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罪》蔼林小小斋

10、三 小草

　　瞻阳邑距玉宫不远。冷百花与娆丹寻了辆车子，驶到瞻阳邑地界，向人打听万味斋。
　　邑内挑工马夫来往不断，听说要寻万味斋，都纳罕道：“姑娘是外乡人吧？没去过万味斋？凡到了一个城邑，里面最繁华的地方、最漂亮的那幢小楼，就是万味斋的。”
　　冷百花略感尴尬，她对真我宗了解不多，如今要人家帮忙，有点临时抱佛脚的意思。
　　娆丹却没想那么多，对真我宗的生意很是好奇。两人来到邑中最热闹处，果然看到一座雕栏画栋、气势非凡的商铺，高悬一匾，上写着“万味斋”三个字。
　　冷百花凝神感知，铺子内外都是普通人，没有修仙者，于是叫娆丹进铺内去，打听仙首杜清的所在。
　　不多时，娆丹和一名男子一起走出来，那男子青衫方履，相貌俊秀，面带笑容，上来就给冷百花作揖，自称杜清。
　　冷百花在玉华宗修行多时，不惯应酬，在入仙宗之前也没多少这样的经验，拱手答对间有些慌张，不自觉地查看杜清的修行，只觉得他工夫低微，功力不深，几乎与常人无异，对他评价更低，却也因此更加尴尬。
　　杜清安排人将二人的车子带走安置，邀两人进楼叙话。
　　“两位仙尊赶路辛苦，我修为低微，也没什么好东西，请二位先用些茶水，稍后安排宴席，为二位接风洗尘。”
　　三人坐定，杜清招手命用人奉上茶来，冷百花喝了一口，不禁赞道：“仙首太过谦虚，这是难得的好茶。”
　　娆丹捧着茶碗，也喝了一口，只觉香气扑鼻。
　　杜清笑道：“瞻阳邑是小地方，杜某不思进取，只捞得在这里当个小小仙首。敝门内在其他都邑内掌管事务的师兄师姐们，那才叫广有收藏，富可敌国。我这点东西，自然是比不上的。”
　　娆丹按捺不住好奇之心，问道：“似仙首这般说，真我宗竟是收藏天下宝物，没有什么是你们找不到的喽？”
　　杜清道：“称不上无所不包，但也算得上应有尽有。小妹妹，你看这修行辛苦，不能荒废在琐碎的事情上，但吃穿用度是少不了的。天下八宗门，许多人的应用之物是从真我宗这里购入的。惭愧的是瞻阳邑距离玉华宗玉宫虽近，却没与玉宫做成什么生意，哈哈，所以见到两位今天来到，杜某特别高兴！”
　　冷百花心道：怪不得平时不见本门的人与真我宗来往，却能够找出一只传音海螺来，想必是杜清以往找上门过，只是生意未成。
　　“敝宗尚简，门人自种自食，也就够了。在下此来是为了请贵宗帮忙救人，并不是来做生意的。”
　　杜清连声称是，又说：“冷护法不必心急，事情已经发生了，想来也不急在这一日两日，先在这儿住下，我慢慢联系本门前辈，筹备此事。”
　　冷百花却受不了“慢慢来”，在宴席之前就催着杜清联络宗门其他人，杜清请来两人，一个来自其他城邑的万味斋，另一个是宗门内的护法。看到有修为的人来到，冷百花方才放心。
　　杜清安排宴席，请两位同门与冷百花、娆丹两人吃了一回。席上水陆珍馐自不必说，席间从真我宗如何汇聚天下货物、做八方生意，谈到真我宗的追求如何极尽自我、体察悟道，最后又聊到玉华宗如何美名远播，万味斋的两位护法不久便醉了，话题逐渐转向美酒与美人，两位护法却都喝不醉，真我宗护法越喝越兴奋，冷百花越喝越清醒。期间看一眼娆丹，已经脸庞红红，伏桌酣睡不起。
　　在瞻阳邑的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冷百花在房间里醒来，看娆丹仍然未醒，留她在房间里休息，独自出门。
　　根据昨天席间了解到的，万味斋仙首一般在后堂处理事情。冷百花从住处走到院子里，又往后堂去，路上看到万味斋的伙计数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看到她来了，又都噤声，眼神仍在往她这边瞟。
　　冷百花因此驻足，问道：“你们在聊什么新鲜事？”
　　伙计纷纷大摇其头。
　　“不知道，我们什么也不知道。您是仙人，仙人的事哪是我们配知道的？”
　　在冷百花的目光下，伙计们一哄而散。
　　冷百花十分奇怪，继续往前走，看到杜清正从房间里出来。
　　两人打了招呼，杜清笑得有些勉强。
　　“冷护法，我想问问，您那个夭折的生徒，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被谁害的，如果救回来的话，护法有没有复仇的打算？”
　　冷百花寻思一阵，“她没有正式入玉华宗，被震元宗收去了。是被大她好几岁的生徒失手打死。至于复仇之类，震元宗一时失于监护，之后应该会补救，他们如何惩处此人我并不关心，我只想将楚月的命救回来。”
　　杜清点点头，说道：“我会尽力帮助冷护法。也有一件事，是我刚刚了解到的，希望冷护法也不要因此而对我们有什么意见。大是大非我们是分得清楚的，害人的必须谴责，救人的必须得到帮助。”
　　冷百花道：“杜仙首肯帮忙，我便感激不尽。敢问到底是什么事情？”
　　杜清邀冷百花到楼上雅座说话，两人坐下，杜清指着栏外的风景道：
　　“冷护法看到这些运货的车队么？”
　　“万味斋生意兴隆，车队也是进进出出，往来不绝。”
　　“有件事是大家都知道的。在城邑内，有诸宗门仙首行经，护法常来坐镇，安全得很，而城邑之外，车队远涉万里，经过凶险的地方时，靠这些普通人就保不住货物了。”
　　杜清收回手指，眼睛仍瞅着外面。“真我宗的顾客包括各大宗门，合作的也有许多，比如说震元宗，他们的门徒和仙首在荒野之地的经验最多，大家都找他们做护送任务，可保人财无虞。”
　　“原来如此。”冷百花应道，心想，话头已扯到震元宗上，不知杜清到底与他们有什么关系？
　　“我瞻阳邑万味斋也有一家固定的护送队伍，这家往上数几代，是震元宗的门徒，与震元宗关系甚密，靠这个起家，在本地开了镖行。现如今带队的叫张鸢。我先前不知道，后来才听说。打死我们要救的这个小姑娘的人，正是张鸢的儿子张奋。”
　　冷百花面沉似水，并不作声，等着杜清接下来要说的话。
　　杜清向冷百花拱一拱手：“张鸢听说了护法救人的努力，惶恐无地，他托人捎话给我，向我求情，请冷护法一旦救活了小姑娘，千万不要向他儿子寻仇。镖行几代颇有些积累。他愿意付出整个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