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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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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从机场那会儿到现在是好久的话……那的确是好久不见。”
沈观南笑眼一眯,眼睛里满是温和的笑意。
郁舒暗自懊恼,什么鬼啊,刚才自己在说什么东西啊,什么叫好久不见,他们见过吗!啊不对,他们小时候见过,可是很明显,他们互相都不记得对方了!为什么自己会说好久不见啊!
郁舒还在面色尴尬的站着,沈观南旁边的人倒是插上话了。
那人揶揄道,“你离家一万英里也能碰见女粉丝啊。”
郁舒赶快清醒过来,解释道,“啊不是不是,我不是粉丝。是他妈妈,付阿姨拜托我来的,她看到暴风雪的新闻了,联系不上你,担心你出事了。”
“嚯,居然是你认识的人啊。你们这看起来也不像认识的样子啊!”
沈观南很是意外,问道,“你的名字是?”
“郁舒。郁……金香的郁,舒服的舒。”
“啊,”沈观南一脸恍然大悟,“是那个别人家的小女孩啊。我妈没少拿你教育我。”
沈观南开着玩笑,尴尬的气氛缓和了几分。郁舒不经意的这么一转头,看到沈观南旁边那人,突然发现这人也是一特别有名的男明星,叫彭礼树,他长相偏硬朗风格,肌肉块看起来雄性荷尔蒙爆棚,郁舒莫名的觉得他和黄石公园的野生氛围很搭。沈观南看着郁舒眼睛滴溜溜的转着不说话,笑意更浓了。
走廊的另一侧又陆续过来一群人,都穿着病号服,俨然是刚获救的人。沈观南看了一眼,对身后的彭礼树说道,“你过去帮他们吧。”
“那你……”
郁舒立刻展现了一波牛马专用眼力见,“我来我来,我来推他。你给我指一下病房就行……”
沈观南笑着感谢她。
郁舒对他的小时候实在没有印象,因此两人实在是没有旧可以叙……不过她倒是不太尴尬,本来就是带着任务来的。沈观南此时坐在轮椅上安静的很,郁舒这才意识到什么。
“你想去床上躺着吗?”
“按理说应该平躺的……但是没关系,不着急,等彭礼树回来再说。”
郁舒一向大剌剌的,不太在意这些,现在是在医院,病人已经吃了很多苦了,当然是以病人为主,还在乎个锤子肢体触碰啊。她二话没讲,直接走过去将沈观南架起来,怕他不自在还特意举高了他的手腕,防止肢体碰触面积过大让他不自在,可这样她需要承的力便更多了。沈观南愣了一下,很快反应了过来,身上也使了力,两相配合下他终于躺到了床上。
“谢谢。”
“没事没事。我听搜救人员说你的情况不太好?是哪里受伤?”
“我坐在副驾驶,所以比别人倒霉。肋骨断了两条,脚腕韧带差0.1mm撕裂,所以不需要手术,只是要带一段时间固定器。”
“那接下来怎么治疗,医生有说吗?”
沈观南无奈的摇摇头,“向导暂时帮忙翻译的……水平不太好,没给什么有用的信息。”
郁舒犹豫了一下,征求他的意见,“你介意我跟你妈妈讲实话吗?”
沈观南摇头,“好在不是什么致命伤,当然可以告诉她。我的伤是一车人里比较重的,手机也砸坏了,实在没办法和她联系。”
国内已经是半夜,付阿姨依旧秒接视频。郁舒将手机交给沈观南后便出去了。这是人家的私事,她实在不好代言。
医院里空气有点闷,郁舒便出去透透气。医院的正门正对着停车场,她便随便寻了个台阶坐下。目之所及有一辆丰田凯美瑞飞快的驶入一个停车位,饶是来自以交通狂野臭名昭著的佛罗里达飙车达人郁舒也吓了一跳——医院哪是能开这种车速的啊,这群人八成是来找事儿的。
果不其然,那车上浩浩荡荡的下来一群人,全是华人面孔,气势汹汹的向医院门口过来了。隔了一会,这群人在彭礼树的陪笑下走了出来,为首的男人还骂骂咧咧的。郁舒听了几句,看来是些工作人员的家属,特地过来要抓着剧组导演谈索赔。
……导演?
莫不是沈观南?
郁舒皱着眉站了起来,正巧碰到彭礼树正安慰着这几个凶巴巴的人,说导演现在正在深度检查,请他们耐心等一下,晚一些就会出来协商。更何况,他们这都是正经剧组,早就已经为剧组人员买好了保险,他们找导演作用不大。可那些人依旧嚷嚷个不停,说是要在国内他们就不担心了,这人伤在国外,花的都是美元,更何况,受伤的那日已经算收工了,保险公司不理赔怎么办,这钱怎么算,责任怎么划归,得有人出来说个准话。
郁舒忍不住撇嘴,佩服的点点头,这些人凶归凶,想的还挺周全。不知道彭礼树又说了什么,那几个人不说话了,安静的站在那等。彭礼树匆匆忙忙又进了医院,隔了一会,他将沈观南推了出来。
这不太好吧。他断了两根肋骨,现在都不能大声说话……派他来谈判?
郁舒小步走过去,凑近了点。
“你是副导演?导演现在不在,你来给个说法也行!”
“是啊,现在这人都受了伤,幸好我们就在美国啊才能及时赶过来!他们这么严重,怎么回国?”
“我们这都是请假来的!这误工费飞机票谁给出啊!”
沈观南捂着自己左侧心口的下侧,尽量平静的小声说着,“各位,稍安勿躁。医保那边我们会派人去协商。根据现在的情况,我会尽快和导演商量一下,跟各位工作人员所在的公司打个报告,会计算医保能够赔付的部分。现阶段我们已经启用了剧组的紧急备用金,为大家垫付了医药费,但是因为现在我们每个人都受伤,具体方案需要等过阵子才能出来。”
“想拖着我们是不是!行,那个先不管,反正现在有人付了,过后赔付我们可以再谈。那我们的误工费和机票费呢,这部分谁来管!”
沈观南皱起了眉头,“如果你们的亲人检查结果出来后需要人来照顾,确定好是各位来照顾陪床的话,相关的费用保险也会报销的。”
言下之意,要是你们只是来看个热闹,恕我们不能奉陪。
对面几人都沉默了。料想这些人是受了家里人的嘱托,过来跟剧组发个难,看看能把损失争取到什么程度。如今面前这个副导演看起来年轻,却是沟通的一把好手,一脸病色缓缓的说着软话,让人也不好得寸进尺。提出的解决方案也边界清晰,况且事发突然,确实需要后续商议才能出结果。可这来回的机票钱,怕是要打水漂了。
“我不管!”一大汉不依不饶,显然他确认自己接下来并不会陪床,“我就是来看看我妹子的,我看完我就走,凭什么这个花费要我来承担!她要是没事儿的话,我也没地儿花这钱——”
说罢,这大汉竟然拽起了沈观南的外套。这一下子太急,勒的他不住的咳嗽起来,牵动着肺部和断裂的肋骨十分疼痛,整个脸都皱在了一起。那大汉看他这样也有点惊慌,赶紧松了手。
那几人背过身去,慢慢的商议什么。
咳,身体都这样了,还得面对烂摊子。郁舒不由得想起自己可怜的工作生涯,工作忙起来的确这样,谁会管你身体行不行,老板只看你工作有没有顺利上交,事情有没有如期解决。这资本扎堆的圈子,显然更是这个道理。
郁舒摇摇头,却见身后又走来一个中年人,一副笑呵呵的模样,却满眼的精明算计。那人走到沈观南面前,将手里的文件递给他。郁舒皱了皱眉,向前走了两步,正好听见沈观南在轻声发问。
“怎么费用多了5000刀?”
“老板,当然啦,我本来只是个向导,现在受了你们的连累还受了伤——哦哟,这受了伤之后还要带伤工作,给你们四处跑翻译啦,很不容易的。你们剧组是停工啦,可是我之后的工作做不了啦,我的钱从哪里赚咧?这里面的医药费,精神损失费,误工费,翻译费,加在一起,5000块是我给的友情价,打了折咧。”
5000刀?郁舒马上打开浏览器,搜索起今年的中文口译工资价位来。
“老板呐,在美国就是这样子的啦,我也是好心帮忙,才去帮你翻译的,我看你们这群人也没有人懂英文哦——因为是我主动,我才特意打了折咧!没有我,你们也要付费请其他翻译来哦,到时候可就不是这个价钱啦!”
郁舒听的牙根都咬硬了。网络流行语有言,中国人不骗中国人,但这话在美国完全不适用——中国人经常骗中国人,还要逮着能薅的机会给这人薅秃了。这也是为什么郁舒一向对妈妈推过来求助的朋友很热心的原因,因为她不热心,他们可能会被骗啊!
“什么?”那大汉听了一耳朵热闹后立即发难,“你们请了个翻译受了伤就要多加5000刀,现在我们这些家属的误工费你们就不管了?你们什么破剧组啊,用在自己身上的翻译都能给这么多钱,给我们出几个小钱就不干了!我不管,我们这个机票住宿钱你们必须得给我们掏了!“
“对!翻译你都花这么多钱!我们的也必须给!”
一群人看着势头好,纷纷吵嚷起来。好家伙,郁舒被前面这一锅粥吵的都头大了。这沈观南怎么就醒的这么是时候,碰上了这群难缠的孙子。郁舒想了想,还是大步向着人群中走过去。随着她的走近,耳边两拨人的喊声越来越刺耳,其中一拨叫喊着飞机票误工费必须赔付,另一个人笑面虎似的但话的硬度不减,笑嘻嘻的催说老板快点写支票吧我好早点回家,再晚了钱又得加了。
毁灭吧。
郁舒一手扯过沈观南的轮椅,对着对面几个人吼了过去。
“都给我闭嘴!”
声音够大,气势够足。周遭瞬间安静了下来。
郁舒瞪着要飞机票钱的一群人,手指指向他们,“你们。刚才他都说了,陪床就给误工费。再说了,你是谁家属啊,今天随便来个人都认家属我们现在都得给你们打钱吗!给我边儿等着去!”
郁舒又转向那个向导,“还有你。老娘最烦坑自己人的人,今年最新数据,中文翻译一小时31,你翻译了几个字,你特么要多少钱你再说一次?”郁舒一把抓住那向导的手腕,看了眼他手中的发票,“Bao Wang,是吧。你别想跑,我要告你诈骗!再说了,你翻译出来什么了,他身上这些症状的医疗术语你给我从头到尾背一遍听听!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钱再算一遍,十分钟以后送过来,数字还不对,咱走着瞧!”
那向导打量了郁舒几下,立马确认这人不是刚从国内来的,恐怕不好蒙,他便哄着陪笑,“小姐啦,你不能这么说啦,我也不是专业翻译医疗这一部分的,我不擅长很正常的……但是我有负责他们的正常沟通哦……哎哎哎,你别走呀……”
“滚蛋,”郁舒推着沈观南的轮椅换了个方向,“就别人有家属是吧,欺负他没家属?往这儿看,我是他家属,在这儿站着呢。从现在开始谁再多话,他再多咳嗽一声,我就告谁。”郁舒凶道,“试试看。”
郁舒推着沈观南就回了病房。
彭礼树一脸惊呆的佩服状,生怕被后面这群人缠上,赶快跟了上去。
***
病房内。
“你可真厉害,还真是得找个本地熟人啊。”彭礼树不住的叹着,“我们那向导还是国内其他朋友介绍的,说他们过来玩的时候请的这人做地陪,靠谱。但是靠谱个屁,一路上就想着怎么加工资,现在一有事儿了就狮子大开口,什么东西。”
郁舒点点头,“你们刚来很容易碰到这种事情,刚来美国的人估计都走过这一遭,被自己同胞骗。但心术不正的人并不分国籍,新人刚来不太懂的时候做什么都容易被骗,而刚来的时候很容易盲目相信同胞。那你们接下来怎么打算的?这些人看着不太好对付。”
沈观南有些头痛,“我们的拍摄肯定要暂停了。我们打算安排一下,把不严重的人先送回国。严重的人看看有没有住院需求,要不要留在美国养伤。如果真需要养伤的话,我们偏向租几个月airbnb……咳咳咳咳……”
“哎行了,你可别说了。”彭礼树赶紧阻止道,“赶紧休息会。你准备这么多导演都不一定采纳,还不如等他出来以后再商量。嘁,你也不是不知道他。”
空气逐渐尴尬,郁舒依稀觉得自己接触到了这剧组的秘辛,她指指门外边,“那什么,你们聊,我出去待会……”
“郁小姐,不用出去。”沈观南适时出声,开玩笑道,“家属自然是没有什么不能听的。”
郁舒不好意思的咧咧嘴。沈观南看到郁舒低下眼皮,一双脚不停歇的尴尬画圈,这才收了笑,“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我们导演比较独裁。对了,你的手机还在我这里,我可以再用一会吗?刚刚……被打断了,和我妈妈还没有聊完。”
“哦哦,你继续聊吧,我也不用手机。”
“嗯,好的。不过你真的不用出去的,我们也不会聊什么私密话题。”
视频电话再次接通,付阿姨的情绪已经平稳了很多,两人在商议接下来沈观南的休养计划。郁舒偶然一瞥,看到付阿姨黑眼圈十分明显,满眼都是担忧。显然是心疼坏了。
彭礼树看着郁舒,满眼好奇,偷偷蹭过来问郁舒,“你在美国待几年了呀。”
“好像有五年还是六年了。”
“那你是留学生?现在读博吗?”
“不是的,我工作几年了。”
“啊,我知道我知道,好像现在很多留学生都会留在美国做数据工程师,在很多大公司,赚的巨多——”
“很不幸,”郁舒笑笑,“我是那个例外。我做财务审计的,住在卖白粉的城市,赚着卖白菜的钱。”
“哈哈哈,你好幽默,来分享一下,什么城市卖白粉啊……”
两人在旁边嘀嘀咕咕相谈甚欢,旁边沈观南突然摘下耳机,将视频功放了起来。
“郁舒小姐,我妈妈说想再谢谢你。”
“嗷嗷,没事的。”郁舒走到病床前,“付阿姨,您别担心了。待会我可以帮沈观南翻译一下。虽然医学术语我也不太懂,但是这边的医生一般都挺耐心的,多花点时间就搞懂他的治疗方案了。”
“小舒,阿姨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真的特别感谢你。南南刚才和我说他差点被讹钱,幸好你帮了他,小舒,等你回来一定要和阿姨说啊,阿姨……最笨,实在不知道怎么说感谢,只能等你回来再向你当面致谢……对了,南南刚才已经和我说了治疗方案,他刚才让医生写到纸上了翻译了一下,说是前期得静养,不能长时间坐和躺,马上坐长途飞机回来肯定不现实……得遭点罪了。他跟我说他打算租个房子修养一段时间再回去,但是那样……我一时半会还过不去,估计还得再请个人照顾。小舒啊,能不能再麻烦你一次,帮南南看看怎么找一下房子和……”
“妈,”沈观南打断道,“你和郁小姐说这些做什么。再说了,这些事情处理起来并不难,没什么可说的。你和我牢骚就够了。”
郁舒忙道,“啊没事没事,阿姨也是担心你。这里你不熟,多分享一下信息总是好的,说不定有更好的办法嘛。毕竟我也在这待久了,说不定能帮上忙。”
郁舒转向沈观南,详细的问起来,“那你打算就在盐湖城租房子吗?那你可能还得租辆车,这地方公共交通应该没那么发达。但是你这个脚……带支架是不是不可能开车啊。”
沈观南苦笑着点点头,“刚才医生特地嘱咐了,绝对不能开车。”
“盐湖城这地方到冬天应该也不暖和,马上十一月了,估计也得下雪,你脚上有伤还不能开车,去超市光靠打车的话很成问题。雇人来照顾你倒是可以的,但是美国这地方效率很低,找住家保姆照顾的话,华人是最快的,但是这边我不认识人,马上找到华人保姆不太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找当地人,那效率就更低了,我真怕你伤都好了,还没找到人呢。”
郁舒思索了半晌,提议道,“要不,你跟我去迈阿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