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后醒》烤饼子

5、第 5 章

　　三中餐厅分上中下三层，他们来得不早，一二楼堆满了人，几人踩着楼梯上了三楼。南山眼尖瞅着角落里有人拿着餐盘刚离开，迅速跑过去扔了两件校服抢占了那一排座位。

　　餐厅人多每个窗口都排着长队，宋随胃口不好没什么想吃的，随便选了个排队最少的窗口买了份小碗的牛肉面，细细的面条上面放着几块牛肉粒，切成碎断的香菜和葱花洒在上面，他没放辣椒，清汤寡水地看着没什么食欲。

　　宋随回来的时候南山他们还没回来，他在靠墙角的一侧坐下，低头用筷子挑着碗里的香菜，桌子上铺了两层卫生纸，挑出来的香菜就被他放在纸上，没沾到桌子。

　　南山他们是一起回来的，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不一样的饭，牛肉面，小笼包，鸡腿盖浇饭，煲仔饭……几个男生凑在一起，一张桌子几乎都快被摆满了。

　　南山端着一屉小笼包和一份盖浇饭在宋随对面坐下，他看了眼宋随地又看了眼自己的，眼珠子就差瞪出来了。

　　“一碗能吃饱？”南山瞅着易同和陈景面前的饭，确信了不是自己饭量太大的问题。

　　“能。”对面的人点点头。

　　南山嘴角控制不住地抽了抽，心想瘦果然就是有原因的。

　　南山的朋友们都很能聊，上到天文下到地理贯穿中外古今就没他们聊不起来的。瞎扯的时候还会提到宋随那么一两句，压根不会冷场或者让他觉得尴尬。听到他们说起过两天的考试，宋随大体听了听考试模式，在心里有了点复习规划。

　　宋随最近胃口不好饭量小，南山的盖浇饭都见低了，他的面条还跟没动几筷子似的，上面的牛肉粒倒是吃得干干净净。他吃完了刚要放下筷子，面前就被人推过来了一张干净的碟子，南山找了双干净的筷子正往那碟子上放小笼包。

　　“这面不好吃吧，你尝尝这包子，可好吃了，我排老长的队才买到的。这是最后一屉，隔壁班体委都没抢过我。”

　　南山往那碟子里夹了两个包子推到宋随面旁边，嘴巴一住不住地跟他讲这包子看似其貌不扬但实际有多好吃多难买。

　　“不了吧，我……”宋随看着面前白白胖胖的包子顿时头都大了，他想说自己真的吃饱了吃不下了，但面对南山的热情，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半天没能说出来，

　　“啊？你说什么？”餐厅人里多声音嘈杂，宋随说话声又小，南山是真没听见他说什么。他看宋随瞅着包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你是不是有洁癖啊，这筷子我没用过，干净的。”

　　“这一笼我还没吃呢第一口就先给你吃了，易同跟我要我都没给，你快尝尝好不好吃。两个不够的话这儿还有。”南山嘟嘟囔囔的，眨巴着眼睛有些期待地看着宋随。

　　坐在一旁的易同对他这个殷勤劲表示实在没眼看，他戳戳黎河胳膊，凑在她耳边小声问：“你觉没觉得他这个样特像做了好事在主人面前卖乖求夸奖的小狗？”

　　黎河手撑在下巴看过去，十分赞同地点点头，小声说：“他身后要是有尾巴的话估计这会儿都快摇了天上去了。”

　　易同低笑两声，手疾眼快地拍了张照片发在了他们五人的小群里面。

　　宋随本就不太会拒绝人，这会儿面对着南山冒着星星的眼睛更是一句拒绝的话也说不出来。南山看他的眼神既直白又期待，宋随有些不自然地垂下眼睫夹了个包子，在对面人的注视下咬了一口。

　　酱牛肉馅的，有点咸但味道还行，不难吃。

　　“好不好吃？”

　　“嗯，还行。”

　　得到肯定，南山嘚瑟地直拍桌子，立马又往他碟子里放了两个：“我就说肯定好吃，来，再吃两个。你啊就是吃得太少了才这么瘦，得多吃点饭，不然看着总跟营养不良似的。”

　　“……”看着面前又多出来的两个包子，宋随半晌才从齿缝间挤出来了声“谢谢”。

　　宋随已经好久都没吃过这么多东西了，他刚咽下最后一口包子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涌，难受到有点想吐。见南山他们还没吃完，宋随忍着不舒服稳着声线跟南山说了声后就去了厕所。

　　见人走了，易同憋了一肚子的话终于逮到机会说了，他喝了口粥靠在椅背上语气闲散地调侃道：“不对劲啊南山，你怎么对人宋随这么上心啊，那包子就差给人喂嘴里了，我怎么不见你对我这样啊。你可别拿什么他帮了你之类的浑话搪塞我，鬼听鬼都不信。”

　　“我看，你就是觉得人家长得好看吧哈哈哈……”

　　易同意有所指地冲南山眨眨眼，一副我都懂的模样看得后者牙痒痒。

　　他的性取向一向不是个秘密，每次易同和徐六看到长得好看的男生总得揶揄他一番。

　　“滚蛋。”南山睨他一眼拿起桌上的卫生纸朝他砸去，易同笑着躲开转头捡起来又给他扔回来。

　　两人跟幼儿园小朋友似的扔来扔去的扔个没完，最后还是陈墨将纸截在半空喊了停。

　　“老师说了，同学之间要互帮互助，像你这种的街溜子懂个屁。”南山骂完易同又看向黎河，“黎河你能不能管管他。你看他天天脑子里都装了些啥，你是怎么受得了天天跟他在一块的。”

　　“哈？”

　　正埋头吃面的黎河猝不及防被点名，她抬起头来若有所思地想了想，随后秉着公平公正的态度道：“我觉得易同说得挺对的，宋随长得确实好看。”

　　“哈哈哈哈哈！”

　　南山：“……”

　　行，还是老话说得对，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等他们几个都吃饱了，宋随还没回来。黎河看了眼那碗几乎没动过几筷子的面又回忆起宋随离开前的脸色，忍不住对南山说：“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没回来，不会有什么事吧。你要不要去看一眼，他走的时候脸色似乎不是很好。”

　　南山闻言往厕所那边看了一眼没见着人影，他点点头应了声，起身把手机揣进了口袋里。

　　“那你们先回去吧，我去看看。”

　　餐厅厕所里，宋随蹲在地上将胃里的东西一股脑地全吐了出来，吐到最后胃里什么东西也没有了，便只能吐酸水。

　　南山赶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最后一个隔间传来一声干呕，接着就是冲水声。宋随脸色苍白地从里面走出来，眼里还存着生理性泪水。

　　“你没事吧？”

　　宋随出来的时候没注意到门口多了个人，听见有道陌生的男音，身体瞬时有些紧绷。他抬眼看过去，在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是南山时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南山看着他眼尾红红的走到洗手台前双手捧着水漱了漱口，一张脸惨白的都快比上墙了。

　　“没事，最近胃不太舒服。”宋随漱了漱口压下胃里最后一点不适才扭过头回南山。

　　“擦擦。”

　　面前多了只拿着卫生纸的手，宋随微微一愣，接过纸低声说了句谢谢。

　　他刚把纸扔进纸篓，面前又多了只握着瓶矿泉水的手：“喝口。”

　　宋随：“……谢谢。”

　　两人一路沉默着出了餐厅，南山自顾自地在前面走，宋随不紧不慢地在后面跟着。明明天还是晴的，他却觉得周围气压低低的，空气有些闷。

　　宋随心里想着别的事，一不留神差点撞上前面突然停下的人。南山比他高半个头，离得这么近要想同他说话只得仰头看他，宋随一抬头便对上了南山那张阴沉沉甚至有些发臭的脸。

　　“你不能吃肉？”南山臭着脸问他，语气有点凶但又像是在极力克制。

　　宋随被他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问蒙了，下意识回答：“能吃。”

　　“也是，明明面里的牛肉粒你都吃了。”南山皱着眉头不知道又在想什么，“难道是包子坏了？不对啊我也吃了，我怎么没事。”

　　南山臭着脸皱着眉头喃喃自语的样子实在是跟他平日里凶悍的形象有些不符，宋随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模样又凶又狠。

　　跟只大型犬似的。

　　宋随抿了抿嘴唇，柔声说：“包子没坏，是我这几天胃不太舒服，吃多了就想吐。”

　　“吃多了？！你管那四个小笼包两筷子面条叫吃多了？！”

　　南山嗓门大，不少路过的同学都扭过头来看他俩，在看到是南山后又急忙扭回去，脚步走的明显比刚才更快了些。南山脾气是出了名的暴躁，生怕一个不小心怒火就会牵连到自己身上。一旁路过的高义在心里默默为宋随祈祷。

　　开学第一天就惹到了活阎王，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注意到周围人的目光，宋随忍不住提醒他：“你小声一点。”

　　？？我声音很大吗？

　　现在是讨论声音大小的时候吗？？

　　南山环顾了一圈，一个个脑袋在触及他的目光时都僵硬地转了回去。他深吸了口气，克制又暴躁地压着声音说：“你不会拒绝人吗，我给你你就吃，你不会说你难受不想吃吗。”

　　宋随：“……”我说了。

　　“下次不想吃就说不吃，我难道还会逼你吃吗，你脸上长那嘴是干啥的，摆设吗连话都不会说。”

　　嗯，刚在桌上就差把那包子塞我嘴里了。

　　宋随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只好垂着头不吭声。

　　见他不说话，南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刚想再说两句，却在看到宋随头顶发旋和他线条柔和的侧脸时哑了声。

　　南山从小到大都是跟易同他们几个在泥地里打着滚长大的，上到爬树摸鸟蛋下到下河去摸鱼，凡是跟好孩子沾边的事是一点也不干。

　　跟他们几个糙汉子混得久了，他哪跟宋随这样的男生接触过，不吵不闹往那一站自成一道风景线，长得连他这种自认为审美极高的人也忍不住想说一句好看。

　　一看到他垂着眼乖巧站那的样顿时什么气也撒不出了。

　　宋随不懂南山为什么会生气也没明白他暴躁的点在哪里。他一脸茫然地跟南山对视了两秒，后者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一扭头气鼓鼓地走了。

　　“……”

　　宋随回到教室时旁边座位上破天荒地坐了个人。南山头抵着桌沿上双肘搭在膝盖上正在玩一款MOBA类型的游戏。教室里闹哄哄的，宋随从他身后绕过去没注意到高义看他时那充满了可怜的眼神。

　　“还你的水。”

　　听见旁边有道柔和的男音传来，南山抬头瞥了眼宋随推过来的矿泉水，看都没看宋随一眼，继续埋头打游戏。

　　宋随去超市的时候南山递给他的那瓶水已经卖光了，他不得已只能买了一瓶跟它价位相同的水。他看南山没说话以为他不喜欢这个牌子，只好解释：“不喜欢这个牌子吗，那个牌子的水已经卖完了，老板说下周一才补货，你跟我说你喜欢哪个牌子的，我再去给你买。”

　　宋随声音不大，高义却听得清清楚楚。他发誓自己不是故意偷听的，但他就在两人前面坐着，除非耳朵聋了不然总能听到。

　　开学第一天就被压榨到买水喝，照这样下去以后还不得让南山欺负死。

　　高义往前挪了挪凳子在心里默默同情了宋随两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