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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现)上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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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到下班时间,谢寄刚跟卢闵聊完,话题不轻松,卢大油条补救似的提起别的,月底有安雅加盟昭风后的第一场直播,问谢总有什么想法。
谢寄靠在椅子上,想了一下才说:“直播一姐,昭风该给她的排场不能少。”
孙安雅为了周应近昭风,但她绝不知道周应正在昭风之外打造另一个娱乐王国。
自始至终,周应的考虑里都没有她。
卢闵告辞离开,谢寄伸手揉了揉心口,刚拉开抽屉拿出药来,门就被敲响了。他仰头吞药,抬眼看到的是径自推门进来的徐寒芳,之后是徐老太太和丽莎。
谢寄有些意外,丽莎已经在解释:“谢总,徐总说找您吃饭,您看晚上的饭局需要推后吗?”
“我不是已经说过让你推掉?”徐寒芳不满地回头盯一眼丽莎,转头对谢寄同样不满,“这时候吃什么药?哪不舒服?”
谢寄喝完水走出来,牵过外婆的手到沙发里坐,回徐寒芳:“每天吃的,中午忘了。”
徐寒芳皱眉要说什么,谢寄越过她交代还等在门口的丽莎:“帮我跟刘总改约明天。另外再送两杯水进来。”
晚上本来是跟一个品牌商的饭局,因为是孙安雅进昭风的第一个代言,谢寄很重视,合约都是他亲自带人谈妥,饭局算是双方预祝合作愉快。
徐寒芳这次没有提前招呼就过来,还带上老太太,说是吃饭,估计是另有打算,他只能先应付这头。
“妈,外婆,你们想吃什么,我来安排。”
外婆只管拉着谢寄的手心疼:“怎么能药都忘了吃呢?都怪你妈……”
徐寒芳走到谢寄的办公桌后坐下,这里以前是她的位置,所以她坐得十分心安理得。
她看了看谢寄的桌面,除了电脑文件,别的倒是没什么,她又拉抽屉,但抽屉已经锁上了。
她作罢,靠在椅子上对谢寄笑道:“不用你,我已经安排好了。我还请了温妮,司机已经去接她了,等下直接去吃饭的地方。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没有商量,而只是通知,却让他不要怪她。
谢寄能说什么?只好笑笑,请外婆稍等,起身进休息室换衣服。顺便给温妮发信息,问她会不会不方便。
温妮回的是语音,听起来有些担心:“徐阿姨去找你了吗?她十几分钟前给我打电话说请我吃饭,因为上次她生日的事她很抱歉。我倒是没什么不方便,就是感觉她要问我们的事。”
他回温妮:“迟早要问。你有时间就来吧,替我陪外婆,其他的交给我。”
发完信息,谢寄换了身休闲衣服出来,徐寒芳正在打电话,外婆招手让他过去,等他坐下摸摸他的脸,唉声叹气:“外婆怎么瞧着,你比前几天来家又瘦了些?”
“没有瘦。天气热了,穿得少您看着不习惯吧。”
外婆左看右看,无可奈何:“你可别跟你妈学。她要做明星,咱们不用做,该吃饭就好好吃饭。”
徐寒芳电话刚好打完,接过外婆的话,亦嗔亦笑:“您反正就是看我哪哪都不对。好了,小妮儿已经出发了,我们也走吧。小寄你别开车,我带了司机。”
谢寄不想跟徐寒芳待在一个空间里,正想要怎么拒绝才不会让徐寒芳立马发作,外婆先帮他解决了难题。
“我不跟你坐,我坐我大外孙的车。”老太太拍拍谢寄的手,“可以带外婆不?等下回来我再把位置还给小妮儿。”
谢寄好笑道:“我的车可以同时载您和温妮,不用您让。”
徐寒芳对老太太总没有办法,只好把地址发给谢寄,自己先上车出发。
谢寄请外婆上车,帮她扣安全带时手顿了一下。
他想起以前在老家,那位崔老太太不常开玩笑,但有一次他发烧不退,她在他床边守着说了很多话,提到镇上谁家新买了小轿车大家都很羡慕,于是对他说:“臭小子,你快点长大挣大钱,也让我坐坐那么好的车。”
那个老太太最终什么都没等到,没看到他长大挣钱,也没坐上任何人的小轿车。
“怎么了?”外婆柔声问。
谢寄回神摇头,把安全带扣好又扯了扯,起身关上门。
路上外婆给谢寄打预防针,说他妈白天一直在书房打电话,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什么,但情绪明显不对,刚才把她叫出来吃饭,说的也是要给孩子们上上思想课。
“你跟小妮儿没问题吧?”老太太一脸担心。
谢寄心里想着徐寒芳会怎么给他上课,嘴上哄老太太:“我们没事,就是忙。”
老太太理解地叹气:“你妈现在年纪越大越固执,想什么就是什么,我说你们年轻人的事让你们自己来,她非不听。”
车子开进一家农庄,是徐寒芳名下的产业之一,开了挺多年,一直只做熟客的生意,所以外面的人并不知道这个去处。
农庄临湖,徐寒芳跟温妮都到了,两个人站在湖边,农庄经理正给她们介绍,谢寄扶着外婆过去,也听了一嘴。
“……这是今年的第一茬荷花,并蒂的只有一株,”经理往远处指了指,“往年也有,但今年开得早一点。再过一阵子,这半池都是绿的粉的白的,很好看。”
温妮回头冲谢寄偷偷做了个鬼脸,并蒂莲,还不知道这顿饭吃不吃得下。
经理提醒徐寒芳饭菜已经准备好,徐寒芳拉过温妮的手跟着她往里走,谢寄跟外婆落在后头。
穿过假山亭台又走过长廊才进入包,窗下便是刚才看过的湖泊,窗户半开,白纱飘渺间半池荷叶若隐若现。
谢寄立在窗前,目光悠远。
老家后山上有一个小池塘,面积不如这个湖的四分之一,种满了莲藕,夏天荷花盛开的时候总能听到山上骂人的声音,因为总有人去偷摘荷花。
猝然想起久远的事,想起偷花的人,谢寄心情越发沉闷。
温妮和他并肩站着,小声提醒:“快想想等下怎么说,阿姨有备而来的。”
谢寄点点头,回到桌边,帮温妮拉开椅子落座,他才在旁边坐下。
佳肴陆续上桌,徐寒芳亲自给温妮夹菜,老太太就怕她这时候说点什么影响小情侣吃饭,笑说她老人家为了这一顿连下午茶都没吃。
徐寒芳体贴地给老太太盛汤,哄道:“那您多吃点。这是我特意让厨房做的老鸭汤,温补滋养,老少皆宜,你们两个也尝尝,别处可喝不到这么正宗的。”
温妮跟谢寄坐对面,闻言对视一眼,又各怀心思埋头喝汤。
饭吃一半,徐寒芳还是把闲谈拉入正题,郑重面向温妮:“小妮儿,阿姨要跟你道歉。上次本来是要把你介绍给家人朋友的,谁知道还有后面的事。阿姨今天就想问问你们两个的打算,你有什么想法也跟阿姨说说。”
该来的还是来了,虽然有心理准备,温妮还是头皮发麻。她飞快看了谢寄一眼,却见谢寄对她示意直说。
可是,直说并不容易,她也担心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只好故作为难。
“徐阿姨,您不需要跟我道歉啊,上次我其实也没准备好。而且我想这事不能只我自己做决定,但问题是我爸妈都不在国内,我哥又忙得顾不上我。所以我想您要是不着急……”
“小妮儿,阿姨挺着急的。”徐寒芳打断温妮,又别有深意地看了谢寄一眼,笑道,“阿姨都五十了,谢寄也马上二十八,你们都不小了,早点定下来,阿姨也早放心。”
老太太听到这里皱眉,问徐寒芳:“你为什么不放心?俩孩子都说了还没准备好,就你一直催。”
“妈,我说孩子的事呢,您别老打岔。”
徐寒芳不满,老太太更不满,把筷子放下,半真半假地赌气:“不吃了。我看孩子们也吃不下了,撤吧,让孩子们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去。催婚催生,你怎么跟你姐似的。过去几十年没看出来你姐俩相像的地方,上了年纪倒一样要专孩子婚姻自由的权了。”
“您看您说的,什么叫我专他们的权?我这不是看他们都到了适婚年龄,再拖下去还不一定怎么样哪。”
谢寄一直没说话,这时见老太太徐寒芳再呛下去真吵起来,便起身给三位女士倒茶,坐下后他叹了口气。
三位女士齐齐看向他,谢寄手指摩挲着茶杯,跟温妮对视后目光迎向徐寒芳,语气温和却很坚定。
“妈,我跟温妮不会结婚。”
徐寒芳杏目圆睁:“什么?”
“我们不会结婚。”谢寄重复道,又说,“不结婚不是她的问题,是我。我对婚姻恐惧,原因您知道。”
温妮心里一沉。
还是走到这个结果了。不过谢寄这么说,也不算完全摊牌,至少拒绝婚姻的原因,她知道他还是撒了谎。
跟温妮的反应不同,徐寒芳的情绪立刻反应在脸上,先是微微一愣,仿佛完全没料到谢寄会这样说,接着她下意识反驳,要把他的错误认知扼杀掉。
“对婚姻恐惧?”徐寒芳声色俱厉,“你的意思是,是我的婚姻让你如今抗拒结婚?”
谢寄微垂着眼睫,没有逃避:“您可以这样理解。”
老太太大概被事情的走向吓到,连忙拍徐寒芳的手,试图圆场:“你看你看,好不容易坐下来一起吃顿饭,说点什么不好!婚姻是人生大事,催是催不来的,亏你演过那么多戏,别人的情情爱爱你也经历不少……”
“妈你别说话。”徐寒芳喝道,马上调准火力,问谢寄:“你认为我的婚姻不好吗?我爱的人爱我到死,我们长达三十几年的婚姻里没有任何不光彩的事情发生,请问儿子,我的婚姻哪里让你恐惧了?”
“我。”谢寄轻笑,语气嘲讽,“我这个你们婚姻仅存的硕果,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因为婚姻而出生的孩子,同样又因为婚姻而被丢弃,最后却要被迫接受她婚姻幸福的谎言。
哪一点不恐惧不可笑?
谢寄说完从座位上起身,低头跟外婆说声抱歉,走到对面伸手给温妮,等她迟疑地搭上手,拉着她径直走出去。
徐寒芳还愣着,直到老太太担心喊她,她才如从梦靥中惊醒,眼角迅速窜红,滴下一滴泪来。
“我错了吗?”她满腹委屈,却又不甘,“为什么我为他做了这么多,他还是这样恨我?为什么?”
老太太把女儿的手包进自己手里,轻轻叹息:“妈当年也像你这么操心过,可你现在不是说你很幸福很满足?所以女儿啊,下一辈的事你就算不管,他们也会过得很好。”
“会吗?”
徐寒芳将信将疑,但马上她就揩掉眼泪,对老太太露出一副不甚赞同的笑来。
“不,妈,你和我不一样,我跟他也不一样。我是他妈,不会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