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不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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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至黄昏时分，气温骤降。陈炽领着弟兄们在关口已经候了两个时辰，他望了一眼城门外空无一人的马道，又朝身旁的士兵低声问道：“主将那边什么情况？邱大人未到他也不到？”
未等士兵回答，一顶小轿出现在了队伍前方，陈炽一眼就看到了车轿旁穿着虎巍关服制的安禾。安禾淡定的站在队伍中，冲他使了眼神。陈炽迅速反应了过来，点头领会。
又过了一阵，路尽头出现了一驾马车，行至关口，被例行检查的士兵拦在了门前。见半天没有动静，陈炽迎了上去。
那驾马车制式华贵，就立在门前动也不动，连赶车的仆从都是一身精织裘衣，一脸眼高于顶的神色。
陈炽先开了口，“怎么了？”
“回大人，”盘查的士兵说，“按例马车不能直接通过虎巍关，但这位大人却迟迟不肯下轿。”
陈炽面不改色的听完，朝着车轿内说：“邱大人，马车排查一直是惯例，边关不似都城，也是为了您的安危着想，若是排查不当让有心人钻了空子，弟兄们都不好交差。”
“啧。”马车里传来极不耐烦的动静，而后一只手撩开了车帘。那只手上带着几个镶玉扳指，指着陈炽，“你又说了算数？”
陈炽依旧面色平稳，说：“属下虎巍关副将，陈炽。”
马车里沉默片刻，那人开了口，“落轿。”
车轿旁的小厮立马躬身跪于轿前，任由一双虎纹长靴踏在了背上。
邱业执踏着小厮的背下了马车，他环视一周，皱起了眉，“这什么破地方，护卫呢？”
他用长靴点了点地，而后家仆竟从马车后面取出一卷锦布，弯腰铺在了邱业执面前的地上，一路铺开。
陈炽低头掩盖眼中的诧异，“邱大人，还请您先移步入关，还有交接事宜要处理，边关天寒，不宜在外面久待。”
正说着，关口风渐渐大了起来，寒气侵体，沙尘卷过鞋面。邱业执冷哼一声，一甩衣袖越过了陈炽朝里走去。
邱业执刚进虎巍关，就看到面前队伍中明晃晃的一顶小轿，他登时回过头，指着那顶小轿，“这又是怎么回事？”
安禾和陈炽对视一眼，及时迎了过来，“大人感了风寒，仍未痊愈，恐不能露面。”
适时轿中传来几声咳嗽，接着是一道略显虚弱的声音：“还请邱大人见谅……这病一来就是个把月，也瞧不出是不是疫病，实在不能轻易和人接触。”
一听疫病二字，邱业执厌恶的用袖子掩住了口鼻，“罢了。郑大人东西交给我择日就回都城吧，皇上还等着你回去禀告。”
轿中又咳了几声，安禾上前两步，递上了锦盒。
邱业执没伸手接，而是让身旁的家仆接过打开。他看了一眼，点了点头，便旁若无人的朝道中走去，离远了还有断断续续的他和家仆交谈的声音传来。
“……盒子丢了，精火烧一遍再给我，真是晦气。”
“……”
陈炽留给安禾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而后随着那条锦布铺的道跟了上去。
“该回了，大人。”安禾朝轿子里的人说道。
等了片刻没有回应，他便抬手，示意士兵抬轿启程，自己慢慢的跟在后面。
一切都如顾淮所说的十分顺利，郑彦为了活命格外配合，虎符也在人前顺利交接，连邱业执都和他们判断的一致，丝毫不过问其余的事……但这种不祥的预感又是什么，是一切都发生得太过顺遂了吗？
第一场冬雪来得很急，不过一个晚上，树梢便凝满了寒霜。
安禾披上外衣，推开了门。
院中白茫茫一片晃得人睁不开眼。尚在睡梦中的穆千嘟囔了一声转了个身。安禾回头看了一眼，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他拿着一个小口袋，随手装了点落在台阶上的雪，揣进了袖中，而后踏着厚厚的积雪出了门。
昨夜雪下得很大，一脚踩进去几乎没过了脚踝。也不知是不是记忆作祟，左腿又惯性似得传来一阵隐痛。安禾放慢了脚步，一直到议事营帐外。门口的士兵见他也并未阻拦，将人放了进去。
里面传来一声音调突然拔高的质问：“我说定这里就是这里，你究竟有什么权利质疑？”
安禾正准备掀帘的动作一顿，而后便放下了手站到了一边。他待了一会，在确定里面没有什么动静之后又走了出来。
口袋里的雪已经化了，濡湿了一小片袖口。安禾抽出口袋随手扔在了一边，而后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那您慢走。”陈炽拉开门帘，目送着邱业执离开，才像是忍耐许久一般吐出一口气。
他没有过多停留，将桌上的图纸放入怀中后便出了门。
顾淮的房门大敞着，陈炽没有多想便踏了进去，在看到屋子里面还有另一个人时才意识到不对，刚想退出去，便听顾淮开了口。
“进来吧，都在等你。”
“是。”陈炽进了门，就见安禾正稳稳的坐在椅子上，而顾淮手里拿着一个帕子，替他擦着衣角的一小片水痕。
看清楚之后陈炽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从怀中拿出了那张图纸，摊开放在了桌上。
“大人，今年向东十三城派驻的士兵有两千余人，都已安排妥当。邱业执也确认过了。只是，”陈炽指着图纸上的那个红圈，“他执意要往武陵城加派人手，并且说过几日要亲自去查看。”
“他要去武陵城？”顾淮说着，顺手塞给安禾一个手炉，走到了桌前。
“不知道又是作的什么幺蛾子，怎么说都不听。”陈炽俨然一副饱受风霜的神色，“昨天还说受不了虎巍关的环境，闹着要后备营给他新盖一座宅院。今天却换了个想法非要往武陵城跑，属下真是无法理解。”
顾淮只是笑着宽慰道：“有钱人多少是有些隐疾在身上，你不必多理，顺着他便好。”
陈炽有些迟疑，“那真要顺他的意思在武陵城加派人手吗？”
“武陵城…”安禾听着觉得熟悉，突然回忆起了张且行和他讲过的事，于是开口道：“是那个朝陵之变的城池？”
陈炽一怔，而后沉声回道：“……是。”
见陈炽讳莫如深，安禾也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改口道：“那为何邱业执对武陵城那么感兴趣？”
“你倒提醒我了，”顾淮说，“开始还以为是这个二世子在虎巍关待不住，现在想来…十几年前邱家下大狱时好像是有一部分邱家人被流放至了武陵城一带。这么想倒也不奇怪了，为何邱业执要千里迢迢来虎巍关。”
“噢！”陈炽茅塞顿开，“虎巍关有调令兵力之权，武陵城闭城多年，若要入城，最好的方式便是通过虎巍关对于东十三城的巡查再潜入进城中。嘶，那他想要入城做什么？”
“那就只有等他进去才知道了。”顾淮眼神微暗，“在那里想做点什么都很容易。若想作死，便让他有来无回，倒让我们省了很多事。”
陈炽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大人明智。”
安禾清了清嗓子，示意屋里还有一个人，陈炽才收敛了笑意。
顾淮正色道：“那就这样办，调令兵力之事暂缓，你找由头拖住。若是他仍想入武陵城，这两日便带些人随他一起进去。”
“是，那属下便告退了。”陈炽领了命，便退了出去，临走时还体贴的关上了房门。
“……”安禾看着陈炽极其不自然的举动，一片云里雾里，“我怎么觉得陈炽已经被邱业执给气傻了，这些天越看越不对劲。”
“不必管他，他一直这样。”顾淮不甚在意，他将图纸转向安禾的方向，“刚刚还有什么想问的现在直接问吧。”
安禾定定的看着顾淮，半晌，轻声道：“你这般了解我，我还真有些放心不下了，阿承。”
最后两个字尾音低低的，带着卷儿似得飘进顾淮耳中，顾淮喉结微动，“再叫我一声，佩生，我什么都告诉你。”
安禾只是挑眉，“我还没问呢。”
“那你问。”
安禾坐近了些，看着图纸上密密麻麻勾画着的字样，而后点了点武陵城，“我能去吗？”
顾淮一顿，“这就是你的问题？”
“武陵城闭城的原因就是源于那场朝陵之变，疫病无解让人人皆讳莫如深。闭城之后还能出现在武陵城中的皆是亡命之徒，甚至于在边境都无法生存的人才会来到那里，种种险象可想而知。”顾淮看向安禾，“这样的地方你也想去？”
安禾只是点头。
顾淮叹了口气，说：“可以。”还没等安禾说些什么，他话锋一转又道，“不过你要先让军医看看。我已经问过了，那天穆千寻了人去但并未见到你。如果军医确认你已经痊愈，武陵城我便允了你，不然，你就老老实实待在这里。”
“……我已经好了。”安禾眨了几下眼，只是干巴巴的说出几个字。
看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顾淮几乎要被气笑，他收了图纸便开始赶人，“回去好好歇着，等你什么时候肯看军医了武陵城这事便还作数。”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不协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