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影》北珵

41、第四十一章

　　床上躺了会，理了理情绪，差不多冷静了下来，从兜里摸出那个开了花的手机。
　　这会才有时间拿起来仔细看看。
　　昨天一整天，基本上都是躺着，睡不着也是眯着的状态。
　　好几个未接电话，除了李叔的两个，剩下的都是牧邵民的。
　　昨天晚上很晚打过来的，那会儿他已经到辰阳那了，没看到。
　　可能那种情况，看到了也不会去接。

　　明天或者啥会儿得去看个新的，牧遥这样想着，消息就弹进来了。
　　【我到了。】
　　毫不犹豫，点开视频通话。
　　下一秒立刻被接通了。
　　“你现在干嘛呢？”对面问道。
　　“去看了会猫，刚躺下。”
　　“这会儿猫都睡了，你去吵醒人家。”他说这话的时候，满脸的宠溺，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自己估计都没有感觉到，但是对面的人感受到了。
　　“没有，”牧遥翻了个身，“我刚过去，它们听到我的脚步声就出来了，还吃掉三根你买给我的火腿肠。”说完撇了撇嘴，带着些小委屈。
　　“那下次再买，还有。”

　　他俩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很久，一个躺着，一个回到家去就直接靠在沙发上，一句又一句，一眼又一眼。
　　明明前几个小时之前就见过面，明明昨天晚上还躺在同一张床上。
　　这会儿就是很奇怪，看不够。

　　挂完电话后，已经要接近一点了。
　　草草洗了个澡，躺在床上，也睡不着。
　　轻飘飘的，很不真实的感觉。
　　这两天发生了很多事，好的不好的，杂乱无章。
　　这会儿脑子里理一理，倒也是不错。

　　推开单元楼的门，就看到了那个单腿支着坐在自行车上，低着头翻手机的人。
　　脚底的速度不自觉加快了。
　　听到脚步声，辰阳抬起头看了一眼，紧接着把手机塞裤兜里，双手扶上了车把手。
　　一副到了就等你呢快上车的模样。

　　手里捏着一本皱了吧唧不成样的书，中间夹着两根笔。
　　很自然地拉开辰阳背上书包的拉链，塞了进去，然后直接跨坐上了自行车的后座。
　　“外套在书包里，要不要拿出来穿上。”
　　虽说现在天气暖和起来了，但是大早上还是有点凉气在，只穿件短袖，况且坐自行车，也有风。
　　“不穿我不冷，”说完还拍了拍辰阳的书包，说了句“走吧。”

　　其实走了没一半的路，就感觉到冷了。
　　但是又碍于面子，还有感觉很麻烦，就没叫辰阳停车，不过幸好的是，后背还背着一个背包，能稍微暖和点儿。
　　辰阳的书包，刚开始辰阳背的，后面感觉有点挡着他，就扒下来自己背着了。

　　到校门口后，自己以一个“伤员”的身份，站在一旁等着，辰阳跑过去小摊买早餐。
　　“看谁呢看这么入神，一天没见到你，想死我了。”
　　突然被拍了下肩膀，牧遥吓一跳。
　　转头看到笑嘻嘻一脸坏笑看着自己的李端，慢慢地将头扭了过来。
　　“果然，一天没见面，感情就已经淡了。”
　　见惯了这种场面，现在是一点都不稀奇。
　　下一句话还没说出口，顺着牧遥的视线，就看到辰阳提着早餐，走了过来。
　　门口都是清一色的校服，他站在人群中，还是显得那么与众不同，格外显眼。

　　李端看了眼牧遥，对方是视线一直在辰阳身上。
　　“有必要吗，多长时间没吃饭了，就盯着他手里拎的早餐，”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鄙夷。
　　还没等牧遥作何反应，李端就一副谄媚样，还略显有点猥琐地朝他走去，伸出双手的同时说道：“来阳哥我接着，您辛苦了，我……”
　　话还没说完，那袋早餐绕过李端伸出的手的上方，一个弧度，完美的避开了他。

　　他听到牧遥噗嗤笑了一声，很明显，他听到了。
　　转身就看到两人并排着走进了校门。
　　辰阳还给他留了一句：没你的份儿。
　　拳头又捏紧了，咬着牙跟了上去。

　　已经快到一个学期的末尾，按道理来说都已经疲惫不堪了。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深受高三毕业班的影响，每个人都更加努力了。
　　这个月一过去，高三的学生一毕业，他们就算是一脚踏入高三的门了。
　　到那会儿就是真正的跟时间赛跑，跟自己赛跑。

　　最近这几天，基本上每个老师教育起他们，嘴里都是现在开始还有时间，现在开始还来得及，等到明年的这会儿，等到高三的最后一个月，擦眼泪就都来不及了。
　　大差不差的语气和如出一辙的话语，里面都包含着一个师长，一个过来人对他们的期待，和劝告。
　　快要听出耳茧话语，和倒背如流的过程。
　　但那会儿真正听进去的人到底有多少，这个就不得而知的。
　　或许在自己经历过后，或许在很多年以后的一个梦回，想起这会儿的点点滴滴，想起这会儿老师站在讲台上的苦口婆心和无可奈何，到那时候，所有的一起，才会如同电影般，萦绕耳畔，幡然醒悟。

　　“灵灵又干嘛去了，这几天一到这个点，就不见踪迹。”
　　李端兜里揣着一大袋瓜子，边分给其他人边说道。
　　所有人都表示不清楚，唐欣只是摇了摇头。

　　操场上还是有很多人，除了上课间操，课外活动的时候算是一天中人最多的时候了。
　　篮球场周围还是围满了看球的人。
　　天气很好，这会儿的太阳即使照着，但不晒。
　　球赛和激烈，裁判吹着哨，打球的人在球场上肆意挥洒着汗水，周围的一片片一阵阵加油声，彼此起伏，像浪一样接连不断。

　　后面站着的男生，喊的声音太大了，吵的她耳仁疼。
　　周围还一直有人往前面挤，快要被挤出去了，站都站不稳。
　　挪了好久，才堪堪在一个位置上站稳了下来。
　　刚好能看见球场的情况，还能不被球场的人一眼就看到。
　　刚刚好的位置。

　　他今天穿着紫色的球服，后背除了号码，还有他的名字缩写，三个字母。
　　两队人，都是统一的球服，一黑一紫。
　　基本上每个人都很高，在球场上都很有性张力，但是她的目之所及，都只有一个人。
　　他的走位、他的动作、和他投的每一个球，都紧紧吸引着她的目光。
　　每一分每一秒。

　　直到操场上的人群渐渐散去，大家都各自陆陆续续回到教室的时候，她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人群，朝教室走去。
　　这一周多的时间，每天的课外活动，没有其它事儿的时候，她都过来这边看他打球。
　　或许是见一面少一面，或许是自知等过了这一个月，以后连还能不能再见都是一个未知数。
　　内心挣扎过后，还是选择来这里，看他打球。
　　起码在这段时间，她的内心是充足的，是安心的。

　　奶茶店里，林小栖点了两杯珍珠奶茶，拿吸管戳破自己的那杯，没喝，只是搅了搅。
　　然后就一只手托腮，望着外面，另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子，轻轻地、一下一下地。
　　直到视野里出现一辆摩托车，停在外面，后座上的人长腿一跨，下车，然后跟前面开着的人，两个人说了啥，骑车的人就转了个方向，骑着车走了。
　　大长腿还隔着玻璃跟林小栖打了个招呼。

　　“你真慢，奶茶都凉了，”林小栖说道。
　　牧遥拉开凳子坐下，嘴里还说着抱歉，过来的时候有点事儿耽搁了。
　　“开玩笑的，快喝吧，我也刚到不久，”说着把另一杯奶茶推到牧遥跟前。
　　“怎么样，最近还好吧，我看你们这几天，都已经慢慢放松下来了。”
　　李小栖喝了口奶茶，边嚼珍珠边说道：“大局已定，这几天也学不了什么了，保持个好心态就好。”
　　“也是，况且你，肯定稳稳的，就看想考哪所了。”
　　“话先不要说这么早好吧，”虽然是一句谦虚话，但是她的脸上，都是对这件事的笃定，那是以往成绩给的底气。
　　“你怎么想的，目前，”林小栖问他。
　　“我爸想让我申请国外的学校，再看吧，我还早。”

　　两个人又聊了很多，关于未来的，关于现在的，还有关于过去的一些东西。
　　林小栖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一个小时了。
　　“时间不早了，你忙你的吧，我也要回家了。”
　　牧遥刚要开口，就又听到她说：“不要让别人等太久了。”
　　牧遥笑了，那种会心的惬意的又带着很笃信的满意。
　　“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没多久，算是上周吧，”他边说着边转杯子，视线一直放在外面。
　　“咋滴给人家连个正式的表白都没有呢，这可不是个好的做法哦。”
　　牧遥还是浅浅笑了下，没说话。
　　“替你开心，”刚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说道，“祝你幸福。”

　　街道上集中一整块儿，都是手机店。
　　在家的时候也在网上做了攻略，挑了几款可供选择的。
　　但是这会儿又选不出来了。
　　柜台上满满的各式各样的，看得眼花缭乱，更不要说这么多店了。

　　“我真累了，挑不出来了，”牧遥一只手撑着腰，靠在店铺外面的墙上，看着辰阳。
　　“那要不咱不买了？”
　　“不能，没手机肯定不行，我还有想联系的人呢。”
　　辰阳只是低下头笑了笑。
　　“你给我挑吧，我真害怕选择，我有超级选择恐惧症。”
　　“真新鲜的词，我还是第一次听到。”
　　“不管，你给我挑。”

　　到最后还是辰阳给挑的。
　　他也不怎么打游戏，性能不需要太好的，就挑了款各方面都适中的。
　　银白色的，跟上一个手机的颜色差不了太多。
　　牧遥付完款，导购员小姐姐夸他帅，还多送了个充电宝。
　　后面的一路上，心情都是美滋滋的。

　　“你确定不再换一个吗？”
　　牧遥已经不记得今天到底是第几次问他这个问题了。
　　每次得到的回复都是否定的。
　　“咱俩情侣款，你不心动吗？”
　　“你在我跟前，还需要什么情侣款手机。”
　　完了，这个人可太会说话了，道行有点高，每次这种话来的，都让他措手不及。
　　想了半天的措词，到最后还是放弃了。
　　乖乖跟在屁股后面走了。

　　“怎么这么爱吃这些东西呢。”
　　辰阳把菜挑好，端过去窗口，问牧遥加个什么粉。
　　脑子在飞速转，到底要宽粉还是手擀粉。
　　看着又陷入选择两难境地的人，辰阳直接给他做出来选择，“每种来一样好不？”
　　“好。”

　　他是有点子聪明在身上的。
　　怎么没想到两样个要一份。
　　平常都是自己一个人吃，所以粉只要一份，多了吃不完。
　　现在是两个人了，长时间形成的习惯，倒是现在还没有改过来。

　　人跟人之间的关系，看似大差不差的同时，其实也蕴藏着很不一样的思绪。
　　他们俩之前的关系也挺不错的，经常一起吃饭，坐同桌也快一年了。
　　尤其是后面熟悉起来后，基本上形影不离，除了晚上放学回家，很多个周末都是一起过的，所以自认为足够熟悉了解。
　　但是当捅破了某一层窗户纸，换了一种关系之后，突然才发现，好像也没有那么了解。
　　应该是说，看到了平常朋友关系看不到的那一方面。

　　不过才短短的几天而已，就已经看到了一个平常没有见过的对方。
　　不一样的、让人忍不住去更深层次了解的对方。

　　不过还好，幸好相遇的时间足够早，幸好现在才刚好十七岁，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很长的路，可以去互相了解，彼此珍惜。
　　不管未来如何，当下的他们，即是最好的他们。

　　从未觉得周末的时间，会过得如此之快。
　　高中虽然就只有周天一天的休息时间，晚上还得回去上晚自习，但是他一向不怎么喜欢周末。
　　之前大多数时间都是自己一个人过的。
　　尤其是休学的这一年，每天都在家，所以就导致非常不喜欢在家的感觉。
　　从而也讨厌周末。

　　但是现在，好像有点不舍这些时间就这样溜走。
　　想每时每刻都跟他腻在一起。
　　虽然在学校也是两个人坐在一起，但是感觉总是不一样的，周围有太多的人，他不喜欢这种。

　　辰阳又一次回头，看了眼跟在他屁股后面，慢吞吞蜗牛一般的人。
　　“来，你这速度都快赶超慢羊羊他老人家了。”
　　很不情愿地搭上他伸出来的手，“这样别人会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咱们呀。”
　　说完好像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刚要撤下来，手腕就被捏住了。
　　“没关系。”
　　说完辰阳就拽着他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