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罪》蔼林小小斋

11、三 小草

　　冷百花站起身，深吸一口气。
　　窗外，缕缕寒雾尚未散去，朝阳投下道道金光，忙碌的人擦拭着大车盖布上昨夜的露水。
　　冷百花在愤怒的门槛上徘徊几个来回，终于暂时遏制住自己的脾气。
　　杜清有些惶恐，亲自给她端茶倒水。“我只是给他们捎句话，毕竟一起做事过，他们做下的事实在太严重，冷护法无法原谅是应该的，这么好的一个孩子，谁听了不觉得可惜呢。”
　　冷百花仍然不开口。
　　门口娆丹探出脑袋，看了看座上这两人，大步走过来。
　　“护法姐姐，杜仙首。”娆丹看了看两人的脸色，奇道：“杜仙首，你怎么惹我家姐姐生气了，昨天酒还喝得好好的，难道今天你们又不肯帮忙了吗？”
　　杜清忙道：“帮，肯定帮啊。”
　　冷百花终于说道：“请杜仙首早日安排，我来这里不是来喝酒的。”
　　杜清松了一口气。
　　“好好，早安排好了，冷护法可去找昨日列席的冯乾冯护法，由他引见去见仙师，此事必成。”杜清当即引两人到后堂，又将冯乾请来相见。冯乾昨夜深醉，今日却彬彬有礼，邀请冷百花一行人往本宗宗城蔚海城。
　　冯乾驾双辕大车上路，车后厢载着楚月，前厢坐着冷百花和娆丹。娆丹只见冷百花脸色不豫，得隙问道：“百花姐姐，杜仙首是不是说什么不好的事了，是楚月妹妹情况不妙么？”
　　冷百花只觉得心里窝着一肚子气，只是不想当着少女的面发泄。“才不是。他来替那个小混账说情。要不是因为这事，他昨天未必要请这顿酒席。”
　　娆丹寻思了一会儿。“那个……对楚月妹妹下手的人？他到底是什么人？”
　　冷百花略有所知，一一告诉给娆丹：“小混蛋名叫张奋，他爷爷和爷爷的爷爷都是做镖行的，常为真我宗做事。他们祖辈上有人进过震元宗，到他爷爷张鸢这一代，全没有灵根，靠和震元宗内的人结亲维持实力。张奋是他们家现在唯一一个能修行的，却一进宗门就无法无天，想来他家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娆丹看看车帘，觉得正赶车的冯乾应当听不见，小声对冷百花说：“原来是这样。姐姐对他们就应该骂一顿才好。”
　　冷百花叹气道：“不管那么多，先救楚月是正经。”
　　冯乾也不知道是真未听见二人的谈话还是假未听见，总之抵达蔚海城时，他来掀车帘，脸上仍然是礼貌得体的表情。
　　“蔚海城到了。”
　　冷百花与娆丹踏入蔚海城，只见城高而厚，占地宏阔，城中高楼重阁不计其数。蔚海城半临汪洋，有一处繁忙的港口，总能听见长长的号角声。
　　娆丹仰头望向城中最高的一座尖塔，“哇，这楼都盖到云彩里去了。”
　　冯乾道：“站在塔顶纵观四方，天蓝海蔚，方是本城得名之原因。”
　　蔚海城中凡人与修道者杂处，但这里的真我宗门人比外面多得多了，街上总是能看到许多修行有成的人三五成群，边谈话边走。冯乾领着冷百花她们来到一处六角阁，说道：“训师在里面，冷护法自去拜访便是。”
　　冷百花问是哪位训师，冯乾带着一抹微笑答道：“是郁离棠郁训师。”
　　说完，冯乾自行离去，留下了车驾。冷百花与娆丹互视一眼，娆丹说：“姐姐，怎么感觉他怪怪的。”
　　冷百花更不多想，拾步上阁。
　　阁中侍者通报之后，领两人进去，冷百花和娆丹看到内室的训师第一眼时，忍不住都发出惊呼之声。
　　郁离棠是女人，而且是个惊人的美女。
　　蔚海城多是富丽之屋，这是真我宗的一贯风格，以至于冷百花也并不觉得这座六角阁有什么异处，但见到阁中的女人之后，她才觉得这雕栏画栋、珠帘花烛都活了起来，像被照亮一般熠熠生辉，但再看郁离棠一眼，她又会将所有的珠光宝气全部忘掉，满眼里只有眼前的这位天人。
　　娆丹更是看得呆了，张着嘴巴，不可置信地直勾勾地看着她。
　　冷百花呼出一口气，低头致意道：“在下玉华宗护法冷百花，多谢仙师接见。”
　　郁离棠一笑，好像画中的人活了似的，朝两人凑近过来。
　　“小妹妹别太吃惊了，本宗就是这样的，什么都要弄得奢靡得不行。其实呢，也有露宿山野，头上插草花的时候。”
　　她手指在娆丹鼻上轻轻一刮，娆丹方回过神来，闭上嘴向后一跳，仍然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
　　郁离棠笑着转向冷百花。“我听说了你们的事情，对于复活小姑娘也很感兴趣。不过，冷护法只知道我门善于治物、治体，可知道这其中的法门究竟是什么么？”
　　冷百花摇头，郁离棠道：“请到里面慢叙。”
　　内室由一架屏风隔开，三人进到里面，分主宾坐下，郁离棠亲为倒茶。那茶甜甜的，蜜色芳香，不知是何处的奇饮佳酿。
　　娆丹捧着茶杯，看着两人说话，只觉得自己梦想中的仙境仙人不过如此。
　　郁离棠对冷百花说：“人非比寻常，一旦心神离体，即使护得不腐不朽，也难以回复。为今之法，必先得气，使其身体苏活，然后定心，使其神智清明。”
　　冷百花说：“我想本宗在定心上能够做些事情。可是如何使她能够得气、运气？”
　　郁离棠摆手道：“天下之珍，尽汇蔚海城，可是蔚海城也有做不到的事情。天下之物，皆是凡物，即使是各宗门修行的法宝，也只是蕴含法力，并没有这样天地造化的灵气。”
　　冷百花疑道：“那仙师的意思是？”
　　郁离棠说：“小姑娘的身体要保存好，将来新的身体也要依此而做。可是光有原身不行，这里也没有能帮她修复的东西。冷护法想要成功，必须上仙灵之所，求得仙灵体一具方可。”
　　仙灵所。冷百花喃喃道。
　　“对。”郁离棠点点头，“上有仙司仙官，下有仙境灵所。仙灵所亦在世间，只是不近凡世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