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厢情愿》这是你的耳机吗

2、心孤意怯

　　一上午的时间实在有些难熬，但发生了让周暮很意外的事——严焱给他送了一杯豆浆。

　　今天食堂因为检修所以暂关一个上午，早上吃得急又没吃饱，周暮被心理和生理双重压力折磨得难受。本想趁着课间去买点吃的东西垫肚子，但无功而返。

　　没想到回到教室就看见自己的座位上放了一瓶还温热的豆浆。
　　豆浆下压了张纸条。

　　[早餐。]

　　没有署名，但周暮认得出这是严焱的字。
　　铁画银钩，遒劲有力。

　　心中有惑但更多的是欣喜。

　　周暮不知道，在他无聊把纸条叠成千纸鹤的同时，高二八班的教室里，季祈淮正在敲诈自己的好兄弟。

　　“那就这么说好了哈。”，季祈淮手里把玩着刚从严焱那“抢”来的钢笔，坐在严焱前桌感叹他的恋爱脑：“一杯豆浆换一根限量版钢笔，严狗你是这个。”
　　说着，季祈淮腾出右手给严焱比了个大拇指。

　　严焱连个眼神都不愿意赏给对方，仍旧低着头写作业。嘴上回到：“你这根钢笔最后会出现在哪也不需要我多说吧。”
　　“... ”

　　季祈淮最近在追一个比他大一点的“可怜虫”，当然，“可怜虫”这个绰号是严焱起的。用严焱本人的话来说就是
　　“被季祈淮看上的能幸运到哪去。”
　　这根钢笔是季祈淮一周前看上、想送给这位小可怜虫的。
　　只是没曾想他自己没抢到，反而是严焱随便一点就买到了。

　　“行了你走吧。”，严焱开始逐客。
　　“见色忘友。”
　　...

　　喝完豆浆又熬了两节课，终于是放学了。

　　等周暮做好心理准备，提着盒子去三班的时候，三班基本已经空了，只剩林桥舒还在和几个朋友嬉笑。见他过来，林桥舒才静了些：“小暮，怎么啦。”

　　在林桥舒的注视和他朋友的起哄中，周暮支支吾吾说清了来龙去脉。——他私心隐去了自己已经偷吃了几天的这件事。
　　周暮话还没说完，林桥舒直接拿走周暮手上的东西。
　　“哎呦，我早该猜到是给我的了。我前几天听严严说要准备午餐什么的呢，还麻烦你跑一趟啦。”

　　林桥舒承认地痛快，听起来也像是知道严焱要送午餐的样子，周暮心底里只觉得庆幸，庆幸自己找对了人。

　　“那你慢慢吃，我先回去了。”
　　送完餐，周暮径直回了班级。

　　可能是害怕被拆穿，周暮不敢去食堂。
　　他怕被严焱看见。

　　今天上午天还稍微有点阴，不过现在的太阳却意外和煦。把东西送出手，周暮憋了一天的气终于松出口。
　　没去食堂正好省出一大段时间，中午周暮把昨晚没睡的觉一同补了上来。

　　这一觉，周暮睡得香甜。
　　下午觉醒，他原本打算在第一节下课后去找林桥舒把餐盒拿回来顺便洗干净，没想到午休快结束时对方自己就把东西拿过来了。
　　“很好吃哦，帮我谢谢严严。”，两人站在教室后面交递饭盒，林桥舒甜甜的脸上尽是温和。

　　“好的，我会跟他说的。”
　　周暮觉得林桥舒人很好，如果他主动在午休时间把盒子拿过来，周暮就可以在课前把东西洗干净，不用浪费课间休息时间。

　　“谢谢，很好吃。”
　　放学，今天严焱下来得比较晚，周暮在嘴里念叨着排练林桥舒让自己转达的话。
　　“周暮。”，严焱突然出现，周暮被吓了一跳，猝不及防蹦出：“谢谢，很好吃。”
　　严焱明显也愣了一下，怔着看了周暮好几秒才低头轻笑一声，应他：“好。”
　　“... 嗯。”，周暮也低下头掩饰自己发烫的脸颊。

　　后面的几天，周暮早上拿便当，中午送给林桥舒，午休结束前把盒子洗干净，放学时再告诉严焱林桥舒的用餐体验。

　　一开始严焱的反应一切正常，但是最近这几天态度有些奇怪，周暮想不出原因，怕自己说错话也就保持着沉默。
　　两人都不说话，导致原本不多的交流在这几天直降为0。

　　严焱压抑了几天的脾气在今天全部爆发了出来。

　　-

　　“是什么？是我要你带给别人的？”
　　筷子被狠狠砸在桌上，严焱的脾气已经难以控制。

　　周暮不懂他的话，他选择保持安静。

　　“周暮，我在你眼里就那么贱吗？”
　　严焱已经有点口不择言。

　　“小焱！”，对那个字的敏/感/度让周暮打断严焱接下去要说的话。
　　意识到自己声音有点大，周暮声音越来越虚：“不要那样说自己。”

　　严焱被周暮气笑。舌头压过锋利的虎牙，疼痛让他稍微冷静了一点。

　　周暮脑子浑浊，觉得自己有必要说点什么，于是像吐豆子般断断续续讲述自己的“罪行”。
　　最开始还不太清醒，周暮讲到后面时已经意识到自己可能面对的后果，频频偷瞥严焱。
　　讲到结尾，严焱的眉头都已经皱到一起，周暮连忙补充：“东西都是我自己洗的，没有麻烦桥舒的。”
　　周暮不补充还好，这么一说严焱差点一口气把自己憋死。

　　很想骂人，但是严焱还是深呼吸把自己平静下来。把林桥舒撇开，严焱先向周暮解释季祈淮的话。
　　“那个就是给你的。你别听季祈淮瞎说。”，严焱不打算口头上跟周暮说太多——因为他知道哪怕自己现在说明了一切，周暮明天依然会把便当送去给林桥舒。
　　为了不把自己气死，严焱干脆换了个话题。

　　“中午不饿？”

　　是在问他为什么把午餐给了林桥舒，自己也不去食堂吃饭。

　　“... ”，这个很难解释，周暮把头低得更低。

　　气氛僵持，严焱叹了口气，让周暮先回房间，他重新煮份晚餐。

　　心中气愤却无处可发。严焱切菜的时候恨不得一刀把案板劈开。脑子里全是季祈淮上周给他发的消息。
　　先是大段大段的对不起，附上一张与周暮的聊天截图，再讲自己发现发错人之后的心路历程，结尾还不忘贴上两个下跪小人的表情包。

　　季，祈，淮。
　　被严焱按在案板上的仿佛不是菜，而是季祈淮这个“十恶不赦”的罪人。每切一刀严焱就幻想自己刚刚杀死了个捣乱的季祈淮。

　　哎...

　　一碗拌饭出锅，严焱敲开了周暮的房门。

　　桌边的书摆放得整齐，浴室里还有水声，严焱垫了张纸把碗放在桌子中心。坐在椅子上随手抽了本书出来翻了几页。

　　清秀，严焱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两个字。
　　周暮的字也好看得很，但与严焱完全不是一种风格。
　　明明小时候是同一个老师教的...

　　他看得入迷，回过神时突然发觉自己被香味包围。其实本来就有的，只不过现在更加浓郁。
　　严焱看向香味来源——周暮穿着睡衣在浴室门口罚站。

　　视线相交的那一秒，周暮快速眨了两下眼，再下一秒的眼神就已经不在严焱身上。

　　严焱一瞬不瞬地看着周暮：“过来。”
　　周暮顺从朝他走去。

　　严焱没放下手中的书，让开位置让他坐下吃饭。
　　“吃吧。”，严焱向他示意桌上的饭。

　　这是两人少有的真的像一家人的时候——周暮穿着睡衣坐在桌边吃严焱做的饭，严焱拿着周暮的书坐在他的床边看。
　　虽然安静但至少看着是那么回事。

　　“... ”
　　严焱停下翻书的动作，房间一时寂静无声。书桌边的人不知何时又缩成小小一团，从他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周暮握着碗窝在桌边的侧影。
　　一口气卡在胸口不上不下，严焱走过去拿书轻拍了一下周暮的侧腰。
　　“坐直。”

　　周暮离开心里的安全区，挺直腰板偷瞄了严焱一眼。注意到对方微不可查的目光，严焱把书放下，“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嗯嗯。”
　　周暮舀了一下不到五分钟已经减半的木碗，低头应了两声。

　　“哎。”，严焱还是没有忍住，手指在放下书往回收的时候轻触了下周暮的脸颊。
　　“吃慢点，我走了。”

　　等到房门被关上，周暮紧绷的身体才得到一点释放。和严焱共同待在一间房间里让周暮如芒在背。

　　害怕严焱是为了等自己吃完，周暮刚才恨不得自己是一秒可以吞下一整只木碗的机器人。

　　大概过了十分钟，周暮慢慢吞吞把剩下的饭解决完就下楼放碗勺。
　　把东西在洗碗机里排好，周暮去客厅拿自己的杯子，猝不及防在客厅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严焱。
　　周暮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想打扰严焱看手机。

　　严焱看周暮的样子一开始也没想叫住他，但是在周暮转身的时候，严焱看到了他腿上很刺眼的一大块乌青。

　　“你腿怎么了。”

　　手机被抛下后，严焱快步来到周暮身边，蹲下身查看他的伤势。

　　周暮前几天洗澡的时候早就已经注意到，估计是季祈淮给自己发消息那天撞到的那个，虽然最开始那两天有点疼但现在已经变为青黄色，过几天自己就会好了。

　　严焱看得仔细，温热的呼吸打在周暮腿上，一手从后面牢牢拷住周暮的膝盖。尝试了几下周暮都没能把腿移动半分。

　　“别蹲着。”，这样的姿势倒显得周暮是上位者。
　　周暮实在受不，上手拉住严焱想把他拉起来。

　　“你在这边坐一会。”
　　严焱的话不容置疑。他强硬地把周暮按下，自己去旁边的小柜子里找药膏了。

　　周暮沉默着看他忙碌的背影，憋了一会才小声地说：“喷剂在你旁边的那个柜子里。”
　　严焱：...

　　在严焱把周暮淤青的那条腿放在自己腿上时，周暮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我自己来就好。”，周暮想拿走严焱手上的喷剂。
　　腿被人用手扣在大腿上，严焱的体温源源不断传输到周暮身上。
　　“别动。”

　　明明就一个快好的淤青，偏偏严焱严肃地像是周暮的腿出现了什么天大的问题。
　　自己的制止起不到任何作用，周暮只能等着严焱喷药。

　　严焱缓慢按揉周暮光滑的小腿，把药水涂开。心里从一开始的紧张蔓延到一些不可言喻的方面。
　　严焱快速把手收回，像周暮的腿是什么滚烫的岩浆般。

　　“咳。”
　　清咳一声清除脑子里不合时宜的想法。严焱转头问周暮：“要我扶你上去吗？”

　　说完又有些后悔——他现在的状态似乎不太适合站立。

　　“不用不用。”

　　周暮不想再麻烦他，连水杯也顾不上拿，逃似的上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