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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旧事 ...

  •   1996年6月,天气炎热,蒸的人冒汗。李严扶着挺着大肚子的钱慕往市边的观音庙去,一只手扶着她,另一只手举着一把伞给她挡太阳。

      十年前,李严趁着改革开放创立了一个房地产公司,他有生意头脑,和人交际也很有自己的一套,很快就发展的蒸蒸日上。但今年,很多生产产业利润滑落,破产了大半。

      公司的基本物资供应不上,李严手足无措,来回和数个同行商量对策,但局势依然无法扭转。最开始一起合伙的几个人都面临着破产的问题。

      那一天,李严急得焦头烂额。下班后没让司机接,自己骑着自行车回去了,打算透透气。

      李严边骑车边想事,注意力根部不在马路上,听到呜呜哇哇的声音才抬头看,这才发现这哪是骑在马路上,这是往树上撞啊!

      李严吓出一身冷汗,猛捏车把,调转车头。但是停的哪有那么快,眼看就要撞上了,突然一只手出现,硬是把自行车拉停了。

      李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正准备道谢,谁知一扭头,竟然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

      “大…大爷?刚才是您救的我?”李严满脸的不可思议。

      大爷笑笑:“年轻时练武,身子底好。倒是你,骑车这么急是干嘛啊,还不看路,万一撞着就完了,得亏是我给你拦住了。”

      李严愁眉苦脸地笑着:“没什么,公司要破产了,今年工业经济形势不好,发愁呢。”

      老大爷笑呵呵的:“这不打紧,好好想法子就行了,别灰心嘛。再说了,你现在这么年轻,就算重头再来也有机会啊。”

      李严摇头:“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我老婆怀孕了,现在快生了,家里不能这个时候没钱啊,要是现在公司完了,我们一家都得完。”说着越说越悲伤,脸一捂就要哭。

      老大爷一看他要哭,赶快拍拍他的肩,估计也是同情他:“没事,别哭小伙子,男儿有泪不轻弹。我有个法子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虽然解不了你的燃眉之急,但能保你没有后顾之忧。”

      李严一脸狐疑地看着面前的老大爷,满脸不相信,根本不把他说的话放心里:“您老不懂,没事,不用您瞎操心。”

      老大爷挥挥手,见他不在意看着不很高兴:“我认真说的,小伙子怎么毛毛躁躁的。咱们这市郊啊,有座观音庙,里面有个住持特别灵,什么都能求。去找他求求说不定有用。”

      李严抬头半信半疑地看着他。虽然心里依旧不相信,但想来想去,去试试也未尝不可。想罢,十分感激地抬起头,抓起他就往一家饭馆里走:“走走走。大爷,谢谢您给我出招。我看这也晌午头的,不然我请您一顿吧,这家小炒味道不错您来尝尝…”说着,两个人拉拉扯扯地进了饭馆。

      一顿饭吃完,李严推着自行车走回了家。钱慕抱着肚子坐在院子晒太阳,一看他推着车回来地气骂他:“你看看你,有司机不用非要骑车,骑车就算了还推回来,走那么远,你不累啊?”

      李严不予理会,直直冲她走过来把今天的事给她说了。钱慕是个信佛的,一听他完说就应了下来:“那既然现在没法,就不如试试,我顺便也让人家给我算一卦,看看这孩子将来怎么样。”

      *

      两个人一说通,事情就不得延后。第二天下午李严就翘了班带钱慕去了市郊,位置比较偏远,开车好久才到。

      进去那观音寺看看,香火还算旺盛,也有不少人在里面,算命的、求福的,烧香的。李严看着人多,想着那老爷子应该是没骗人。

      找大师还要排队,李严给钱慕找了个凳子坐,自己跑去排队。等了好半天才等到,两口子排一排往大师面前一坐。

      那大师也不说话,就盯着他们俩看,那两口子不知道怎么办,但被他看着也不敢说话,急得出了一身汗,把汗衫都沾湿。

      “这位施主是不是事业上遇到了问题?”那大师终于开口了。

      李严赶快点头:“是是是,大师,这是不是有办法解啊。”

      大师笑笑:“事业遇到问题是因为您夫人肚子里怀的孩子啊。”

      李严一惊:“孩子怎么了?”

      “那孩子其实有两个,上一世是拜了把子的兄弟,商量好一起投胎,结果一个人的魂在投胎时被人招去了,身上带的又有阴气,所以影响了你的事业。想解呢,其实也好解。先生出的因为带有阴气,所以走的急,让后生出的当老大,能镇住他。”

      李严大喜,这不是难事啊,站起来就要道谢,谁知话还没说出口,大师把他打断了:“但是另一个呢,虽然能镇住他,但变数太大,效果好你就事业兴旺,效果不好,就家破人亡。你回去好好考虑考虑。”

      李严连忙道了谢,站起来点头哈腰,完了起身扶着钱慕走了。

      回到家,李严和钱慕商计。钱慕不放心,怕真的家破人亡,不值得犯险,这段时间挺挺就过去了。

      李严拍拍她:“没事,大不了到时候咱们给这个孩子扔了,他祸害不了咱们。”钱慕不干,再怎么说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终究是舍不得。李严一劝再劝,说要为了家里这么多人着想。撺掇半天,还是同意了。

      *

      1996年8月3日,午夜十一点,一位钱慕躺在医院的手术台上正在分娩。各种器皿的碰撞声和说话不断混杂。

      钱慕喘着粗气,还想瞄一眼,看看到底是哪个先出来,后来实在没有精力,也看不清楚,索性不看了。

      分娩结束,钱慕被推去休息,李严在旁边守着。等钱慕醒后,抓着李严的手问他,孩子换了没有。

      李严摇摇头,问她是哪个孩子先出来,她说没看见,只知道一个生在十二点前,一个生在十二点后。李严只好跑去问护士,问完等护士不在时又悄悄把两个人床头挂的牌子交换,登记时按照牌子登记好了。

      *

      事后夫妻俩虽然心里有愧,但因为大师说他身上带阴气,反而不敢对李成溪好。一家四口在巷子里住的像一家三口。

      后来有天放学,李成阳背着书包回家,巷口的老太太们晒着太阳闲聊,李成阳本是准备绕过去回家的,但一耳朵听到有人说“那李家兄弟”,就停下脚走不动了。

      整条巷子里就他们一家姓李,说的不是他们还能是谁?

      其实原本不是什么大事,但传来传去变了味。他听了老太太们说了全程,吓得站都站不稳。好不容易站住脚又听见一声“哥”,一扭头,好巧不巧,值日晚归的李成溪回来了。

      他脑子里一下把事情分好轻重缓急。

      既然爸妈把他们交换了,那他肯定是对爸妈有用的,如果他知道真相这件事被爸妈知道了,那家里指不定怎么闹。而李成溪,爸妈本就对他不是很关心的样子,那自己也远离他,不就起到了爸妈想要的效果?而且爸妈还会更疼爱自己,一举多得。

      想到这,他装作没听到李成溪的声音,掉头就跑,李成溪在背后不知何意。后来李成阳开始远离他,他最开始没注意,后来和李成阳大吵了几架,明白李成阳不喜欢他,就也不在去找他麻烦。

      后来李严的公司真的恢复了,而且速度很快。不久,他们一家搬出了巷子,搬到了现在住的别墅。只要他们不往外说,就不会再有人知道当年发生的那件极其荒谬的事。

      再后来,李成阳发现自己心理有问题,就明白了当年大师说的“家破人亡”是什么意思。那一段时间他把自己关在屋里,哪里也不去,每天思考他如何才能让他的父母依然认为他是有用的。

      那一天,他想明白了,自己只要装的够好,爸爸妈妈就不会发现自己是个有问题的孩子,就会继续爱自己。而自己没装好的那些事情,找到理由嫁祸给李成溪就行了。

      李严和钱慕在李成阳关自己的那几天都要急死了,生怕他是不舒服了不给他们说。

      李成阳想通出来时,李严和钱慕正站在他的门口。一见他出来了,高兴地眼泪都要出来,摸摸头再摸摸手,怎么都摸不够,对他嘘寒问暖,问他是不是害了病。

      李成阳笑笑说自己没事,前几天不舒服,自己吃了药,已经好了。两个人赶忙松了一口气,拉着他去吃饭,这才发现饭桌上没有李成溪的影子,一问家里的保姆,才知道李成溪已经发烧三十九度好几天了,根本没有人管。

      两个人巴不得他死,随便给保姆扔了几盒药让她带给给李成溪。保姆回去一看,这些药都是治胃病的,最后自己出钱给李成溪买了药。

      李成阳出来之后,表面上看起来和平时一样,李严和钱慕很快就把那一段小插曲抛在脑后,继续爱他们的“大儿子”,他们大难不死的“小儿子”李成溪自从病好了之后和他们越来越远离,夫妻俩看着心里不熨帖,就更不喜欢他了。

      他们俩谁也想不到,就因为当年简单的一个交换让一个精神病孩子变成了两个。他俩也不会想到,李严公司的经济,和两个儿子并没有什么联系,全靠着中央法律的颁布和地方政策的出台才逐渐恢复,而破产,在那个时候其实是常态。

      但直到如今,事情已经发展至此。二十多年过去,如滔滔洪水,永不回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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