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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仙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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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弋看着小步跑到自己跟前,跪下的樵夫,身形微动,避了开来。
“老丈,你这是?”她疑惑不解,明明看到这砍柴的樵夫,她并没有在意,也没有表现什么过于不同的地方,怎就这人连柴都不要,就找上来了?
“仙人,这些藤蔓...这些藤蔓可否给小老儿一些。我家老妻正等着此物救命,若仙人能施舍一些,来世老朽愿当牛做马报答。”说着,约莫五六十岁却更显沧桑的老者就哐哐的磕起头来。
虞弋眉头微蹙,一个定身法术将老者定住。她生平最是厌恶这个世界的人动不动就磕头,将活的卑微这件事情血淋淋的刻进她眼里。
“我不喜人磕头,你要,拿走便是,反正于我无用。”虞弋看了眼被自己踢到一旁的藤蔓,不解道,“你刚才应该看到我的态度,你若不喊我,我本就是要离开的,为何自找麻烦?”话落,她指间微动,已是解开了法术。
被解开了定身术的老者颤巍巍的直起身子,沧桑道:“即使老朽不说,总有一日仙人也会知道。有一个村子便是因为隐瞒宝物招了祸,被仙人惩罚,整个村子都消失了。”
说着,他低落的话语一转,脸上堆着笑,补充道:“当然,仙人保护我们免受魔族灾祸,那个人实在是个小人,有那个下场是他活该糟了报应。”
虞弋看着,看着对方那张满是褶子藏不住老态的憨厚脸上,满是强硬挤出的笑容,明明是已经要悲愤到痛苦出声了才是。
心中微动,她装作感兴趣的问道:“那个村子呢,你觉得那个村子的下场如何?”
老者愣了一下,还是很快反应过来,他的呼吸更加沉重,却大声的唾弃道:“这都是那个村子活该,不记仙人恩德。他们就该下地...”
“够了!”虞弋一声厉喝,打断了老者的唾骂,看着老者惶恐疑惑的眼神,她悲哀的笑着,轻声道“你表现的很好,这些藤蔓你都拿走吧。”
她不能说那个村子无罪,那个人无罪。在现状改变之前,若脱离了默认的规则,没有强大的力量,与众不同的人注定只会连累旁人一起死掉罢了。就如同老者口中消失的那个人,那个村子。
“多谢仙人!多谢仙人!”老者欣喜若狂的连连磕头,而虞弋只是悄无声息的躲开罢了。若拦着不让磕,老者定会惶恐不安吧。
磕完,老者将怀里的蓝色粗布摊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捡了几根细一些花少一些的粗藤,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布合拢打了个结。
“仙人,小老儿只要这些就够了。”老者将包裹藏进怀里,终是有了几分真诚的笑意。
虞弋看了看地上的纠缠着的藤蔓,原不是所有,只有一些开了花的有用罢了。
“这藤蔓有何用处?”思索间,她微微转头,看着老者,疑惑地问道。
老者闻言松了口气,像是终于通过了生死考验一般。他小心翼翼的摸了摸怀里的包裹,沉重道:“这红藤,我们这片地的人都叫它鬼藤,只因谁若在深林中落了单,就会被这鬼藤拖走吃掉。”说着,老者一个激灵,有些惶恐的看了眼地上断裂的藤蔓,“只是,这鬼藤上的红色花朵有忘忧的作用,能治疯病,这还是一个不小心上了山的疯子发现的。她下了山便不疯了。”
虞弋疑惑地看着地上的藤蔓,不解道:“既然藤蔓食人,那疯子如何活下来的?”
老者冻得搓搓手,苦笑道:“仙人有所不知,我们这南方地界,也就入冬时会有几个异常的寒冷天气。这鬼藤也像那熊瞎子一样需要冬眠,小老儿我这才来碰碰运气。”
“嗯?南方?”虞弋骤然被吸引了注意力,她掐着手心,目光略带急切的看着老者,“老丈可知,这是什么地界?”
“仙人,这是南方寒水关附近的一个小村落,我们这附近几乎都是大山。”老者虽是不明,依然下意识遵从的回答道。
“呵!”虞弋顿时目光犀利起来,她拿出地图,比照了半天之后,看了看灵剑,痛定思痛下,决定先御剑返回原点,也就是周城城外。
至于,面前的老者...
“老丈,你且回去吧,这护身符可保你平安到家。”说着,虞弋将一张黄色的符箓用灵力送了出去。
老者颤巍巍的将空中飘着的符箓接过,激动的满眼泪水。只见他小心的将符箓放进怀里,又跪在地上磕起了头,还不停的念着:“谢谢仙人,谢谢仙人。”
原来此山万分凶险,平时上山的凡人十不存一,这老者只是抱着会死的念头试试罢了。毕竟除了鬼藤,还有很多妖异的动植物没有显现出来。那柴刀也不是用来砍柴,而是自保所用。
虞弋躲在一旁,将地上有着花朵的藤蔓收进了白玉药盒里,放入乾坤袋中。
看着老者还没磕完,她叹息一声,用自己元婴期圆满的威压逼退了方圆百里的危险妖兽。之后,径自踩着飞剑离开了。
老者从激动中清醒,发现仙人不见了,这才急迫起来。他将柴刀拿好,捂着胸口的宝物,小步跑着往山下去。心里还念着,回头定要和老妻一起,给仙人立生祠才是。
两人消失后,魔尊千隐从森林深处走了出来。她看着虞弋消失的方向,不甘的捏碎一根藤蔓。
“怎么会,明明已经引的阿姐偏了道路。可却又碰见这该死的凡人。”他喃喃自语间,恶意的凝视着山下的小村子,已经抬手将魔器召唤出来,“可是,阿姐救了他...”
迟疑着,他又放下手,漠然道:“罢了,不过蝼蚁,何必因此惹得阿姐不快。”
“看来,命轨不可改,只能用另外的办法了。”
随后,他消失在了原地,却是不再暗中跟随,而是回了魔界。
几日后,北方飘起了小雪
“呼——呼——”凛冽的的风在荒野肆虐咆哮,将零星的冰冷雪花拍在虞弋脸上。
虞弋恨恨抹脸,双眼都有些模糊失焦距。
“到底在哪里啊!”温予怀,可别死了。纵是风雪更大,她却只能焦急的向前,因着附近是一片广阔的原野,并无山体洞穴可遮挡。
“砰!”似是绊倒了什么,虞弋一下子重重摔倒在地。
她下意识弹指,使出灵力来,地上的东西便粉碎了。可在那前一秒,她却感受到自己的脚踝轻微刺痛。
她微微偏头,凝神细看,发现那是一种她所不认得的妖植,似蛇非蛇,似草非草。还未细看伤口,她便感觉大脑有些昏沉。
下一秒,短匕出鞘,她要将这利狠狠的刺向自己左肩,以保持清醒。
“阿药!睡吧!阿药!”胳膊被紧紧抓住,匕首被来人取下。她迷迷糊糊的大脑,只勉强认出了来人的声音,是温予怀?
温予怀用一袭滚边镶着金线的氅衣将虞弋裹紧,抱了起来。他低垂着眉眼温柔到近乎偏执,抬起头看向随行之人时却只剩凉薄。
“还请沈道友带路,我的阿药需要好好休息!”不管阿药到底是谁,他绝不会放手。不经意间,他的眼中闪过一抹腥红。
沈缺有些讶异的看着对方怀里的人,竟是那个很危险却也救过他的人。罢了,救命的恩情总也得报。
“我带你们去一个隐藏的极好的海外岛屿,只一点,那里是我修炼的地方之一,并无人烟。”
“不行,阿药她会寂寞的。”说话时,温予怀正单手为虞弋挡着雪花。
沈缺皱眉,只好继续道:“秘境?有的里面倒是有些凡人生活!”
温予怀又摇摇头,拂去虞弋发上的雪:“不行,阿药她会感到不自由。”
“那么...”沈缺迟疑着不愿说出。
温予怀温润的笑着:“那么,还请告诉我,‘祛忧’在哪里!只要她不会悲伤,哪里都可去得。”
“沈羽到底在哪里?”捏紧乾坤袋,沈缺仍是不肯轻易妥协。
“我救了它,不过是将它安放在一个地方养伤罢了。这符箓正是引路符。”说着,他微抬眼皮,带着凉意道,“你是要为了个生人,抛弃它了吗?”
沈缺沉默着,终是松手,乾坤袋掉在了地上。他从怀里拿出一面镜子模样的灵器,抬手一掷,扔给对方。又快速抓住了对方扔来的引路符。
“这灵镜神识沟通即可,仙尊可自行查看。恕我不能奉陪,先走一步。”说着,便御剑消失在东边。
此时,温予怀手中的灵镜正显示着一副熟悉的画面,那中央,正是带着花朵的红藤,即凡人口中的鬼藤。
而此刻镜子的寻宝阵法启动,有一个位置正正好与温予怀两人位置重叠。
他低下头,用灵力将虞弋腰间的乾坤袋取下,打开后,果然发现装在药盒里的鬼藤。看了阿药果然还是和轮回记忆里一样,对他不设防。
“阿药,不管你是千曜的嘉岚还是虞世子,我永远不会放开你。”温予怀眼底猩红,紧紧将人拥在怀里,他无法想象再次听到阿药死讯,他会变成什么模样。
他为了回来,主动堕入了魔道。残缺的魂魄更是让他魔心见长,快要无法自控了。
“阿药,别走...”仿佛又出现了无数相似的画面,阿药死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却还微笑说着也许可以回家了。阿药,怎么能将他一人残忍的抛下。
风雪大了起来,温予怀带着阿药乘着灵舟离开,他要将阿药藏在桃花源了,要她快快乐乐的活着。零碎的记忆再次翻涌,魔气让他骨髓发痛,他却微笑着闭眼沉入回忆中。
“温仙尊,不要救我。”女子头发凌乱的披散在肩上,只一把剑将万千邪灵挡在界外,“去救百姓,还剩最后一批了...咳咳...一炷香的时间应是够了吧!”她微笑着,脸色苍白,那眼中的动人光辉,甚至足矣让人忽略神赐的殊色。
“温王,前朝余孽不该留下,哪怕是我。”穿着素白衣裳的女子温柔的笑着,眼里却满是寒意,“是我助你夺了皇位又如何,你不该留下让部下都惧怕服从的我!便让我随着腐烂的王朝一起沉没吧。”
“温公子,江湖纷争何时能了?你看他们,今日要将我们魔教赶尽杀绝,那又如何,说不定几十年后又要重演了呢!”穿着一身简单利落裙杉的女子无畏的笑着,随手将一支桃花掷了过去,“作甚摆出这副严肃模样,跟你无关。迟早会变成这样的。而且我可是魔教教主的女儿,怎么会逃跑呢。”
“温书生,恭喜你考上状元,马上要去刑部任职了。”一个穿着华丽精致襦裙的女子走进包厢,调侃道,“以男子身份欺瞒你,是我的不对。可我也助你勘破了卖国卖民的大案,如此算来,合该是你感谢我才是。”几日后,虞家满门抄斩,听说仅有的女儿服毒自尽了。往后余生,他再也未曾将她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