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的味道我知道》放草吃牛

10、见家长

　　陆恩泉呆站在原地，后背是黎海均匀的呼吸，身前是紧闭着的漆黑大门。

　　又一个棘手的问题摆在眼前，他是该现在将黎海送回去…可是如果敲门的话，万一奶奶睡着了呢，吵醒会不会不太好？但黎海身上应该有钥匙，可自己现在这个动作又该怎么拿？

　　陆恩泉沉默着。

　　要不…回我家？

　　啪嗒——

　　随着门锁落定，陆恩泉艰难的背着依旧人事不省的黎海，干脆也不换鞋了，直接朝着客厅走去，但走到一半，陆恩泉却忽然顿住了。

　　他看着灯火通明的客厅，一切摆设和自己走时并没有两样，可是…灯火通明？

　　自己走的时候没关灯吗？还是保洁阿姨？可不应该啊，保洁到了晚上就不会来了，现在又是夏季太阳下山比较晚，在阿姨下班前应该都是不用开灯的。

　　难道，有人进来了？

　　想到这陆恩泉不由的放轻脚步，紧皱着眉头一步步向内走去，视野随着玄关处的酒架开阔起来，
　　果不其然，沙发上正定定坐着一个人，似乎是个中年女人。

　　这个女人年龄看来也不过四十，穿着朴素，面容在岁月的蹉跎下也是败下阵来，可却也能隐约瞥见她曾经秀美的影子。

　　似乎是听见有人进来，她也朝着这边看来，正好和陆恩泉的视线对上。

　　陆恩泉只是背着黎海冷漠的说到：“你怎么来了？”

　　女人则是在看见陆恩泉后瞬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撇了一眼陆恩泉身后的黎海，稍微愣了一下，但也继续开口回答着：“怎么回来这么晚？学业很重吗…”

　　可陆恩泉并未理会她，只是自顾自的走进卧室，将黎海安稳的放进被褥间，又顺手将空调打开，这才重新回到客厅。

　　见陆恩泉回来，女人又立马接话到：“我，我不是故意随便进你屋子的…只是见你这么晚才回来，所以…”

　　似乎是怕对方误会，她又立刻殷情的接上一句：“哈哈，那什么…你果然还保留着小时候的习惯，喜欢在门口的角落或地毯下藏备用钥匙，你这孩子也不怕…”

　　“你来就为了这个？”陆恩泉了当的打断了对方的话，随意的找了个椅子坐下。

　　女人明显被他这句话给堵住了，但似乎也不是第一次，不尴不尬的继续回着：“…我，我就是来看看你，陆家的事我最近听说了，他们说把你放到了一个小地方先避避风头，你在这…过的还好吗？”

　　陆恩泉依旧不紧不慢的淡然回复着：“还可以，并没有你想的那样糟糕，毕竟上万的饭我吃过，五毛钱的馒头我曾经也吃过。”

　　听到这句话后女人再次愧疚的低垂下了头，陆恩泉知道她又要说那句她曾经说过无数次的话了。

　　果不其然，只见对方双眼含泪的抬起头，呜咽着说到：“抱歉…真的，真的都是我的错，害你变成现在这样…都是我这个母亲的错…”

　　陆恩泉轻叹一口气，起身在柜子内拿出一包纸巾，轻放在她身前的茶几上，无奈的说到：“你别哭了，这的事我自己会解决不用你挂心，你走吧…”

　　正当陆恩泉打算收手时，她那双稍有些粗糙的手掌觉紧紧的拽紧陆恩泉的手腕，陆恩泉微皱着眉，打算开口却被对方打断。

　　她颤抖着捉着陆恩泉的手腕，有力的摇了摇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可她却在此时轻笑了起来，表情开始扭曲，她呜咽着：
　　“…哈哈，或许，这就是报应吧…哈哈哈，这就是报应，是我活该！”

　　陆恩泉觉得这次对方似乎有些不对劲，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想用力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我快死了…”

　　在听到这句话后，陆恩泉手回的手瞬间顿住，她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狼狈的女人，这个他亲生的母亲。

　　“你…你说什么？”陆恩泉再次不确定的开口询问着。

　　女人则只是继续摇着头，哽咽着：“我这次只是来看看你，虽然我知道，你这辈子也不会在原谅我了…我只是，想来见你最后一面，在最后和你说一声抱歉…”

　　陆恩泉整理着心中杂乱的思绪，只是这样静静的看着面明显消瘦许多的女人，随后在她对面坐下。

　　“什么时候的事？”陆恩泉不知从哪摸出了一包烟，随意的夹在嘴边并未点燃。

　　收拾完心情会，女人才缓缓开口说到：“就不久前，刚在陆家和你见完面之后，在医院查出是肺癌…”

　　陆恩泉深呼一口气：“还有多久？”

　　“不知道…一年左右吧。”

　　气氛慢慢凝固了，压的人喘不上气，陆恩泉似乎都能听见身后窸窸窣窣的响动，恍惚间就好像一直安安稳稳躺在床上的黎海就在自己身后一样，
　　他不但听见了脚步声，那脚步似乎还在看见自己后停顿了一瞬。

　　等等，脚步声？

　　“你们…？”一道清朗的嗓音响起，陆恩泉再熟悉不过，这正是黎海的声音！
　　他迅速的回过头来，映入眼帘的赫然就是刚醒不久，神色还有些恍惚的少年。

　　陆恩泉的母亲也在听见响动后回过头看去，见两人这样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以及这诡异的压抑的气氛，黎海只觉得自己似乎醒来的很不是时候！

　　但既然已经站在了这就还是得说两句话缓解一下自己现在尴尬的处境：“我…就是起来喝个水，没想到又是麻烦你把我带回来了…”

　　黎海抓了抓蓬松的短发，笑呵着说到：“每次都麻烦你，都不知道曾敏感谢你了。”

　　陆恩泉此时也换过神来，询问到：“你酒醒了？”

　　黎海点了点头，但随即又摇了摇：“醒了，但没完全醒，早知道就不喝这么多了。”

　　陆恩泉不动声色的将手中仍未点燃的香烟塞进口袋里：“怕打扰奶奶休息，但又没钥匙，所以只能先把你带我家来了。”

　　“没事没事，得亏你还有这心，要换做是猴子保不齐就把我丢公园一边凉快去了。”黎海说道。

　　此时一旁的女人擦拭了一下占有泪痕的脸颊，让自己看起来稍微体面了些，随即轻笑着询问到：“小陆啊，这是你同学吗？”

　　陆恩泉自然不会在外人面前糟了她的面子，于是应了一声：“嗯。”

　　随即又指着旁边向黎海介绍到：“这是我妈，张丽芳。”

　　黎海打着哈哈向张丽芳看去，他自然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只是不尴不尬的打着招呼：“原来是陆恩泉的妈妈呀，你好你好，我是陆恩泉的同学黎海。”

　　黎海抹了把头发：“那啥我们聚会一不小心就喝多了，多亏陆恩泉把我带回来呢。”

　　张丽芳努力的让自己瘦黄的脸色变得和蔼些：“看来你和小陆关系不错啊，以后还得在学校里多招呼招呼，这孩子打小就笑脸少。”

　　黎海自信的拍拍胸脯玩笑到：“方心吧阿姨，他在学校老惹人喜欢了！就算有啥不好的我也会向您打小报告的！”

　　张丽芳见此笑了笑，陆恩泉看着原本沉重的氛围一点点升温，心情也舒畅了不少。

　　黎海见气氛似乎有所缓和，立即开口打算开溜，自觉的留下私人空间给着母子俩：“那啥，都这么晚了，我奶还在家等我呢，就先…”

　　“别走。”

　　不等黎海说完，陆恩泉的话却打断了他，他奇异的从这两个字间听到了一丝可怜巴巴的哀求，黎海寻着声看去。

　　陆恩泉紧抿着唇再次开口：“不在坐会吗？”

　　莫明的，黎海看着这样的陆恩泉，嘴边抑制不住的蹦出：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