发,就连袭击者握拳的指骨直接与他的颧骨相触碰的时候,季槐能感受到的只是撞击的力度,他只能顺着力度偏过头,散乱的发丝在空中飘扬出弧度,他向地上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季槐撑着自己没倒下,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听到安保队匆匆赶来的脚步声,如释重负一般把提着的一口气咽了回去,拼尽全身力气攥住铺子上一直抵着他泛白指尖的白玉玦。
      虞宸晏救他。
      闪过的白光凝聚成一点,最终被浓郁的黑暗浸成一团墨色,季槐的左手攥着那块玉,血液不知是不是染透了一只衣袖,从袖管里流出来,就和晶莹剔透的白玉缠绕在一起。
      季槐阖上双眼,嘴唇煞白,轰然倒在陆若面前。

      陆若被季槐身上透出来的血腥味护在身后。
      季少爷对这场袭击莫名其妙,陆若也好不到哪去,她年龄尚小不懂变通,只知道要达到长官的目的。她唯一的动作就是伸手架住季槐倒下来的身躯,却招架不住他的重量,提供了一些缓冲,却携着他一起瘫倒在地上。
      她抬眼看着来人,到血液透过布料,甚至沾染了不少在她衣服上。
      血腥味太浓了,她被呛得落泪。
      袭击者看着她目光,犹豫着拔出了枪。
      陆若一颗心倏地提到嗓子眼,双腿的肌肉绷紧了企图在千钧一发之际起身夺去对方的武器,却只见那人慢悠悠把枪举起来,在对准陆若之后猛地向天上开了一枪。
      她下意识地缩头,看着五六个人影从各方的人群中摸索出逃,安保队四分之三的人员都被糊弄地急转弯。
      陆若在心里骂了虞宸晏起码一万遍。
      安保队现任队长陈尹——陈穹的亲生弟弟——粤州哪户大姓的旁系,认出季少爷之后露出大惊失色的表情。

      林桐在听筒的另一边顿住了:“如果没有直接确凿的证据,我们没有权限搜查曾长官的住处。”
      陆若则坐在医院通讯室的隔间里,缠了纱布的手掌攥住电话听筒,手指慢悠悠地绕着电话线。
      “我听到了。”她阴翳的目光坠落在铺着白色桌布的桌面上,若有所思地把电话线一圈一圈缠到在自己食指上,又用拇指把它推开。
      林桐没再反驳,她被陆若这漫不经心的语气吓到了。
      当然,林桐也没想到虞宸晏能安排地这样真切,成了一出绝世好戏。
      “什么?”
      “那几个袭击者,他们嘟囔了两声,仿佛是在确定曾楷诚对他们的命令。再加上曾楷诚和虞宸晏结怨已深,季槐是虞宸晏力保又天天带在身边的人,怎么样都要查一查的。”
      陆若想从口袋里摸根烟,语气里甚至透着点自鸣得意,食指和中指捻住桌上的钢笔,把它夹起来凑在嘴边,“当然,一切都取决于我怎么说。季家父母要到了,刚才我让安保队的人打电话通知,可把老人家吓坏了。”
      她的嘴唇触碰到钢笔的帽檐,却把钢笔放下了,空出来的那只手按了按太阳穴,声音又回到那种细若蚊吟的状态:“我要去会会他们,您和虞先生讲一声,下次找人找靠谱点的,这回有点太吓人了。”

      陆若费了好大力气,才把想冲进急救室的季夫人拦下,她早没了平日里那副光彩照人的模样,只是双目失神地拉着陆若的手,嗟嗟地喘气,之前本不显苍老的脸上露出疲态,难掩惊惶的神色。
      她一遍遍地向陆若确认医生之前的言论,陆若不厌其烦地答复,又悻悻望向季老爷。
      季老爷指尖泛白,抓着座椅把手,烟一根又一根不停。
      陆若也知道他想到什么。
      血液从季清的身上流出来,本应该跳动的心脏猝然被金属贯穿。
      季沄记得血是用最缓慢的速度,蜿蜒成一条溪涧,兄长高大的身形最终倒了下去。
      他从小信奉的神明在那时劫走一切,他忘记了饭桌前的祈祷,周日在洋人建造的礼拜堂里的祷告,他一遍又一遍,询问世道会否恢复,中国会否重生。
      他不等西方的神明赐予他回答,便自己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他就是因为坚信世道大光,东方古国在蛰伏之后总会腾跃于世界之林,才把季家的产业全部给季清处理,自己一头往湘南政府的议会里撞。
      他叹了口气,眼睛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我当年也是一腔盲目的热血,求道救国的人啊。”

      护士从病房里走出来,季老爷就腾得一声站起来。那护士在季沄逼迫的目光下摘下口罩,对他们点了点头。
      季夫人长出了一口气,几乎都要晕倒过去。陆若随着紧紧搂着妻子肩膀的季老爷走入消毒水气息弥漫的病房中,黑色的天幕从窗边倒下来,季槐安安静静地平躺在里面。
      呼吸声从他的鼻腔里顺着气流摩擦而出,空气中的分子共振着把细碎的声音传导到陆若耳中。她看到雪白的被褥边缘磨过季槐肩胛处的弧度,稍稍把他苍白的脸面衬出了点血色。
      如果这一切没有发生……
      她的目光越过季夫人的肩膀,看着躺在床上紧抿着毫无生气的嘴唇的季槐,活蹦乱跳且没脸没皮的季少爷现在应该请她去潘阳公园新开的酒楼包间里共用一顿晚餐,和她谈天说地顺便骂骂虞宸晏不带他一起去湘南。
      可是一切终结在她的目光和来人对上——这是她意料之内的,准确来说这一切终结在黑色的枪口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
      她心中为这场袭击预设的只是拳脚撞击血肉的声音,但这种预想最终被金属武器烧灼皮肤而散发的焦味和星火所替代,陆若开始害怕了,一切并不像虞宸晏所说的那样安全。
      但她不知道所谓安全的标准究竟是什么,是虞宸晏出手太狠,还是自己没见过世面。
      可是陆若已经把她的台词说出去了,林桐叫她说的。
      “信任”这个词,像是那么重的担子,压在季槐身上。陆若不知道他醒来之后会不会记得这件事,会不会因此离开办公厅,只因为在被虞长官肯定之后又被他戕害。
      虞宸晏说他很重要,他的确是这么说过的。
      那么很重要的季槐应不应该知道真相?

      季夫人伸手去拉季槐的被子。
      她指尖戳破空气引起一阵细微的震颤,手腕却被季槐突然抬起的右手拉住了,动作突然到把季老爷吓了一跳。
      “长官。”他喃喃着,眉头紧锁,“虞长官。”
      他的声音安静得那么无力,却在房间里回荡,如同震彻天地一般砸在季沄的脑海里。
      “虞长官,他们都没有办法,只有你能带我回家。”
      “带我去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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