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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现)出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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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寒芳一连几次打电话催谢寄回寒芳园,谢寄都以工作忙为由推脱了。
母子俩都知道对方什么心理,也都不愿意妥协,只是顾及摇摇欲坠的母子情分,彼此才没有把话说绝。
第N次打来电话时谢寄已经下班了,正坐在办公桌后面对着落地窗外放空,晚上八点的河面倒映霓虹,斑斓得如梦似幻。
手机震动将谢寄思绪拉回,他拿过手机,没看一眼接了起来。
“喂?哪位?”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才传来徐寒芳不满的冷哼:“哪位?你以为是哪位?我的电话能不接就不接,接了还这幅态度?”
谢寄回神,把椅子转过来面对办公桌,安静回话:“妈。抱歉,我没留意。”
“下班了吗?我问过丽莎才打的这个电话。”徐寒芳语气不容置疑,“你收拾一下,我让司机来接你回家吃饭,顺便聊聊。”
“过几天吧妈,最近事多,应酬也多。”
那天跟刘总吃饭,难免还是被劝了酒,他无法拒绝勉强喝了一点,心脏到现在还不舒服。
徐寒芳没有意外,但同样没有体谅:“什么时候事不多?真忙不过来就应该另想办法。周应前几天找我抱怨,他倒是想挑大梁……”
“妈,大姨男朋友半年前注册了一家公司,昭风几个月前新招的练习生一半以上是周应招进来的,不知道您对这事怎么看?”
谢寄以问代答,倒把徐寒芳问住了。她确实对这些事一无所知,但她不笨,自然很快想到其中利害关节。
沉默少许,徐寒芳把电话挂了。
谢寄有些意外,他以为会来的辩解或是质问都没有,是不是代表徐寒芳对周应另起炉灶的事早有预料?
所以她当初确诊患病,宁愿以相应的交换条件把他从国外招回来,也没有提拔她亲自教养带大的周应?
谢寄仰靠到椅背上,手机屏幕再度亮起,“二十八中”群里有新消息。
他坐起身拿过手机,但最终没有点开。
信息是温妮在问余田生考虑得怎么样,余田生直到晚上十点多才回复,自然又是一顿感谢,然后谨慎表示只要她不嫌弃他会尽力去做。
温妮立马回复几个OK的表情包。
但那表情包竟然是谢寄,温妮自己做的,时常拿来回复谢寄本人。
余田生把表情包点开,谢寄直视镜头的表情并不OK,相反却是很无奈的样子。
他大概想像这是在什么情况下被拍下来的。
谢寄那个人对不喜欢不关心的人少有表情,只有亲近的人提出要求而无法拒绝时,他才会无奈。
隔天中午,余田生在建材市场接到赵小海突然打来的电话。
他跟老板因为价格僵持不下,转头接起电话哐哐冒火:“什么事不能等我回去再说?”
赵小海没来得及说话,工人马哥就在那头语急切地抢道:“小余你快回来,这边出事了!”
余田生想不到能出什么大事,况且谈价到现在只差临门一脚,他实在不想放弃:“只要不是要命的事,你们能处理就先处理,不能处理就等我回来……”
“没出人命也差不多了。”马哥嗓门更大,“你好徒弟的爹妈,赵麻子跟他老婆打起来了,脑袋开了瓢,警察都来了,要找你问话呢。哭哭哭,哭有什么用,不是你爸妈干的好事?”
马哥后一句是骂赵小海,同时把电话挂了,余田生还有点没转过弯,实在是想不到刘春梅怎么会出现在工地,更想不明白这两口子还能打出血来。
余田生头皮一阵发麻,连旁边听热闹的店老板递烟过来都没顾得上接,拿起桌上自己的东西拔腿就跑。
脑袋开瓢这事可大可小,但血溅装修现场这事大了去了。人家那是婚房,房子还没装修好先见了血,还有警察上门,谁乐意?
余田生一个头两个大,把二手皮卡开到飞起来,恨不得飞回去照那两张老脸各扇一耳刮子,奈何半路接到赵小海电话,告诉他罪魁祸首已经被带去派出所,业主钟小姐也过去了。
他一肚子火也只能先压着,问赵小海:“你妈为什么来工地?”
赵小海在那头委屈巴巴:“我哪知道?……但他俩前几天就吵了一架,因为我妈看到我爸给我姐转钱……我姐都没要,我妈还抓着不放,又扯出以前的事……师父,我觉得我爸我妈这样丢死人了……”
比起丢人,余田生先是替赵小荷不值,摊上赵麻子这个爹,一点好处没捞到,还尽替他背一身锅。刘春梅也是真厉害,做了后妈还上赶着坐实恶毒后妈的名声。
余田生赶到派出所时钟小姐已经做完笔录,正在在大厅跟办事警察说话,看到他脸色马上沉了下来。
本来就有错在先,余田生也没立场要求钟小姐态度好,反而是他,身为项目负责人就该低声下气赔礼道歉。
“钟小姐,实在对不起,我下午出去买材料不在现场,不然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警察走开,钟小姐生气地打断余田生:“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事情你都知道了吧,他们是你的工人,闹出这样的事你让我怎么说?”
“是是,确实是我们不对……”
“余师傅你知道我这房子是要做婚房的!”钟小姐语气愈加严厉,甚至带出哭腔来,“我不知道你们那有没有什么说法,我们老家的新房是不能见血的,偏偏你们的人……余师傅,我当初是因为陈光明推荐才全权委托你,可你看……”
“对不起对不起,今天的事是我们错!我现在都觉得没脸面对您!”
余田生简直汗流浃背,道再多的歉心里其实还是虚。
别说钟小姐提出来,他做这一行这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那些说法?退一步讲,就算不是婚房谁还不图个好兆头?
“真对不起!这事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也不会逃避。钟小姐,不然您说说怎么赔偿,只要合理我绝没二话。”
“赔偿?怎么赔偿?”钟小姐眼眶发红,眼泪已经下来,冷笑,“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还是你自己看信息吧。”
说着钟小姐把手机屏幕解锁,递给余田生。
屏幕上是她跟她男朋友的聊天记录,最后一条发自几分钟前,王先生提出了分手。
余田生虽然知错,但王先生的反应也未免太过头。
“抱歉,我不懂……”
“你不懂?我也不懂。”钟小姐抽了一下鼻子,哭笑不得,“他要跟我分手,理由是这房子他住不了,结婚的事也不用想了……”
“可是,房子跟结婚毕竟……”
钟小姐摆手打断:“我们争论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余师傅,我跟我男朋友原本打算房子装修好就领证,现在看来是领不了了……你说赔偿,我真的不知道你们打算怎么赔偿,而我更不知道怎么要求赔偿,总不能……”
她没说下去,余田生却明白她想说什么。
赔一个男朋友还是赔一套没见血的新房子?都是天方夜谭。
“钟小姐,您看是不是再找王先生谈谈……一切都好商量……”
“商量不了,我了解他也了解我自己,他在这个时候提出分手,我是不会再考虑和他结婚的。”
钟小姐说完深深叹气,也无意多说:“我现在心情很糟糕,无法思考。余师傅,要怎么处理只能交给你。”
说完钟小姐快步离开,余田生追了几步,目送她上了出租车才转回来。
他思绪也乱,然而混乱中却有一个念头渐渐清晰。
王先生向钟小姐提分手或许是早有预谋的事,赵麻子两口子错归错却是恰好替他递了刀子。
可现实就是这么让人无能为力,他们没有办法求证王先生的想法,也洗脱不了自己的责任。
余田生想抽烟,刚摸出烟盒又想起这是派出所,只得把烟放回兜里,去找赵麻子夫妇。
赵麻子和刘春梅还没做完笔录,俩人跟打红了眼的狗似的说不了几句话就要互咬一阵,刘春梅额头上潦草包扎的纱布又渗出大片红色,警察都无奈了。
余田生在门缝里看着,忍无可忍冲他俩骂道:“还没打够?没打够回去接着打,打死一个算一个。”
做笔录的警察闻言抬头看了一眼,抽着嘴角提醒余田生:“大哥,这是派出所。”
“我知道。”余田生无奈,“我就是来给他们收尸……擦屁股的。”
等余田生也被叫到房间做完笔录已经是一个小时后,出来就看到赵麻子夫妻坐在大厅里大眼瞪小眼,没再打起来估计是顾忌再做一次笔录。
余田生车轱辘话说得口干舌燥,现在已经懒得骂人,只告诉两口子钟小姐那边的情况,然后叹气:“婚房变成凶房,人还没结婚就已经分手,你们想想这事要怎么收场吧。”
赵麻子跟刘春梅显然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面面相觑之后还嘴硬:“怎么能因为一点血就不结婚?肯定是有别的原因,记不记得我早说那个姓王的不是个好鸟……”
“王先生是不是好鸟我不知道,”余田生仰头望天,心里的窝囊气让他有种说什么都白搭的无力感,“但你赵东福是什么鸟我很清楚。要不是赵小荷赵小海,我真懒得搭理你。”
顿了顿,余田生偏头问赵麻子:“赵小荷干嘛了要用钱?怎么没听她提过?”
赵麻子一愣,明白过来余田生已经知道了,忿忿道:“跟小荷没关系。我不是想着她在外面无依无靠……才两千块,她还退回来了,这疯婆子就叨叨个没完……”
“我疯婆子?对,我是疯婆子,我没脑子眼睛还瞎才嫁了你这么个东西。赵小荷是你女儿,我的小海是别人的种好了吧。赵东福你没良心,那是两千块的事吗?你转钱跟我说了吗?你但凡把我当你老婆说一声呢?”
这俩又要打起来,换做平时余田生可能还会劝一劝,但今天他实在够烦了,多看一眼多听一句都恨不得一人一脚踹过去。
他当然不会打人,他只是跳上皮卡自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