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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现)克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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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田生回到工地,其他工人都不在,只有赵小海一个人坐在地上打游戏。
这也是个神人,现在还有心思玩,看到师父进来才放下手机起身,满脸期艾问他:“师父,我爸妈……”
余田生不想多说:“还没打完,你准备给他们谁收尸吧。”
赵小海垮着肩膀有气无力:“要打就打随他们吧,我反正不管。”
“不管你还问。”
赵小海两只眼睛都是红的,看来是吓到了,余田生没太忍心苛责,让他指给他看他那对好爹妈打架留下的痕迹。
血迹还在,说多不多,但也够钟小姐发难了。
余田生叹气,到处找抹布打湿了擦地,一边给赵小海打预防针:“钟小姐那边可能有点麻烦,婚结不成了,这房子还装不装都不好说。”
赵小海蹲在旁边咬嘴巴,大概还是觉得父母丢脸,说话都没了平常那股子怼天怼地的气势,蔫头耷脑地问:“就算不装了,那咱们已经做完的这些活,还有材料……都是钱,能要回来吗?”
“还没到那一步。”
余田生心里早转完百八十圈,怎么跟钟小姐谈赔偿,钟小姐不要赔偿又怎么办,能不能找王先生直接谈,但他只是个搞装修的,确实也修不了人家的感情,要不还是找陈光明,毕竟他跟钟小姐哥哥熟悉……
正满头乱絮不得其法,手机响了,却是陈光明先打过来的,余田生忙接起来。
“光明哥我正要找你呢,有点事……”
“我听说了。”陈光明没绕弯子,“钟小姐她哥刚找过我。有没有空见面聊?”
余田生巴不得当面聊,赶紧跟陈光明约了地儿吃饭,就在钟小姐小区附近的一个连锁烧烤店。
陈光明到得很快,见面也没寒暄,问余田生:“你都找的什么人,能在工地上打起来?”
余田生有苦难言。
陈光明又说:“钟小姐找她哥,她哥找我,没把我骂掉一层皮。大家都是熟人,还发生这种事……”
“光明哥,对不起!”
余田生今天已经把这三个字当经念了,但无济于事,事情还是没法解决。
陈光明要给自己倒水,余田生眼明手快夺过水壶起身给他满上,脸红到脖子里,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愧的。
“我跟钟小姐说了赔偿,但钟小姐不想谈。”
“我知道,她那个男朋友跟她分手了。”陈光明呸道,“真不是个东西。估计早想分了,好不容易找个借口还不赶紧的。但这也怪你们自己,明知道有这些忌讳还不小心……”
“你说的是,哎,怪我,早不出去晚不出去,我在他们就打不起来。”
不过也未必,但至少他不会给他们机会打到见血。
陈光明拍拍余田生,感同身受地安慰道:“也不能这么讲,你有你的事,难道时时刻刻守着他们?说到底还是底下人太没脑子了。”
“算了,骂也骂了。”余田生摇头叹气,“我现在就想怎么跟钟小姐把事情解决了,该怎么赔就怎么赔。但问题是她不想谈,我能等一天两天,总不能一直等下去啊。”
“我理解。下午我跟钟小姐她哥也说了这个意思,听他口气还是能谈的。关键是钟小姐情伤难愈,有点难办。”
啤酒一杯杯下肚,陈光明也有点大舌头了,问余田生:“你知道钟小姐他哥在哪工作吗?”
余田生一手撑着脑袋,酒喝多了,原本就乱的脑子更转不动,摇头道:“不知道。要去找他谈吗?这事还是要跟钟小姐本人谈吧。”
“不,不是,跟他能谈我下午就帮你谈好了。”陈光明神秘兮兮地挤眼,“我不是说了钟先生是我客户……看你这表情,我还是直说吧。萧睿是他大老板,这下明白了吧?”
原来是萧睿,余田生有些意外,刚觉得这或许是条路子,但一想到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又忙打住念头:“就算是他我也不能找他。”
“为什么不能?萧老板说句话的事,你何必……”
余田生摇头。
陈光明是好心,但他不会懂自己的难处。
他凭什么去找萧睿呢?人家又凭什么帮他出这个面?况且他跟萧睿唯一的链接还是谢寄,他脸皮再厚也不想因为这事去麻烦那个人。
“小鱼你听我说,萧老板那个人看着是不好打交道,但也不是完全不近人情……”
余田生苦笑打断陈光明:“光明哥,我就是不想欠他人情。你看我,我欠你就已经够多了,都不知道怎么还。你别劝我了,这事你也别帮我去讲,好吗?”
“真不行?”陈光明还没放弃,“要我说人情那东西还没那么重要,你这养着十几个工人,开不了工才要命。跟命比起来,脸算什么呀。”
余田生态度坚决:“不行就是不行。光明哥,我知道你是在帮我,但我不想去麻烦别人。”
陈光明看着余田生,见他低头垂目,也在心里叹了口气。
别人,哪还有什么别人,他实际不想麻烦的就只有那一个。
吃到最后,东西几乎没动,酒却喝了真不少,陈光明直接趴下了,余田生撑着去结完帐,给陈光明叫了代驾把人送上车,自己也打了车回家。
虽然事情还没有实际解决,但好歹发过一通牢骚,余田生心里多少好受了些。
隔天一早余田生如常去了工地,没有开工通知,其他人都没来,但稍晚些时候赵小海鬼鬼祟祟地来了,说是过来看看有没有惊喜。
惊喜是没有,但惊吓很快就来了。物业经理突然带了几个人来敲门,表明是接到投诉过来检查手续和证件。
余田生做这一行已经不少年头,该有的证件和手续一样都不少,但他现在有种预感自己大概是被什么人盯上了。
果然,一个中年男人指着手脚架上的赵小海问余田生:“你们做过安全培训没有?有没有人跟你们说过施工要戴安全帽?还有,你这工人几岁了?成年了吗就在这里做?”
赵小海上手脚架是因为昨天出事没来得及把东西收一收,他前脚才刚上去,后脚就被人逮着辫子,他忙灰头土脸地下来。
余田生陪着笑:“他十八了,考不上大学跟着出来混口饭吃。培训我们肯定做了的,这不是没开工吗,他就上去拿点东西……”
“说这么多,有证件拿证件,手续也看看。”旁边一个瘦点的男人正眼都不看人,“听说你们这里昨天还差点闹出人命?你们这是装修吗我很怀疑。”
余田生心里又把赵麻子两口子骂了一遍,顺便还想了想投诉他的是谁,他那天一气之下开了一个老乡,大概率就是他。
所以做人还是不能冲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可能就少了很多事。
应付完检查,虽然手续齐备,但人家偏就能鸡蛋里挑出骨头来,赵小海满打满算不到十八,以及另一个工人的电工证已经过期没有复审,不出意外又被开了罚单。
点头哈腰把一行人送出去,余田生跟赵小海面面相觑,赵小海已经有些麻木了,提议道:“师父,要不你去哪个寺庙拜拜吧,这也太倒霉了。”
余田生脸绿成了苦瓜,欲哭无泪:“早知道我该拜拜你爸妈,求他们高抬贵手。”
赵小海还有脸笑,问:“师父,你说是不是我们全家都克你?”
“别扯上你姐。”
晚上余田生在床上躺着,苦思破解的方法,门铃却火急火燎地响了,他一度怀疑真是哪里着火,开门就对上姓赵的一门三克星。
他正要摔门,赵小海猴子一样窜进来,掂了掂手里的两袋子,邀功一样说:“师父,我知道你肯定没吃饭,我买了菜……”
余田生不想说话。
赵麻子也腆脸求饶:“小余啊,我跟你婶知道错了,这不特意上门向你赔礼道歉来了。你就别跟我们老东西计较,饭还是要吃的,顺便喝两口,我带了酒。”
说完冲他老婆挤眼,刘春梅也走进来,额头顶着纱布陪着笑:“就是,你就看在小海小荷的份上……”
余田生没好气:“别扯赵小荷,她可不知道你们老两口这么有本事。”
“是是是,不关小荷的事,是我们不对。我们道歉,小余你现在也是做老板的人,肚量大点,别跟我们计较了。”
赵麻子推着余田生进屋,余田生真气饱了,不想跟他们废话,继续回房间躺尸,听到客厅那边一家三口互相指责又齐齐收声。
过一会儿刘春梅过来请余田生吃饭,他能驳赵麻子的面子,对她却还是留了几分情面。
起身出来,赵麻子早把酒倒好了,端着杯子先自罚三杯,这人糊涂归糊涂,道歉态度也是真诚恳,余田生无话可说,接过杯子一口闷下。
赵麻子本来就碎嘴,喝了酒话更多,颠三倒四,一会儿赔不是,一会儿又把报警的人骂个狗血淋头,说到最后又拉着余田生抹眼泪,心疼他独自在外的大女儿。
“……小荷命不好,两三岁就没了妈,我一个大老粗能怎么照顾她……好在她自己争气,读书工作都不用我操心,就是现在一个人在国外……”
“爸你闭嘴吧,等下我妈又发疯了。”
刘春梅头上有伤没喝酒,听赵小孩吐槽拿筷子敲了他一下,骂道:“你个小没良心的,我发疯是为谁?都是他的种,赵小荷能混到国外去,你怎么还在这里等屁吃?赵小海你争点气吧。”
赵小海气哼哼瞪他妈一眼,转头问余田生:“师父你说说我哪里不争气?读书我没天赋,跟你干活我可没偷懒……”
余田生压根没听他们说话,自顾自把赵麻子带来的白酒喝完了,又去冰箱里拿了啤酒灌下去。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反正想也白想,还不如一醉了事。
隔天早上电话把余田生叫醒,他昨晚喝多了睡得沉,听到声音几乎从床上跳起来,才发现早已经天光大亮。
他睡过头了!
但下一秒余田生又倒回床里,他想起来钟小姐那边还没搞定,下次开工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手机哇哇作响,余田生忍着头疼接起来,就听到赵麻子在那头扯着嗓子问他怎么还不到,大家都等他。
“到哪?”余田生声音也成了公鸭嗓,“等我干什么?”
赵麻子的电话被赵小海抢过去,叽里哇啦说:“师父你没看手机吗?钟小姐早上发信息通知我们继续,提都没提赔偿的事。”
余田生这下彻底清醒了,他火速爬起来翻手机,果然看到装修群里钟小姐发的信息,时间是早上六点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