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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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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我还是来到了江虞跟沈姐推荐给我的公司。
是个大公司,老板看我之前有一定的工作经验,让我继续做网络安全工程师。
老板跟沈姐在这段时间都给我发过消息,无外乎是聚一聚和聊天这样简单的事。
我们往往迅速在社交软件上敲定时间和地点,然后在饭桌子上跟对方聊会儿天。
聊天时间一般都是几小时起步,至于话题大多五花八门,上到政治下到同事干了巴拉巴拉一件让人无法忍受的蠢事,又或者是《小项啊你现在应该学会哄人了吧你先别笑我又不小心惹你嫂子生气了这次不是我故意的!
这期间也有爱八卦的同事给我发消息问我最近怎么样,问我下家找好没,是不是瘫在家里学习研究咸鱼到底如何翻身。
这个时候,我就会跟他聊完最近菜市场行价聊房价,然后顺利把话题拐开。
当然,我的前任也有给我发过消息,也不知道是哪个脑瘫给他发的我手机号——他找到我手机后发送的短信内容大多是还是想跟我认真谈谈,想问清楚那个人到底是我正牌对象还是一个幌子。
我一开始是抱着看新奇的心态看他给我发的这些短信。但这种看热闹的心态总会在不知不觉间变成难以形容的烦躁,于是在某天干脆把属于他的那个号码拉黑,设了一连串的陌生电话拒接陌生短信拒收。然后转头问江虞今天我们吃什么口味的鱼。
江虞手起刀落,本来还在案板上一个劲儿弹跳展现自己顽强生命力的鱼立马不动了,就那么瞪着个大眼睛看着我俩。
死不瞑目的注视方向主要是在江虞身上,因为我在江虞手起刀落的时候往他身后躲了躲。
“是想吃酸菜鱼还是水煮的?”然后围着围裙的江虞转头问我,身子也跟着我刚躲的方向挪了一小步,刚好挡住鱼瞪大的眼睛,“番茄口味的也行。反正家里也有调料。”
我说我想试试番茄的,然后撸起袖子站到他旁边,帮忙把要用的菜提前洗好切了。
江虞说好的。
我也不是没有好奇过我前任之前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在某天忽然跟我说出了那句‘我爱你’,但有好奇的心思就代表我们两个人可能会更进一步。
我不愿意和他更进一步,也就懒得迈出最开始的好奇那一步。
有什么必要呢,反正到现在我们俩已经分手几年了,反正他之前的一系列行为已经够我把他在心里也一块儿拉黑了。
人生又不是什么肥皂剧跟狗血小说,每个剧情中的节点都必须要向在观看剧情的观众或读者解释的清清楚楚,两个注定要分开的两个人之间的绳结联系也能在某天被耐心解开。
更多的还是被生生扯断。
在我的工作彻底步入正轨后,江虞也终于迎来了他休假的结束。
他在镜子跟前穿着制服的时候我刚拎着从外面买的早点回来。然后我看他,他看着我,一边看一边把自己衣服上的褶皱给抚平了。
然后我带着笑问他:“休假结束了啊?”
江虞在替我解决前任这个麻烦事儿的时候就总拿休假这茬当借口,说要追我后也是负责我的上下班接送,我跟他说也用不着总送我,你也有班要上。这个时候江虞就会跟我说自己攒的假多,还有剩,不用替他担心。
然后有剩到在我说我要去买衣服的时候跟我一块儿,有剩到问我对最近新开的那家餐厅感不感兴趣,有剩到忽然在某天说同事送了他两张电影票要不要一块儿去看。我接过那两张电影票仔细看,发现这是个能正对荧幕的好位置,电影也是网上一直吐槽的一票难求的场场爆满。
我其实一开始真觉得他跟我前任一样,而且他看着也是真比我前任更像个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的闷骚。结果闷骚这会儿跟我说:“结束了,以后不能送你上班了,但我可以每天来接你。”
很有板有眼的把我那句调侃接过去了。
“不用,”我感觉有点儿尴尬,递给他一袋包子,“我也用不着每天接,反正我自己……”就能回来。
新公司附近也不是没有公交站台。
“是我自己想去接你,”然后接过包子的江虞笑着说,“对了,谢谢你的包子。”
闷骚现在还总喜欢在我面前笑。
我就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其实跟他的聊天只要没涉及到一些跟‘追求’有关的事儿的时候,我还是很乐意多说点儿话的。但如果涉及到‘追求’,我就感觉很微妙了。
我没说话,江虞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样子,反而显得很淡定。
他走到鞋柜旁边说冰箱里还装着他昨天晚上给我做好的午餐,我可以带到公司里去吃,他现在得上班去了,但下班的时候希望我能在公司门口等他。然后他把自己鞋后跟的位置往上轻轻提一下,我也就注意到他的手在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儿抖。
我点点头,说行。
江虞在这个月里的追求姿态做的很足,但我仍然不知道是不是要答应他。
我爸妈一直觉得见证他俩爱情的我应该不容易被以后的某个人用一根棒棒糖就给骗走,我到这时候就会吐槽我又不是什么小孩儿,起码也得给我个蛋糕。
但我现在确实觉得我似乎很容易被骗走。
这还是要怪我爸妈,他俩天天腻歪在一起还不嫌烦。让我对爱情这玩意儿有了不必要的期待不说,还会因为上一场恋爱的结局不够圆满而迟迟不敢投入到下一场。
下班的时候我跟同事告别,打了下班卡后就往外走——不过出去后没看见熟悉的电瓶,只有一辆银色的汽车。
我一边儿存着疑惑一边儿在公司门口看,直到那辆汽车冲我闪了一下灯。
我试探着走过去,走到车门的位置,就看到车窗拉下来,露出江虞的脸。
“你——”我眨了眨眼,“这车是……”
“前几天买的,今晚去提的。”江虞说这话的时候语速很快,“我平时没什么花钱的爱好,除了健身和看电影以外也不怎么出门。所以存了不少钱。”
然后他转身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坐上去,系好了安全带。
江虞开了车,看着不像是刚碰车的新手,反而显得很游刃有余,如果没咬嘴唇就更符合游刃有余这个词了。
我撑着脸颊盯着江虞,这好像是第一次认真关注他的微表情。
——感觉更微妙了。
实际上江虞也不是那种需要我靠微表情去猜他这会儿到底是在想什么的类型。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的言行可以说把我对他‘不善言辞’的初印象给打碎得很彻底。
有事儿说事儿不墨迹,觉得我情绪不对的时候也会在我心情平复下来后问我怎么了。也会时不时跟我说自己今天的上班情况,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会在几分钟的沉默后泄下气然后跟我一阵抱怨。
如果我没有前任这块绊脚石,还真有可能在我们同居的前几天就心动,毕竟同居最能暴露彼此问题。
而被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江虞也没问我是怎么了。他只是专心地在耳根红透的情况下盯着正前方,把好司机的形象贯彻到底。
“购车的证明被我放在后座了,”在一个红灯停下的时候,江虞忽然说,“回去后就可以拿给你看。”
我愣了足有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这话的意思,尴尬的啊了一声,然后我说:“不用不用!我看这个干什么?”
“是我怕你不相信。”江虞解释说,“怕你会觉得这车是我从什么地方租的。”
我尴尬地干笑了两声,又不是很想说我刚才盯着他是因为什么,于是转头把车窗拉下来,似乎让风吹散我心中的尴尬。
好巧不巧,对面那辆车也在同时放下了车窗,然后露出我前任的一张脸。
……
???
啊?
这?
我他妈?
什么惊世大孽缘!
我跟对面的我前任对视了足有三秒,我才猛地回过神转头看向江虞,然后在车窗下表情夸张地冲他指了指外面。
江虞抬头看了眼红灯还有多少秒,然后腾出一只手搭在我肩膀上,接着他对着那辆车的主人说:“——嗨。”
我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我前任发出了一声冷笑,像是要说什么:“你……”
而江虞适时收回手,把我这边儿的车窗给操纵着关上了。
这么做过后江虞冲我笑了一下:“晚上的温度跟白天不一样,开着窗容易着凉。”
“哦……哦!”我连忙应声。
江虞似乎不打算吐槽我跟我前任的孽缘怎么这么能到这种奇葩的程度,看着也不像是很在意我前任的样子。
“对了,小项。我听说有座寺庙能帮人斩烂桃花。”江虞盯着正前方,在红灯变绿的下一秒就发动了车子,并且把速度直接提了起来,“你愿意抽个时间跟我一块儿去拜一拜吗?”
“行啊。”我应了下来,只是过会儿又转头看向他,“你就不怕我是你的烂桃花,直接被这个斩没了吗?”
“不怕。”江虞回答,“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多新鲜啊,唯物主义者但要去斩烂桃花。
我转头,挺不客气地笑出了声。
江虞估计也是意识到了什么,他也笑了笑。然后我听见江虞说:“我有买零食,你可以先吃点儿垫垫。”
我低头看了眼放在我脚边位置的那个布袋子,伸出手去够,把袋子拉到了怀里。
在我这边掏出一盒巧克力棒的时候,江虞咳嗽了一声:“小项。”
我咬着巧克力棒,含糊不清的应了声:“昂?”
“虽然你已经知道我的作息时间和基础情况,但我现在还是想更新一下版本。”江虞看了看后视镜,然后咳嗽了一下。
“你说。”我把巧克力棒一边往嘴里推一边嚼,脆皮跟内芯都甜滋滋的,是我喜欢的口味。
“我,江虞,未婚。”
“无不良奢好,无感情经历。有车有房。厨艺仍在精进阶段,但我有信心做好。”
“事业方面,”江虞说,“我在闲暇之余也会看关于我工作方面的书籍,这个你也知道。”
我点点头:确实知道,毕竟夜跑后江虞就会在洗澡后在客厅看书。他看书的时候不爱用电脑做记录,但用做记录的厚本也已经更新到了不知道第几本。
“不管是生活方面还是事业方面,我都有信心做好。”江虞说,“所以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可以以正当关系关心和照顾你的机会。”
我把巧克力棒最后一端吃掉,然后把袋子的口给拆的更大了点儿,露出剩下的几十根巧克力棒。
我在想,我在想我要不要继续因为前任给我造成的阴影而退缩不前,他在我感觉自己对江虞的情感有点儿松动的时候忽然出现的那个瞬间——说实话,让我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差点停跳了。
那是不是冥冥中的一个暗示?
暗示我现在对我很好的江虞也有可能在某天忽然变得和我前任一样:忽然变得沉默寡言、以自己的情绪为优先、即使我说我们大可以开诚布公,也仍然选择死不吭声。
接着我转头看向江虞,想古代的大侠可不会像我现在这样畏畏缩缩,因为摔了一跤就不敢迈出步子。
——而且江虞跟我的前任根本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因为一个人对自己造成的阴影,就觉得另一个人也迟早会变得像前者一样糟糕。是充满了自以为是意味的贬低。
“好啊,”所以我说,“男朋友。”
江虞猛地一个刹车。
我跟着手里的巧克力棒一块儿往前倾,又因为安全带的惯性被生生拽住了。
我缓缓呼出一口气。
“没事儿吧?”江虞转头问我。
“没事儿没事儿,巧克力棒也没事儿……”我下意识看了眼自己手里的巧克力棒,“没碎,还能吃。”
“抱歉,我刚才就是有点儿……太激动,所以没控制住。”江虞难得有点儿结巴,“到家了。下车吧,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