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影》北珵

43、第四十三章

　　“累死我了，差点给我老腰干没了，”李端从一大摞书后面探出头来，喘着气，“这就是知识的力量吗？”
　　“还在贫嘴，看来是搬得不够，”钟灵灵还很贴心地把水瓶拧开递给他。
　　李端差点要给感动的老泪纵横了，“还是我同桌贴心。”

　　辰阳拿起桌上的水，拧开，顺手递给了拄着桌子，一喘一喘的牧遥。
　　随后又拿起一瓶，自己拧开，喝了起来。
　　李端边喝水边看着对面发生的这一幕，若有所思。
　　牧遥喝水的动作一顿，以为他俩太明显，看出啥来了，还在想着怎么措辞，就听到对方蹦出来一句：“辰阳你是个学人精，我刚说完我同桌贴心，你就学着我同桌的样子，也做个贴心同桌昂。”

　　牧遥憋着，让嘴里没咽下去的一口水，没对着李端喷出来。
　　周围的同学听到这话，笑的都直不起腰来。
　　周子凯进门就是这样一幅场景，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瓶水，各个都笑的，估计都分不清楚这是何年何月了。
　　一瞬间都忘记自己要干嘛，忘记了怀里还抱着一沓沉甸甸的书了。
　　直到后面的同学喊他挡道了，他才反应过来，急忙走前去把书放下。

　　接着出现的一幕，如果前面说云里雾里的，这下就直接给他干懵了。

　　“快快快，唐欣呢，也来个，”有同学起哄道。
　　“应该还在拿剩下的那些书，没上来呢。”
　　李端思考了几秒钟，拿起了一瓶水，拧开，然后递到了周子凯的嘴边，“同桌不在那就邻桌替代，来，邻桌喝水。”
　　接着又是一阵爆笑。
　　不知何时已经有直接坐在地上的同学，“不行了不行了，我要笑软了，再笑要没气了。”
　　周子凯还是一脸懵逼，只是听话的接过那瓶水，但是没喝。
　　“给凯子整懵了都，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场笑剧，随着李燃的到来，戛然而止。
　　“书有点多，李端看着组织着都发下去，有缺的或者印刷有错误的，再去政教处领，”说完就直接离开了。
　　走到教室门口，又折回来，“过几天估计要换教室，咱们要搬到一号楼，都做好准备吧。”
　　底下是一片唏嘘声。
　　激动的、兴奋的、不安的和带着点沉重的。
　　搬进那栋楼，就意味着，真正的高三到来了。

　　刚刚发的那一摞资料也是，高三一轮复习的资料，听说下周要正真开始了。

　　“这摆在前面，都不用看黑板了，我躺桌上蓝色估计都发现不了，”李端边拍那摞书，边感慨道。
　　几乎每本都是一两厘米左右，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教室里这会儿很安静，大家都是齐刷刷收拾书的声音。
　　氛围还是有点诡异。
　　更多的是对即将要步入的高三生活的一种惶恐吧。

　　下发的资料，和步入的新教室，真正打响了高三的第一抢。

　　周六的下午搬了教室，下周一就已经开始了一轮复习。
　　那些熟悉又陌生的知识点，那些在嘴边但又说不出来的公式，都是此时他们最真实的写照。

　　距离期末考试就剩两周了，天气已经很燥热了，小风扇陆陆续续出现在了每个人的桌上。
　　一节数学课下来，整个班齐刷刷趴下了。
　　倒也不是因为困，内容实在是晦涩难懂，基本上都跟的很吃力。

　　早上没吃早餐，有点饿了，从书包里掏出几包小饼干，一转头，右手边的钟灵灵趴着，他后面的辰阳也趴着，手背后去，把饼干放在了牧遥的桌上。
　　很轻，尽量小心着点不出声。
　　他们几个还是坐在了一起，原封不动的位置，现在挪在了墙边。
　　每周都有顺移。

　　牧遥拆开饼干吃了几片，又从里面拿起一片，朝右伸过去，放在了辰阳的嘴边。
　　下一秒，整个指头都被含进了嘴里。
　　软软的。
　　他一下子绷紧了。
　　朝周围看了一圈，没人注意到旁边的情况，立马收了回去，还不忘在他裤子上蹭蹭他的口水。
　　牧遥看到他笑了，睡觉是装的，笑的整个人都在轻轻颤抖着。
　　真能装这人。

　　晚餐两个人就买了俩饼，随便对付了几口。
　　晚上去吃好的。
　　中午李叔刚打来电话，说快回来的时候给他发个消息，晚上给他们做好吃的。

　　辰阳带着牧遥，两人时不时去李叔那蹭饭吃。
　　吃完饭不管多晚，都会送牧遥回去。
　　之前没谈恋爱的时候还出于各种各样的“意外，”去他家，两人确立恋爱关系后，倒是不怎么去了。

　　一个饼压根就不抵饿，第一个晚自习还没下，肚子就已经开始咕咕叫了。
　　喝了半瓶水，不管用，又从桌堂里掏出不知道啥会儿塞进去的一根火腿肠，悄摸吃完，只是感觉好一点点了，还是想吃东西。
　　又把辰阳桌上的半瓶水喝了，继续埋头算题了。

　　突然，一板便利贴被扔了过来。
　　这是他们俩不能说话的情况下，用来传递消息的东西。
　　总共有四个颜色，现在被撕的还剩一个橙色和一半的浅蓝色了。
　　翻过去，一个得意洋洋的小人儿，手心里捧着一个圈，圈里面写着：要不要提前去吃好吃的。
　　他也画了个很丑的，但是他自认为还挺不错的同款小人儿：偷偷溜走吗？
　　得到的回答是肯定的。

　　第一个晚自习铃一响，牧遥先走了出去，辰阳拍了下前面李端的肩膀，然后指了指外面，也跟着走了出去。
　　李端一副早已习以为常的表情，只是比了个OK，就埋头干自己的事儿了。
　　一道题算了很久，挡在第二问，算不出来了，看了眼旁边的钟灵灵，也在埋头苦干，没有去打断她，转后去找牧遥。
　　然而，后面两个人，座位都是空的。
　　李端瞬间感到无语了。

　　从墙上翻过去，坐上车，火急火燎地赶回去了。
　　到那的时候饭还没有好，但是已经能闻到香味儿了。

　　“李叔，我们回来了，”一下车，牧遥就朝里面喊道。
　　李叔围着个围裙，探出脑袋来，“马上就能吃了。”
　　辰阳把饮料放在桌上，找出了几个杯子，倒上。
　　一转头人已经不见了，不用想都去哪了。

　　厨房里，牧遥一会挑菜，一会切菜，看着切成滚刀的一碗土豆，像是在欣赏艺术品一样，等着别人来夸他。
　　锅里的鸡肉熬了一会，把碗里的土豆都倒下去，盖上锅盖。
　　“好了你快出去洗个手，切辣椒的手记得一定不能揉眼睛，大概十五分钟左右就能出锅了。”
　　牧遥听到这话，一下子笑了，嘴里应着好就出去了。
　　还不忘提醒一句，让李叔多加点粉条。

　　确是不怪一遍一遍提醒，第一次来这帮李叔切菜，就是切的辣椒。
　　切完忘记洗手，揉了揉眼睛，不一会，他感觉自己的眼睛，今天就要交代在那儿了。
　　简直是生不如说。
　　这种事情发生了不止一遍，上个月也是，前一秒想着切完辣椒就洗手，后面接了一句辰阳的啥话，就已经把洗手这事儿忘得一干二净。
　　这次不仅揉了眼睛，还挖了鼻子，导致眼睛鼻子双双受刑。
　　那叫一个酸爽。

　　后来只要是他到厨房去，也不是没有叫他干活，正常干，干完了跟在他屁股背后提醒他，一定要记得洗手。
　　给几个人弄得，都快要应激了。

　　热气腾腾的大盘鸡被端上了桌，土豆跟鸡肉基本上都分不太开来，粉条上面裹满了酱汁，上面点缀着几多绿油油的香菜，色香味俱全。
　　牧遥已经有点忍不住了，垂涎欲滴。
　　这是他第一次吃李叔做的大盘鸡，实在是太香了。

　　“动筷子，我去去就来。”
　　牧遥拿起筷子，毫不犹豫，夹了一块土豆，放进了嘴里。
　　味蕾瞬间被打开放大，绝了。
　　这跟饭店吃的有什么区别，甚至是比饭店里的更好吃。
　　“你确定不要点米饭？”辰阳问他。
　　“我不要，我吃这个就够了。”

　　一顿饭吃的很和谐，很满足。
　　期间他们还碰了杯，他俩喝可乐，李叔喝了点白酒。
　　其实也没有聊太多的话题，就偶尔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时间也就过去了。
　　多数时候都是牧遥跟李叔在聊，他很能活跃气氛。

　　“我真的吃太撑了，”牧遥边往出来走，边摸着自己的肚皮说道。
　　“一会可能会更撑。”
　　“李叔做的太太太好吃了，一不小心就吃多了，”说完还觉得不够，又补充了一句，“可乐我都没喝多少。”
　　“下次咱再找李叔蹭饭。”
　　“好。”

　　到楼下后，他一直坐在后座，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就那样抱着辰阳的腰，脑袋靠在后面，毛绒绒一团，蹭来蹭去的。
　　停了一会儿，辰阳把胳膊伸到后面去，摸了摸他的脑袋，“快回去吧，不早了，明天再见。”
　　“舍不得怎么办，”他小声嘟囔着。
　　“那要不来亲一口？”
　　下一秒，起身，站立，拿起自己的包背好，一脸严肃地站在他面前说道，“老不正经的。”
　　听到这句话，辰阳立马就笑出声来了，“我怎么老不正经了？”
　　“你自己知道，”说完立刻挥了挥手，“我走了明天见。”
　　然后就给辰阳留下一个背影。
　　走进小区门的时候，还转过头来跟他拜拜。

　　越到后面越煎熬。
　　一轮复习已经全面开始了，各科的。
　　距离期末考试不到两周的时间，焦虑中没有任何的方向。
　　只是尽量看，多记点多看点，以准备这即将到来的且迷雾重重的期末考。

　　“到底考啥呀？”李端趴在辰阳的桌子上，脸朝牧遥那边，手里把玩着自己的哪个娃娃。
　　“不清楚，没人跟咱们说，只能看一点是一点了。”
　　“要是考这学期上的，等过了这两周就忘得差不多了，要是考一轮复习的内容，这几天能学个啥呀，”整个一周都被李端的哀嚎声充满。
　　然后更让人崩溃的话还在后头。
　　“要是考其中一样，还好点，万一全部都考，才是真的凉凉。”
　　旁边传来了这么一声。

　　掩面“哭泣”了好一阵，才慢悠悠抬起头来，“你们是拿的真稳。”
　　然而，两个人都还是各自干各自的事儿，谁都没理会他说的这句话。
　　“牧遥肯定是不用担心的，辰阳人家压根就不担心，”旁边的唐欣接住了他说的这句话，没让它掉地上。
　　“你这样说也是哦。”

　　要不说人要学会避谶呢。
　　昨天下午刚说到这个话题，第二天上英语课前，李燃就带来了消息：期末考试的内容，是这学期学的和，一轮复习学到的知识点。
　　这下子，所有人的天都塌了。
　　整个班都被有气无力的啊声代替，像幽灵般，回荡了好一会。
　　“好好复习，是时候给自己一些压力了，”李燃在讲台上说道。
　　底下又是一阵叹气声。
　　“好了，讲义拿出来，咱们继续昨天的内容，讲到哪个知识点了？”

　　一段时间没怎么注意，校园的柳树枝条，更绿更长了。
　　随处乱飘的柳絮，也在不知不觉中没了身影。
　　经过差不多一周的时间，校园又恢复到往日的那般宁静。
　　只顾得上一路往前走。

　　大家好像都已经慢慢适应了高三的这种节奏，但是大家都懂，其实这只是刚开始，真正的高三，还没有到来。
　　但是所有人，都在逼着自己去适应这种节奏，不管跟得上跟不上，都在铆足了劲，努力跟上大家的脚步。

　　“怎么了，是不是算烦了？”
　　刚刚在算题，算着算着笔一 扔，直接趴桌上了。
　　脑袋摸着毛绒绒的，很好玩，虽然每次嘴上说着不要摸我的头发，发型乱了，但从来没有出手制止过。
　　他也就很放肆的，是不是摸摸，就像现在这样。

　　整个人趴在桌上，给他个后脑勺，从他的视角看过去，真的很乖，这怎么能忍得住不摸。
　　得到的回应只是脑袋摇了摇，没说话。
　　应该是学习上面的问题，算烦了，算不出来了，笔一扔，就跟自己置气。
　　等气够了，气消了，又爬起来捡起笔，继续。
　　虽然没有一直盯着他，但是不管上课还是干嘛，他都能用余光瞥见他在干嘛，他这会儿的状态怎么样。

　　那颗脑袋还是没有抬起来，自习课，没有老师。
　　腿一跨，直接从后面的桌子上，翻了过去。
　　没有惊动任何人。

　　“我一抬头，你人就不见了，”牧遥说这话的时候，软软糯糯的，额头还有被压出来的压痕。
　　“出去了一趟，”辰阳边说着，又抬腿跨了进来。
　　“哦。”
　　“不问问我干嘛去了吗？”
　　对方只是摇了摇头。
　　下一秒，一个冰冰凉的东西出现在了他的手里。
　　是一个冰激凌。
　　“嘘，”辰阳朝他比了一下手势，“就一个，偷偷吃。”
　　两人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