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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花里胡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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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夜,刚到曼尔的姜松禾被人约到地标级夜店Diamond Ash谈“正经事”。
“人”其实是姜松禾先联系的,倪皓朗,姜松禾8岁到17岁期间唯一的猴系损友。“正经事”也是姜松禾的内心老九九,他想找这个在曼尔定居多年、自夸混得风生水起的“艺术家”暗中牵线。
所以当倪皓朗提出要“尽地主之谊”在夜店约时,姜松禾尽管不适,还是应下了。
「应你个鬼。」
姜松禾黑着脸陷坐在沙发和台桌间围起的局促方块里,头顶的音响直给地输出将叫船声编成曲的靡音,量和调存在感都极强,他用因攥拳而发白发凉的指节狠搓下耳朵,中和红热。
在这种氛围下谈未成年亲弟弟的星途大业怪膈应的。
倪皓朗把着二层护栏朝楼下群魔乱舞的男女猿啼一嘴子,比比划划地钻回半包围的VIP卡座,见姜松禾面色难看,扯着嗓问:“欸?酒还没送来呢,你怎么就上脸了?”
“我热。”姜松禾想到与这小子十多年未见还有求于人,绷着咬肌忍了,“咱们说正事吧……”
“热就脱呀!你看你,大过节的脸比衣服还黑,待会该把妞儿吓着了!”倪皓朗先脱为敬,把浮夸的毛领外套在头顶螺旋桨似的抡了几圈,嗖地甩到姜松禾腿上。
几撮浮毛飘起,姜松禾眯起眼睛,咬肌下面传出咯咯响:“什么妞?”
倪皓朗半个身子探出卡座网格外,直勾勾地盯着通道来人的方向:“美妞呗!今晚Janus压轴,养眼的不养眼的都在楼下堆着呢,我可是斥巨资给你叫了……”
「什么J?叫什么?合法?」
姜松禾胡乱拼接信息后脑神经抽了下,自觉低估了曼尔的开放和倪皓朗的浪,当下只想赶紧把“正经事”和这天杀的说了,帮就帮,不帮拉倒,说完就走,再约是狗。
“我这趟是送松允来的,他现在是TANG旗下的练习生,我找你是想问……”姜松禾边起身边说,语速渐快。
“我勒个甜心儿小乖乖唷!”倪皓朗收回目光蹦跶出卡座,一脸荡漾地冲姜松禾解上衣扣子,“松禾!兄嘚!这就带你感受一下我们曼尔的激情!Passion(激情)——”
轰,一层此时大概放了礼炮,金花在粉色烟云中腾空四溅,一如姜松禾胸中炸开的火气,三个蜂腰桃臀的脱衣舞娘人手一瓶洋酒齐刷刷出现在卡座入口,转身,造型。
“Janus!Janus!!Janus!!!”
楼下人声鼎沸。
“你!你他妈!!你他妈的倪皓朗!!!”
楼上问候长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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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心舞台烟雾缭绕,借着光束形成一块暗流翻涌的巨幕,台下背光的手影搅动尖叫,纷纷去捉翻飞落下的金纸,生化危机似的。
“是我!F*ck off(滚开)…我抓到的!Janus!!看这里!!!”
一个浑身包裹人鱼姬亮片的男孩在争抢的黑影中杀出重围,雀跃着将一片特质金纸高高举起,纸片上面一颗心形水钻在他挥舞的手里幽幽地闪了闪。
一笔秀劲的剪影穿过幻雾来到台边,银发歌手单膝蹲下,长指攀附细嫩的手腕温柔抓过,薄唇衔过金纸,垂眸流转,扫过男孩的脸,又顺势向下捕捉到深V领口下的痣。
“Cute(可爱).”乔纳昔放下麦克风,朝台侧打个响指,马上有人递上一瓶威士忌,“Wanna play(要玩么)?”
男孩连连点头,踮起脚尖上前一步,自觉地抬头,张嘴。
乔纳昔轻笑一声,没有重演网路上疯传的投喂片段,而是将男孩抽转了半周,反圈在自己臂弯里,膝背相抵 ,面朝观众。
台下瞬间爆鸣四起。
“Don’t choke,guest artist(别呛着,特邀艺术家).”乔纳昔托高男孩的下巴。
琥珀色的液体流入男孩被捏开的嘴巴,又顺着嘴角蜿蜒爬进衣领,小巧的喉结滚动。
乔纳昔俯视那张蹙眉吞咽的脸,狭长的眸子在浓睫掩饰下闪着奇异的光,中指若即若离地扫过男孩胸口被酒洇湿的痣。
“Good job.” (乖。)
男孩还未来得及抓住这缕缥缈魅惑的低语就被撒开,乔纳昔重新握紧麦克风退至舞台正中,舒展修长的身姿活像一条银蛇,他扶了下耳返,随后扬手倒数——
“Three!Two!One!Merry Christmas!(三!二!一!圣诞快乐!)”
耳熟能详的前奏随之响起,舞池内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You think you can own me,but now you’re in my trap. I should taste your skin yah,I should leech your soul…”(你以为可将我占为己有,但你却中了我的圈套。我该品尝你的血肉,我该吸食你的灵魂……)
海妖一般性感的嗓音通过麦克风散播,黏着在浪漫柔情的旋律上蛊惑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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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松禾到底没走成,刚刚人都快挪到出口了,又被脱衣舞娘的热辣舞步逼退回原位,过道窄且进退两难,他为保持距离只好又坐下。
好在头顶的音乐不再黄暴,这歌手音色还挺中听的,虽然歌词有些不知所云,不过曲风空灵舒缓,姜松禾听后竟淡定了许多,他重新修复崩坏的脑神经,正襟危坐,摆出生人勿近的架势。
却仍是尴尬的。
仨舞娘布好杯盘立刻进入状态,踩着鼓点扭摆游走,彼此间完美避开,却又能在抬腿越过客人时恰到好处地肢体撩拨。
姜松禾剑眉黑发,一张锋颖俊朗的东方面孔在曼尔这样多人种国度,尤其夜场,神秘又少见。舞娘们许是好奇,经过他时直白地盯着脸看,逗留时间格外久,扭得也格外卖力。
装悲无效,更尴尬了。
舞娘越轮越快,俗艳的浓香蒸着湿咸的汗味钻进姜松禾缓进急出的鼻腔,熏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对气味十分敏感,魔法攻击愈演愈烈,再闭气下去怕是要窒息了。
「妈的倒反天罡!」
他啵地揪出酒塞给自己倒满一杯,舞娘每光顾一次他就借着酒香掫一大口,草,事还没说,关乎松允未来的正经事……坐失良机,他退而求其次掏出手机编辑文字,咄咄咄咄咄。
一头红毛的倪皓朗被轮空好几次,不知是觉得不服还是想解围,他截住最丰满的一个,四仰八叉捻开一把纸钞当扇子扇,那舞娘立马会意,眉开眼笑地开始一对一服务。
姜松禾白了眼倪皓朗没皮没脸的死样子,同时又因少了个干扰项吁出一口酒气,定了定神继续用两指在聊天界面上敲击。
▉:我爸妈半年前没了,松允坚持要来曼尔完成遗愿,我不放心所以……
矫情,添堵,删掉。
▉:我准备回国筹备娱乐公司,你在曼尔有没有熟识的朋友,做音乐的,影视的,都可以……
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凭什么?删掉。
▉:皓朗,一别十四年,今天看到你好好的,还这么,快乐,我就放心了。
▉:哦对了,松允,我弟弟,你还没见过他本人呢,他出息了,现在是……
神他妈“哦对了”,啧,松允是哪个公司的练习生来着?
亲自递交的申请,亲手代签的合约,亲身送弟弟进的经纪公司,TANG,就在嘴边的名字姜松禾竟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酒喝太急,姜松禾上头了。
再看倪皓朗,这狗东西此刻正用大腿夹着其中一个舞娘,手不老实地在人家身上乱摸,嘴里还叼着一卷纸币在胸衣前晃荡,要给不给的,卖土耳其冰淇淋的都比他厚道。
种种情绪被酒精放大,姜松禾终于忍无可忍地撂了酒杯。
倪皓朗总算想起这位漂洋过海来的好兄弟,转过脸眉飞色舞地打趣:“哪儿不可心啊我的哥?说我亲自挑的妞不行我可不信啊!瞧你坐怀不乱的,咋?当年和小妹妹的事儿还没翻篇儿呢?”
「草!当年就不该把这事儿透给他一点,今天我都多余来!」
见人急了作势要走,倪皓朗撒开舞娘,拖着下盘滑到姜松禾身边一把摁住:“哥!诶,我错了,我放屁!我就是看你今天绷得硬邦邦,想逗逗你嘛!你怎么还和小时候似的一点就着啊?!”
“绷,你,妈。”
“崩我妈干嘛啊?你忘了以前你这个留守儿童来我家蹭我妈多少顿饭了?”
“……”
“诶,你坐下!真不闹了,我知道你找我是有正经事儿。”倪皓朗敛了嬉皮笑脸。
姜松禾见倪皓朗有了点认真对待的苗头,虽抖掉了摁在肩上的手,还是靠回原位坐实了些,怕说多暴露醉态,他抿嘴眯目,神情颇有些“那我考考你”的意思。
“正经事肯定就是,这个……”倪皓朗眼睛滴溜一转,点兵点将,“春宵一刻值千金!一定是她们不懂我们瓷国男人的内敛,不够主动!Cherry,来来!U Passion!My bro!Got it?(你,拿出激!情!给我兄弟!造吗?)”
姜松禾真想当场照着倪皓朗的狗嘴给上一拳。
还没来得及发作,名叫Cherry的舞娘就跨上姜松禾的大腿,一手按住他的肩膀,一手伸进他的风衣内怀乱摸。Cherry岔开双腿隔空震颤,掂着上身春色灵活涌动,甩起的发丝抽得他睁不开眼,再定睛一看,衬衫领扣已经被解了一颗。
久别重逢的喜悦被霍霍个干净,姜松禾腾地起身,乌云压顶,吓得Cherry娇躯一震。
没有对讨生活的女人动粗的道理,姜松禾只得压着火有样学样,僵硬地掏出钱夹揪出几张大额纸币,又僵硬地将纸币卷了卷塞到Cherry的胸衣里。
趁人捂嘴笑道谢,姜松禾抓住空档侧身借过,见对方是个金发碧眼的,丢下句艮啾啾的Excuse me(不好意思)勉强压着直线出了卡座。
“快尿快回啊松禾,不然Cherry可要变心咯~”
“尿你……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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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层果然像倪皓朗说的没什么人,姜松禾走远些松松弦,脚下尝试用正常步态测试自己醉到什么程度。
好消息,能走直线。
坏消息,走的斜线。
事儿聊不明白,酒也喝不明白,姜松禾恨自己连富二代都不会当,人算是废了,他猛拍一下护栏扶手,双手被震得刺痛。
情绪来得太快,洁癖后知后觉,姜松禾拧眉摊手,在原地立正好一会儿。
一片金纸飘下,正正好落在摊开的掌心里,姜松禾眉头拧得更紧,甩好几下没甩掉,他啧了一声,维持着上枷的姿势在二层转悠,想找个干净且有感应龙头的洗手间。
不知转了多久,姜松禾在一间亮着VIP灯牌的房间前停下,门虚掩着,姜松禾隐约看到有白花花的洗手台,于是用鞋尖顶开门,在门自动关上前闪身进去。
借着室内光,门上的“GREENROOM”(艺人休息室)短暂被晃亮,又在门闭合后隐入昏暗。
姜松禾手里被动捧着的,是一片精致的特制金纸,一角上心形水钻红闪幽幽,镭射碎光中藏着暗纹,内容是花体的JANUS字样。
「啧,花里胡哨的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