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俗归》山柰

19、我陪你

　　“你们还有没有玩国王游戏的，有的坐过来啊。”班长朝另外一堆打游戏的人说。
　　“你们先玩，不用管我们。”
　　陈鸣扫了眼，那个脾气冲冲的黑哥也在，幸好没过来，在一边打游戏，他看黑哥老不爽了。
　　付一安走到陈鸣身边，脚尖抵了抵他，少年立马往旁边移位置。
　　班长数人，“现在13个人，抽到大王的是国王，A到Q依次到排序到12，国王可以任意选择1到2个人，被选中的人必须听从国王的命令，不能拒绝，当然国王不能太过分啊，太过分民众要造反的。”
　　第1轮陈鸣就抽到了大王。
　　陈鸣环顾一周，看着众人紧张的表情，缓缓开口：“两个人互拍一张发朋友圈，什么字都不用发，至少保留到今天晚上12点，不能回复评论，不能屏蔽同学和朋友，家长老师可以屏蔽。”
　　此话一出，直接炸开锅，陈楠侧身朝陈鸣轻语：“你是真的会玩的。”
　　陈鸣嘴角一扬，洋洋得意，“那可不。”
　　陈鸣拿着大王牌又问：“有没有抗议的，没有抗议的，我就报号码了。”
　　“没有，玩的起。”
　　“抽抽抽！”
　　有一两个抗议的，少数服从多数，抗议无效。
　　少年随即大喊一声：“3号和7号。”
　　付一安心头一松，立马翻开牌，他是2号。
　　抽到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在群里调侃付一安的Tz100分的唐正，另外一个是班上的数学课代表。
　　两个男生仰天抱头，周围的人连连推搡，“快拍，快拍。”
　　唐正嘴里说着“好变态啊！”手里动作又不停，拿着手机去拍数学课代表，按了快门就直接发。“发了发了！”
　　数学课代表给了唐正一拳，“你干啥？你让我摆个pose，拍好看点会死啊。”
　　数学课代表拿着手机直接怼在唐正脸上，一张表情惊恐的大头照出现在他的朋友圈里。
　　大家纷纷拿着手机点进去刷新，哈哈大笑。
　　第二轮，唐正又被抽到，围着大草坪跑了一大圈。
　　第三轮，一个女生和男生被抽到，掰手腕，自然是女生输了，两人脸红熟了。
　　第四轮，付一安和另一个男生互抽手条。
　　陈鸣看着这游戏，在付一安耳边嘟囔：“你们好学生玩游戏就是放不开啊，一点都不炸。”
　　少年觉得耳朵痒痒的，侧身躲避，“那你想怎么玩？”
　　陈鸣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你们都不够有趣。”
　　第五轮，陈鸣又抽到国王。
　　“这里刚好可以拜天地，抽两个人拜天拜地拜同学，再喝个交杯酒，不用跪，就牵个手鞠躬……”
　　陈鸣话刚说出口，周围就是摇头摆脑，“不行，这个不行。”
　　“这个玩不起啊，换一个。”
　　陈鸣反驳：“我都没要一比一复刻，这都是假的，就当cos一下。”
　　哀声哉道一片反抗，陈鸣眼珠溜溜转，付一安低声提醒道：“你收敛一点。”
　　“我已经很收敛了。”陈鸣撇嘴，“那就抽一个人，男生俯卧撑15个，女生就15个仰卧起坐吧。”
　　没人反对，陈鸣抽了6号，一个男生，一下就做完了。
　　玩了一会，陈鸣也觉得没意思，趁着新一轮还没发牌，少年起身，转动骨骼，“你们玩着，我去探索探索游乐园啊，我来了还没去玩呢。”
　　班长也点点头，陈鸣本来应该也是来公园玩的，“那你去吧，晚点要不要再过来？有人带了吉他会唱歌。”
　　“那我去玩一圈再来哈，你们好好玩着。”
　　陈鸣走了，付一安没多久也觉得无聊，虽没有之前那么强烈的不适应，但心里又隐隐不安起来。
　　“我去上个厕所。”
　　付一安在洗手间洗把脸，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公园溜达。
　　他现在心里头乱糟糟的，看到少年赤诚模样，他又摇摆不定，在身边的时候想要将他推远，不在身边心里又空落落的。
　　陈鸣坐在他身边的那刻，心跳已经替他回答了。
　　“付一安！付一安！”听见陈鸣的声音，付一安停住脚步，回头看，陈鸣正拿着两串糖葫芦朝他跑来。
　　“诺，给你。”陈鸣硬塞到少年手里。
　　少年眼眸低垂，叹息道：“你不是玩去了吗？”
　　“是啊，我刚坐了个旋转木马，又来这边转转。”
　　付一安拿着糖葫芦也没剥开，只是垂眸看两眼捏在手上。
　　“我跟你讲，那边那个转转乐，上面有个章鱼哥太奇葩了，他居然是粉色的，那海绵宝宝嘴跟耐克似的，眼神呆呆的好搞笑啊，手跟天使翅膀一样。”陈鸣拽着付一安的手就走，“我带你去看看。”
　　又动手动脚，付一安蹙眉，轻轻甩了甩挣开。
　　付一安跟着陈鸣没走几步就看到他说的粉色大章鱼，和“盗版”海绵宝宝，你还别说陈鸣形容得还挺准确。
　　“你玩不玩，10块一次，我请你。”
　　付一安看着坐在上面的人颠上颠下，冷冷道：“你想看我吐上面？”
　　“没事没事，这还有小桥流水，又安静又凉快，你肯定喜欢，我陪你去走走？”
　　付一安没说话，跟着陈鸣走。
　　翠竹挺拔，阳光从缝隙中透出，打在地上竹影斑斑，流水从山石涌出，穿过竹林蜿蜒而下。
　　身边掠过清冽的风，流水潺潺，时不时传来几声清脆的鸟叫。
　　少年伸展动作，表情看上去是好多了，心里头却还是心事重重。
　　陈鸣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走在前头带路，一会看着俯身往小溪里看看，一会从地上捡两根树枝放在手里把玩。
　　付一安就跟着陈鸣后头走，少年身姿挺拔，背影卓然。一袭黑衣，脖颈界线分明，转头血脉又清晰可见。
　　少年停下来，视线落在他手上：“付一安，你再不吃，糖要融了。”
　　“我真的吃不下。”付一安蹙眉，声调不高：“你还吃吗？”
　　少年摇摇头，看着付一安兴致不高，又问：“你身体还是不舒服吗？前面有个亭子，去坐会？”
　　“嗯。”
　　陈鸣三步作两步，一跨几个台阶，付一安紧随其后，两人在亭子坐下。
　　身边吹过微风，有些惬意。
　　付一安先开口搭话：“你今天怎么来了？”
　　少年颇有不满，小嘴撇着，“你们能来，我来公园玩不行？我找你玩，你又不答应，还不让我自己出来玩了？”
　　少年眸子暗闪，视线落在陈鸣撇着的嘴上，他刚吃完串糖葫芦，用舌头上下舔着黏糊糊的嘴唇，两瓣被红糖酥壳染的晶莹剔透。
　　付一安喉结轻滚，转头偏过去，闷闷的声音不轻不重飘到陈鸣耳朵里，倒有些酥麻。
　　“你想去哪玩？我陪你。”
　　陈鸣一惊，摸不着头脑，眼睛却先比大脑反应过来，一点一点变亮，声调雀跃：“真的？”
　　少年声音还是闷闷的，“嗯。”
　　陈鸣大为惊喜，挪到付一安身旁，手死死抱住少年手臂，付一安挣了挣又抽不出手。
　　“真的？出去玩？”少年环紧双手，眼神迫切想再听一句肯定，生怕人反悔。
　　“嗯。”
　　“付一安，你人真好。”
　　陈鸣一头栽下，付一安别扭地别过头去，少年身上散发的淡淡清香扑入口鼻，柔顺的头发不停蹭着他肩，痒痒的。
　　片刻，陈鸣松开手，直勾勾盯着神色慌乱的少年，“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付一安呼吸紊乱，大手一包，把陈鸣的脸往后推，声带不自觉夹紧：“我妈让我多交交朋友……”
　　“你还真听你妈话，真谢谢你妈了。”
　　付一安黑眸深邃，声音低沉：“你谢谢你自己吧，我妈听你的话。”
　　？
　　少年大大的眼睛，大大的疑惑：“什么意思？你在说什么？我又没见过你妈？”
　　“大扫除，听见了，你语文老师呢。”
　　付琴，付一安......
　　付一安，付琴......
　　不是，这俩长的一点也不像啊......
　　陈鸣大惊失色：“那我那天骂她，她听见了？”
　　付一安愣了愣，“你骂她了？没有吧？”
　　少年浑身一凛，头皮发麻，嘴角向下耷拉，“我说要把她电话填到网上，让心理老师给她打电话......”
　　......
　　少年顺着凳子滑下来，丢魂似的抱着头懊悔，他都干了什么！！！
　　“而且你知道吗？付老师的课，我总是站在门外听的那个。”陈鸣垂头丧气地说。
　　“她说你最近还挺积极。”
　　陈鸣摆摆手，还是魂不守舍，“是吗？那幸好我上道了。不是之前那副样子，不然给人印象也忒差了点。”
　　“别往外说，人多嘴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陈鸣下意识地捂嘴，“我嘴严，才不会呢。”
　　“嗯。”
　　“那我以后有空都能找你玩？”
　　“有时间的话，不影响学习前提下可以考虑考虑。”
　　“哦，那我肯定不给你拖后腿的。”
　　“嗯。”
　　陈鸣和付一安回到草坪时，众人已经自由活动了，只留零星几人在草坪里看东西。
　　“咱俩要不去玩玩？”陈鸣肩膀撞着付一安，“公园还有动物园可以去玩玩。”
　　“不去，我只想晒会太阳。”
　　“好吧。”陈鸣直接躺下呈大字型张开，手臂搭在脸上遮住眼睛，一只手拍着旁边空余的地方。
　　付一安没理会他，径直走到长椅坐下，摘掉眼镜塞进口袋里，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垂头轻阖眼皮。
　　他好久都没觉得阳光这般温暖了……
　　陈鸣正睡得正香，手机直震。
　　少年一只手摸进口袋，眯着眼睛接通电话，电话那头嘈乱不堪，动感的音乐催促少年睁开惺忪的眼。
　　陈鸣声音懒散带着些不耐烦：“单哥，你干嘛啊…我睡觉呢……吵死了……”
　　“晚上出来。”
　　“不想动，我只想睡觉。”
　　“你晚上偷人了？”
　　“你别乱说啊，没事我挂了。”
　　“国庆你不出来玩，睡什么觉？”
　　陈鸣倦倦道：“哥，我没空，有时间再说……”
　　“真不来？”电话那头的人有些惊讶，陈鸣淡淡应声，电话那头才说：“那你搁家待着吧，晚上少整点，早点睡觉。”
　　陈鸣脸一黑，警告道：“你真是要死，晚上我不去，你可别造谣我，让我发现了我跟你没完。”
　　“造谣？我可不干那事，我就平淡地转达你昨天晚上没睡好觉，晚上要好好补觉。”电话那头传来调侃的声音。
　　陈鸣咬牙切齿骂道：“单余你个死变态，我干你大爷，绝交！”
　　那边不知又说了什么，陈鸣脸一阵红一阵青，正要发作，电话就嘟嘟挂掉了……
　　少年气的从草坪上爬起来，怒拨过去，电话已经占线打不通了……
　　或是动静太大，陈鸣转过身，只见付一安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陈鸣装作无事发生，起身坐到付一安身边。
　　付一安淡淡地问：“单余，绝交？”
　　陈鸣尴尬地笑笑，“没什么，没什么，你听错了。”
　　付一安心想陈鸣和他关系不是很好吗？
　　上初中的时候陈鸣放学总是和他们一群人混在一起，这里逛逛那里走走，反正就是不回家，聚在一起打游戏、泡网吧。
　　他偶尔在校外见过几面单余，陈鸣也从没牵线要让双方认识认识，他也不在意这些，他对别人倒是没那么感兴趣。
　　陈鸣瞥见野餐垫上的吉他，转移话题：“你同学不是说要唱歌吗，啥时候再集合？”
　　付一安轻推衣袖，露出手表，“快了吧。”
　　陈鸣忽地想到了什么，转头道：“付一安，你现在还会弹吗？我现在小星星都不会了。”
　　“有话直说。”
　　陈鸣一提溜眼珠子，付一安就知道他想干什么。
　　“我想看你弹吉他，太久没见你，太想念了......”
　　付一安轻挑眉梢，声音上扬：“嗯？”
　　“想....想你的吉他......陈鸣狗腿道，“你弹个XY的歌呗。””
　　“太燥了。”
　　“是有点哈，那你换个你喜欢的。”
　　我喜欢的？
　　付一安看着此刻的环境，脑海里还真蹦出来一首。
　　付一安想了想，朝着陈鸣道：“那你去借吉他，趁现在人少。”
　　天色渐晚，余晖挥洒，灰蓝的天空大肆模糊黄昏界限。
　　树影斑驳，彩色的摩天轮被天空框在同一幅油彩画中，美不胜收。
　　时光流转，少年炽热，少年胆怯。
　　轻快的吉他声响起，在少年期切的眼神中，付一安缓缓开口。
　　“Look at the stars
　　Look how they shine for you
　　And everything you do
　　Yeah, they were all yellow
　　I came along
　　I wrote a song for you
　　And all the things you do
　　And it was called yellow......”
　　......
　　少年垂着头，视线落在指板上。
　　没有轻重缓急的鼓点，只有吉他作伴，少年温柔又性感的声音像是一首娓娓道来的叙事诗，平铺直叙，不假修饰，尾调慵懒上扬，深情自然倾泄。
　　忽地，少年抬眼，温柔的视线扫了过来。
　　“......
　　Your skin
　　Oh yeah,your skin and bones
　　Turn into something beautiful
　　Do you know
　　You know I love you so
　　You know I love you so......”
　　你的肌肤是如此的美丽脱俗而真实
　　你该知道我不可自拔的爱上了你
　　你该明了我已经深深地爱上了你
　　......
　　黄昏淡淡的暖意柔和少年的五官，陈鸣坐在草地上望着付一安。
　　少年表情温和，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琴弦上滑动，薄唇一张一合温柔性感的声音就随之飘出。
　　少年的嗓音好像红酒，陈鸣喉结一滚，心脏怦怦跳，只感觉脸有些发烫，人有点儿醉......
　　后面连少年的声音都有点听不清了......
　　黄昏朦昧，落日浸没，零星几点星光，吉他轻扬，少年肆意。
　　尾调渐落，同学还沉浸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