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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阿照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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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走玥姨与政伯,我与满君对视一眼。他脸上满是纠结,半晌后磕磕绊绊地说道,“阿照哥哥,昨夜那登徒子果真轻薄了你?”
开弓没有回头箭,我捂唇咳了声,信步走到院内石凳上坐下,“是啊,他摁着我,我本想起来瞧瞧来者是谁,没想到……”没想到被对方哄睡着了。
我后知后觉的涌出些恼怒与难为情来,好在天知地知他知我知这其中关窍,料那人定不会宣扬自己跑到别人寝内这件事。
还没有骂那人,我双臂间便被满君塞来两物,低头一看,原是小花与小灰。
“阿照哥哥,别气啦,和兔子玩玩罢,”满君说着又自己捉了只兔子抱起来了。
手上有两小兔,我将它们放到膝上,伸手一下下抚摸,“满君昨儿还说是小孩玩的呢,”瞧着他脸上讪讪,我会心一笑,“不过我们确实还小。”说完后我与满君皆笑出声来。
玥姨与满君他们照料我太过细心,我腰间的伤口不日便结起痂,原虚弱的身体也在每日盯着喝下的汤药里逐渐好转起来。
阳春三月的天,有斜风细雨,亦有草长莺飞。
满君每日还须去教习先生那里,因此并不总与我在一处。
这一日,我同玥姨说了一下去外面转转。她脸上还有担忧,见我原地转了个圈才稍稍安心下来,只免不了嘱咐一番,“阿照别走太远了,人多的地方不要去,仔细被碰撞到伤处。”
我颔首一一应下,然后踱步走出风云小院。风云小院的位置极佳,所到之地皆是秀丽的风景。
我一边欣赏一边走,不知不觉竟走到花朝上了。不同于花神节那日,这时候的花朝更有一番姹紫嫣红争奇斗艳。
更远处一大片明黄夺目的是油菜花,近处桃花之粉,梨花之白,迎春之清新……
大抵是早些时候落了些细雨,此时花朝之上洗去埃尘满目焕然,带着点雨后独有的湿润。
寻了处洁净无野草露珠的小径,我抬步走进了花朝。那日花神节,来此地的女君实在太多,花神节本就有女儿节之称,又如何能将春光为己占掠?岂非失了花神节之美意。
因此,我并不去做那扫兴之人,幸而之后遇玥姨将我携至风云小院。
今日故地重游,我这才知为何将花朝称之为临遥的后花园。它该被冠为后花园,也是名副其实的临遥另一处“仙境”。
仗着身高,我俯身闻一闻桃花,又信步过去仰头瞧一瞧梨花,此情此景可真是“乱花渐欲迷人眼①”。
人大约不能过于兴奋,我才瞧了梨花花瓣上滴落下露珠,转身欲行时脚下一滑。
身体已没有能转圜的余地,我下意识闭上双眼。髓海里已出现一副一身泥泞的我被玥姨训话的场景。
还没来得及叹息,后腰被人一把箍住,我半仰着被人接住,掀开一只眼一看,却见……却见一被纱罗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
“是你!”我睁开双眼,眼里流露出喜意。他手下一个用力,我借力站直了身。
来人赫然是那日与我同去境岛的哑郎,他没有出声,虽然脸部依旧被纱罗遮住,我却好像能看到他紧盯着我的样子。
“没事了,我已经站稳了。”我拍拍褶皱的衣摆,弯身向他施礼,“谢谢郎君,我听玥姨说那日是你救了我,恩情还未感谢,今日郎君又让我免遭一难。”
他似乎很是难为情,我还没说完便将头扭到一边。少顷后他面向我,摇摇头。
我会心一笑,“怎么会不用感谢呢?金银珠宝我皆未回馈于郎君,若再不感谢,我虽知郎君你性情豁达,但难免会觉自己有白眼之嫌。”
他说不过我,说来也是,他是暗哑之人,似乎也并没有习指摩,两厢之下又如何能“说”得过我呢。
我心下一动,“不若我去临遥寻一名教指摩的先生,可好?日后你与人交流起来也方便些……”虽然只能在特定之人内交流方便,但总好过对指摩一知半解。
他听罢先是一愣,然后坚定的摇头。见我还要再劝,指指花朝之上的树木花草。
“郎君是想与我共赏春色吗?”我瞧着他连连点头,“也好,与郎君共赏是我之幸事。”说罢后我走至他身旁。
一瞬间,我察觉到哑郎紧绷的身体,好笑的微抬眼瞧他一眼,“郎君很紧张吗?”
他同手同脚走出一步,犹疑后颔首承认确实紧张。我心下一哂,“郎君如此害羞,日后娶妻该如何,”他猛地转头,隔着纱罗我都能察觉到他的震惊。
我不由觉得刚才的话有些冒犯,“郎君是已有妻了吗?抱歉,是阿照冒犯郎君了。其实每个人的性情都是不同的,只要赤忱,都会得来真心。”
他罢罢手,而后又点头。
“郎君高情远致冰清玉洁,日后的妻定蕙质兰心风华绝代。”见哑郎否认娶妻,我转而夸赞对方,又言,“若他日有幸,还望郎君容我讨一杯喜酒喝上一盅。”
哑郎站定在原定看着我,我不能窥见他面上光景,但见他许久后朝我郑重点头,而后伸手指指自己又指指我。
“说定了?”虽然稚气,但我还是伸手想与对方击掌为盟。
哑郎没有犹豫地伸手与我碰了碰,停留时间有点长,不过许是这样才愈显真切罢。
连日逗满君逗惯了,此时与哑郎独处在花朝,我不由生出些逗趣儿,“日后我若是缺席郎君的喜宴,我可要罚你的~”
哑郎听后认真的左手指我右手指着自己,然后用左手打自己的右手。
天底下竟有这般有趣的人,明明该“怨”我没有及时赶到喜宴,却还是要“惩罚自己”。
顿时,我生出些“慈父”般的心,认真对哑郎说,“郎君日后要多留个心眼儿,不然凭白让人欺负了去,还帮别人数着银两。”
哑郎比划的手停在半空中,我继续道,“难道你不觉得方才我说的话,是在欺负你吗?”
听罢后,他连忙摇头,停下来又怕我不信似的继续摇头。
我失笑,抬起手臂用食指碰了下他被纱罗遮住的额头,“傻子。”
他怔楞住,而后抬起手碰了下额头,之后低着脑袋凑到我身前。
我心下涌起些异样,哑郎他、该不会身边没什么亲朋好友罢?要不然怎生如此呢?
想归想,我还是伸手摸了一下他置于我身前的脑袋。
“郎君怎么惯会做让人心疼的动作来啊?”我低语一句,声音很轻很轻。
也不知他听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