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禧院》九月祭歌

25、事出反常有什么妖

　　好吧，苏易尘心思如汪洋大海，不是他们这等小鱼小虾可以猜透的。
　　······
　　紫芙晨练完后清水洗了把脸，身上出了层汗才畅快不少，却还是想不通自己为何能安逸的待在院里；许是多年没这样闲适了，紫芙一时无所适从，全然不知待会儿该干嘛。
　　暗查，审问，排查，安插线人····紫芙脑子里又将她一天到晚做的事过了一遍，最后长叹了一声气，坐在门口的石阶上。
　　空荡荡的庭院只有墙角的桂花树上几只鸟儿鸣啼，便就是趁着天还没亮在备早膳的仆役弄出来的声响。
　　她的周遭安静的过分，常人眼里的宁静安逸，她却哪哪都不自在。
　　“早。”
　　紫芙正盯着树冠上的鸟儿出神，背后就响起道少女清脆娇细的笑声。好听的她回头一看，映入眼帘的便是姑娘刚睡醒，素面朝天却依然明媚娇美的脸庞。
　　紫芙蓦然想起了她见过的雪中红梅，娇艳欲滴，傲然犟骨···怎的就与这憨憨的姑娘化成一片了。
　　两人虽然就昨晚见过一面，但苏毓琦倒是挺敞亮，毫不扭捏的坐在她边上。睡眼惺忪的喃喃念个不停：
　　“你已经晨练完了么？你们可真勤勉，要我就起不来大早的。咦，宁枫和杜子仁哥呢，今天怎么没瞧见他们····难道他们也开始睡懒觉了？”
　　天色初醒，霁色弄云。
　　刚升起的暖阳带着万物的生机，是一天最温润的时候。空气中残留着昨夜露水的清凉，深吸几口气只觉心神空旷，肺腑沁凉。
　　紫芙心底觉得甚是有趣，不自觉露出两分温情笑容：“你若日日早起晨练，那么懈怠一日反倒会浑身不自在。不过你能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也是福气，这些你不必与别人相比···至于他们两个出门办事去了，今日恐怕都不得闲空。”
　　她像念诗书一般浅笑咛来。
　　苏毓琦渐渐睁开了她迷糊的睡眼。看着紫芙正经温柔的脸，苏毓琦露出一个敞开的笑容，哈哈笑了许久。
　　紫芙愣了愣，瞧这姑娘情绪一出加一出，只有无奈苦笑的份：“我说了什么有这般好笑。”
　　“紫芙姐，他们都嫌我爱碎碎念，只有你会一句不落的回应我。我还以为你和杜子仁哥一样不爱说话呢。”
　　苏毓琦情不自禁的贴着她胳膊，以表示自己对她的喜爱之情，笑眯眯问道：
　　“我可真喜欢和你说话，不过你待一会儿也要出去忙事了吧？可惜我也不能和你待多久了···紫芙姐，我听说你一直待在京城···我还没去过京城呢，要是能听你说说京城的事就好了。”
　　小姑娘撑着侧脸颊，嘴里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堆，但她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淡淡的表情可话语却有七情六欲。
　　紫芙端详了苏毓琦一道；“其实我待会不用出去，你若想听，今天我都有时间。”
　　紫芙说完，苏毓琦就两眼放光跳了起来，百米狂奔的速度奔向屋里去梳头打扮了。
　　“好啊好啊太好了！！！！！！！！”
　　小姑娘之所以是小姑娘，便是他们的喜笑怒气都是外露的。一些小心思都写在了脸上，能直观的叫人感觉到快乐或失落。
　　她们自身散发出来的天真气息会时不时的影响旁人，而人们喜欢这种感受，便不自觉的也变得快乐。
　　紫芙直观的感受到小姑娘的魅力，还是吃早膳时她无意见到的苏易尘那扬高的嘴唇子···天，十几年了，她今天才觉得苏易尘也是个会笑会死会有情绪的正常人··
　　“阿瑾，不如我今天炖猪肘子时多放点花生吧？你要是觉得不行，我多放点辣椒在里面怎么样？”
　　苏毓琦扑棱着大眼睛，聚精会神的看着苏易尘，腮帮子塞的鼓鼓的，不听他说话都不记得嚼。
　　今日杜子仁宁枫都不在，寒水也不知道被派到哪去了。屋内空空，苏毓琦才有空间好发挥她撒泼打滚的优势。
　　桌角的紫芙发不出一点动静，自动就被两人给遗忘了。
　　“我可没说要吃猪肘子。”苏易尘斜睐了她一眼，清冽的视线像是什么都看透了，
　　苏毓琦沉默一刻，旋即笑眯眯道：“你昨天都没吃什么全给我吃完了。今天就我们三个吃饭，我当然得好好补偿你啊。你不想吃猪肘子的话，那我给你弄个···你上次不是说想吃鱼脍吗？待我用了早膳便出去买几条活鱼给你····”
　　苏毓琦的算盘子拨的是噼里啪啦的响，一连串的蹦到了苏易尘的脸上，他手背按在苏毓琦脸上，挡住了她一脸娇媚的笑，也让她油乎乎的嘴停了下来。
　　“在去沈家的避暑山庄之前，你不要离开这个院子一步。”
　　苏易尘不容反驳的朗声道来，同时收回了手，露出苏毓琦瞬间失落垮下的小脸。
　　他言出必行又言简意赅，向来不屑于和人绕弯子。和苏毓琦有的没的说了这么多她险些以为蒙混过去了。
　　计划失败，她的沮丧写在了脸上。幽怨的有一眼没一眼的看苏易尘，小声娇语道：“我出去买东西也不行么？我不花你的银子···我就在旁边转一圈好不好？”
　　苏毓琦颇是没底，试探的看苏易尘的眼色。见他面色清冷，仍是自顾自的喝粥，沉默了片刻后仍旧不罢休的抓住了他衣袖。
　　她两只水汪汪的眼睛和稚兽一般，不用言明也已经传递了许多话语。
　　为什么不让她出去？为什么关着她？她不胡闹不闯祸不乱跑，阿瑾凭什么把她换一个地方关着？
　　苏易尘拿勺子的手一顿，幽暗的眼扫到她身上，看着不讲情面极了。
　　坐在苏毓琦对面的紫芙随便一抬眼就能瞧见这幅画面，只觉得周围都是低气压，更加不敢喘气了···君要臣死还敢造反不成····
　　“可是阿瑾，你之前答应过我的···可以让我尽情去玩的啊···为什么你说反悔就反悔了··”苏毓琦委屈的腔调之下带着没来由的骨气，一边不敢和他唱反调，一边却尽是不服气。
　　书上说，人人生而平等，人该言而有信。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苏毓琦相信书上说的都有道理，虽和苏易尘的道理不同但她是个读书人，读书人就该多讲道理！
　　不同于一声令下便只有人照办的属下，也不同于往日表面顺从他，背里偷溜出去的苏毓琦····苏易尘眼中闪了闪，旋即明白了她隐忍的那份神情；
　　平日习惯了她的顺从乖巧，本分懂事。倒是极少面对她直接的负面情绪。
　　如果讲的话她不愿意听···苏易尘恍然发觉，他拿她没什么办法。
　　半晌没听见回应，苏毓琦小心又倔强的抬眼看了他一下，他那双眸子黑的冷的沉的可怕。
　　苏毓琦眼睛一闭，当即松手：
　　“···其实在家也挺好的，外头这么热让别人去买就行了，我在家和你下下棋，没准还能赢点金豆子呢。”
　　说完她就慌张的扒着粥，小眼神还止不住的往那边扫。这幅没骨气的模样像是挨了罚的小狗，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一个劲的摇尾巴。
　　苏易尘默然的夹了个饺子，见苏毓琦闷声不语的模样，筷子一转又到了她碗里。她余光偷偷瞟过来，见他将视线移开，有一搭没一搭道：
　　“等外头太平了，想玩多久都行。”
　　苏毓琦还失落的目光渐渐亮起光，扬起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高高兴兴吃了那个饺子，又巴巴的拍起了马屁：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外头不太平，但是阿瑾说的肯定是对的。你要我不出去我保准连大门都不去。你放心，我这次可不是吹嘘，我已经拥有了言行一致这个好品行。”
　　她欢声一喊，苏易尘冷沉的面容也有了浅浅的笑意。这顿早膳吃的有滋有味，屋外也渐渐有了火气。
　　苏毓琦看着大门出不去，只好在屋里消遣。此时她在街上买回来的牌九正有用武之地，于是撺掇着紫芙和苏易尘一起推牌九。
　　苏易尘倒是十八般‘武义’样样精通。豪气的拿出一袋金豆子作为筹码，一副能将他们棺材钱都赢走的模样。
　　小气鬼苏毓琦便借了他一些碎银子，说小赌怡情大赌伤身，然后在堂屋内架了张桌子。打开门窗在风口一坐，避暑消遣是做的面面俱到。
　　“我牌技不行，怕是会破坏了你们的兴致。”紫芙看着已经架好的凳子，为难的挤出丝笑，婉拒了。
　　苏毓琦眨巴眨巴眼，疑惑的挠了挠头，实在是想不到还有谁能来凑个角。
　　已经在不紧不慢搓牌的苏易尘意味深长的抬头，视线落在有心事的紫芙身上：“这不比在外头，自己人面前就不需要端着了。”
　　紫芙咽了口口水，旋即坐了下来，和惊讶的苏毓琦对上一眼，她温声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苏毓琦顿时凝重了神色，一本正经的看着苏易尘道：“我是不是上你们的当了？”
　　苏易尘眼眸中闪过两分妖气，和狐狸一样狡黠的微笑半掩在嘴角，却故作高深道：“这也是第一次。”
　　什么第一次？
　　‘？？？’苏毓琦皱着眉，有一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搓着牌，看见紫芙专业的手法和专注的眼神立马如临大敌；多年推牌九的经验告诉她，这是个老手啊！
　　紫芙轻笑两声，对着她说话时言语优雅妥帖，像个极有教养的大户小姐：
　　“我平日要打探消息，所以总和三教九流之徒打交道，鱼龙混杂的地方也经常去。这些小把戏若是不会，也难以混入其中。”
　　这涵养这气质，苏毓琦无法想象贵族小姐怎么窝在乞丐堆里才比较自然。
　　苏毓琦迅速低下头去，紧张的拿了几张牌；屋里只有琥珀做的牌块在碰撞作响，无形中在暗示着搓牌之人胸有成竹的底气。
　　左边一个云淡风轻等着赢钱的，右边一个故作无知在骗钱的。
　　苏毓琦看着手里第一幅便稀里糊涂的牌，眼睛不忍轱辘轱辘的转：“我这是前有狼后有虎，看来是没法全须全尾的下去了。”
　　二人但笑不语，看准自己的牌后，皆是露出了一副高深的笑。就是想猜牌也没地方瞧了。
　　苏毓琦老实巴交的‘运筹帷幄’中，许是沉迷在赌局的暗波中无法自拔，时间飞快的就到了晌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