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罪》蔼林小小斋

3、一 落雷

　　冷百花把楚月带到一片幽静的树林里，落地时仍旧是彩光焕然，楚月忍不住赞道：“好漂亮。”
　　树林里还有两个人，一个已经成年，打扮得十分鲜艳，另一个年纪还小，是个容颜娇嫩的少女。
　　成年的那个站起身，道：“百花姐姐，你真把她带来啦？”
　　“那当然。”冷百花笑道，“早就跟你说了。”
　　少女在一旁说：“那我们先到一边，不影响你们谈话。”
　　冷百花说：“对，百卉你先和娆丹去那边等等，等我劝服这个小家伙，就去加入你们。”
　　娆丹和百卉显然是卸下了担子，欢欢喜喜地向外走去。
　　树林里，冷百花松开拉着楚月的手，蹲下身，两人面对面，冷百花正色对她说：
　　“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楚，名月。”
　　冷百花说：“我姓冷，名百花。我和冷百卉都是玉华宗护法，娆丹是新收的生徒。我说过要告诉你一些震元宗不会告诉你的事，绝不会白把你抢来。你愿意听我说吗？”
　　楚月点点头。
　　冷百花颔首，起身昂首道：“楚月妹妹，你可知道，天下有几大宗门？”
　　楚月摇头，她才只见了两个呢。但不甘示愚，忙答道：“我知道两个，一个震元宗，一个玉华宗。”
　　“不错。”冷百花笑道，“除了这两个，还有六个修行宗门，总共有八个。八个宗门对应着义、心、味、知、意、时、决、情八种法门，法门对修行者至关重要，每个修行者只能选择其中一种。”
　　楚月愣愣地听着，冷百花见状道：“震元宗只管收徒，却不和生徒讲这些事情，实在是害人。”
　　楚月想起之前的一些事情，于是问道：“那灵根呢？灵根是什么？可以选择吗？”
　　“是这样的，有资质修行的人，总共可以分为五种法体属性，又有五种灵根，一般而言不会改变。”冷百花话锋一转，“说来也怪，心法有八，法体和灵根却都有五，二者并不能一一对应。”“
　　天道难察，我们只管修行便了。我有一句话说与你知道：二道不可知，四象不能见，唯八法门，变化成仙。修行者不可不记住这句话。”
　　楚月跟着念了一遍，记在心里。又问：“为什么各仙宗要争抢生徒，就因为心法和灵根数量不对应吗？”
　　冷百花摇头。
　　“如今正是天道崩坏的时候……你可知道这世界是什么样的？”
　　楚月老实答道：“不知道。”
　　“有上、凡、下三界。凡生兽百物，都属于凡界，仙灵之辈属于上界，还有一些东西属于下界。比如说，走火入魔的修行者会化为孽，那是其残魂所化。还有腐、瘴，这都是不可利用、只会为害的东西。近千年来，天帝动摇，仙司空虚，瘴气瘴阵日渐增多。”
　　冷百花叹了口气，“只有修行成仙，才能阻止天道的崩坏。各宗门不仅努力修行，也积极培育后进者。但大家各行其是，互相之间不讲道理……或许也是天道崩坏的表现之一吧。”
　　楚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楚月妹妹，加入我们吧，我们会给你最用心最体贴的照顾。不是我乱说，震元宗对生徒的残酷严厉人人皆知，千万千万不要回去。”
　　“可是……”楚月犹豫道，“他们买我花了五十两银子。”
　　冷百花本来满以为楚月会被说服，听到这话不禁一愣。
　　“他们买了你，你就要跟着他们吗？你是一个人，不是一件货物。被他们买走时，你心里就没有一点不舒服吗？”
　　冷百花变了脸色。
　　楚月想了想，道：“我当时只是想学习修道……无论他们怎么对待我，只要给我这个机会就好了。”
　　冷百花急道：“你到玉华宗来，一样可以修道，难道你怀疑我们的本领吗？唉，都和你白说了。你父母当时是怎么想的，居然把孩子卖给别人……”
　　冷百花略有气愤，说话已经有些口不择言。楚月见她滔滔不绝，全没有了身为长者成竹在胸的样子，倒感到有些亲切。
　　“震元宗的仙长当时施展了法术，我家人都吓坏了。”楚月把情形讲给冷百花听。在家里的时候，从来没有人和她正经讨论过什么，一切都有定规，日升月落，一天天的活计都是一样，家人和村里人日常都少言寡语，只有教书先生说得多，楚月却大半听不明白。因此见到冷百花这么善谈的人，楚月有些兴奋起来。
　　冷百花“哼”了一声，“你也看过我们两派施法了，你觉得我打不过他们吗？”
　　楚月回想了一下方禾与冷百花的斗法场面，自觉无法从中评判两宗门的高低，不愿得罪任何一方，也不愿空口恭维，只是嘻嘻地笑。
　　冷百花叹了口气，“你这孩子，想得太多。”她摸摸楚月的头，“有些事情，人无法看得太远的时候，就应该在当下当机立断。”
　　楚月把这话也记在心里，觉得很有道理，但应用到在两宗门之间选择时，仍然颇感困惑。
　　就在这时，一阵阵水波般的振动从空气中传来。冷百花抬头倾听了一阵，树林外，护法冷百卉和生徒娆丹跑了过来。
　　“传音寻人，这是震元宗的人找过来了。”冷百花听罢说道。
　　冷百卉表示赞同。
　　“我们要战，还是走？”冷百花扫视在场其他三人，发问中有征询所有人意见的意思。
　　冷百卉说：“我无战意。”
　　娆丹道：“我们快回去吧。”
　　冷百花点点头：“我也同意避开。楚月，我会给他们五十两之物，你可愿意跟我们走？”
　　楚月知道事情紧急，但还是抓住冷百花的袖子，“让我修道。”
　　冷百卉道：“姐姐，我们快走吧。”
　　四人站到一起，这次冷百花没有用彩虹形态的传送法阵，而是使用了另一种法术。
　　一轮月晕从她们所站立的地方升起，恍惚间幻化千万，楚月在这层层叠叠的幻象中骤然不知自己置身何处，她抬头看到两位护法，又看看和自己差不多身高的生徒娆丹，每个人的面目都在晕轮中变得模糊。
　　楚月想了想，踮起脚尖，向应该是冷百花的人影轻声道：“谢谢。”
　　冷百花向她投来目光，但此时光影变幻更加复杂，楚月看不清她的表情。楚月正有些紧张，忽而一阵桂香飘来，周身都溢满了花香。那气味飘入楚月的鼻孔，仿佛用力吸也吸不尽似的，人的心情也顿时随之沉静下来，悠远而满足。
　　脚下一实，四人已经传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月晕散去，楚月又能重新看得清楚了。周围满是奇花异草，不远处有一座玉砌似的宫殿，檐角栏杆，无不玲珑剔透。
　　冷百卉拍手道：“百花姐姐这招月印使得真是利害。”
　　冷百花疲惫地笑道：“可是花了我不少法力，现在已经见底啦。”
　　娆丹说：“冷护法，我什么时候能学这招法术呢？”
　　冷百卉说：“放心，等你五年之后炼体初成，度劫为仙，大概就行了。”
　　娆丹瞪大眼睛，觉得这显然没有冷百卉说得那么轻松。
　　楚月跟随拖着脚步的冷百花一起向前，走向那座华美得不可逼视的宫殿。
　　宫殿中氤氲的玉气华光使人头晕目眩，楚月趔趄一步，冷百花立刻将她扶起。楚月牵着冷百花的袖子，感到一股奇异的暖意从肚腹中升起，从她记事起，每次摔倒了她都是自己爬起来，从来没有过离另一个人这么近、这么安心的感觉。冷百花的身上还残留着施法后的桂花香，楚月朦朦胧胧间觉得自己如入梦境，再次跌倒。
　　冷百花蹲下身，将楚月扶好，笑问道：“怎么了，是在想什么吗？路都不会走了。”
　　楚月定了定神，却仍然沉醉于迷幻中：“百花姐姐，好香的桂花味道，是要吃月饼了吗？”
　　冷百花闻言，仰头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格外开心。
　　冷百卉也笑，而娆丹故作老成地拍了拍楚月的肩：“这里不是真我宗，没那么多好吃的。”
　　前方一名素裳女子向她们走来，冷百花和冷百卉见了她，都向她施礼。口称宫主。
　　楚月惊讶地看着她，只见来人断没有两名护法和一名新徒来得好相处，面若千年之石，双目平静无波，看着楚月，又好像没看她。
　　楚月不由得往冷百花身后躲，眼巴巴地看着来人。
　　“生徒已至。”来人开口道，“若入我门，终生不可改变心法。尔有是志乎？”
　　楚月没听懂。
　　冷百花替宫主解释道：“宫主问你有没有心意入我玉华宗，再不更改。”
　　“我……”楚月嘴里嗫嚅着，面对之前的每位修士，她觉得似乎什么都可以，什么都有可能。而这位宫主一开口，她却连话也不敢说了。
　　冷百花见状，对楚月暗使眼色，鼓励她说出来。
　　“我先到了震元宗，然后又到了这里。为什么说入了玉华宗，就不能再更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