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巫见大巫》满月脸

45、不苦

　　“几万块一桌的婚宴，都没轮到我动筷子。”石介把自己的手也抽了出来，“去吃点东西吧，我不高兴回家做了。”

　　石溪这才启动了车子，又扭脸问：“那吃什么？”

　　“以前城东路有一家面店，那老板有洁癖，店里特别干净，还好吃不贵。”石介想指路又有些犹豫，“就是老板玩票性质，高兴就开门，不开心就关店，总是会跑空。”

　　石溪看了一眼导航：“去撞撞运气。”

　　路还不近，都没多少人还开了半个小时，走一半石介才意识到都挺晚的了，大概率是关门了。

　　到那边一看，果然闭店。

　　周围全是做餐饮的，都在忙的热火朝天，这一家店关的很另类，老板大约也正视了食客的诉求，门上挂着牌子，写道：“明天不开业。”

　　“可能每次来上面都挂着这个牌子。”石介说，“我以前也想过开个什么小店，高兴就开门，不高兴就休息，但他这样真的很讨厌。”

　　石溪望着石介笑了笑，又看向其他店说：“来都来了，随便进一家吃点吧。”

　　“你吃得了吗？”石介嘟嘟嘴，“你多金贵，吃坏了怎么办？”

　　石溪也来学石介挤眉弄眼，上手一把揽住石介的腰：“哥哥这是在挖苦我吗？”

　　石介：“……”

　　本来想吃碗汤汤水水的面，大冬天热热乎乎多舒服，但石介似乎是故意想看石溪出糗，指了一家油腻又脏乱的炸串店。

　　小溪弟弟应该没吃过这种吧？

　　“挺好的，我小时候也很向往路边摊，老远闻着就特别香。”石溪可怜兮兮的说，“但我不敢提。后来自己有点能力了，就更不敢去吃了，被人撞到感觉很滑稽。”

　　石介不好意思的笑了：“那现在吃不滑稽了？”

　　“有你陪我啊！”石溪指向街对面的一对男女，女孩学男孩虚空投篮，男孩在女孩起跳的下一刻将她抱住，笑声哈哈哈得扬了半条街。

　　“情侣做什么事都在情理之中，还会特别的美好。”石溪说。

　　石介就嘿嘿嘿，不纠正，不较真，也不回应。

　　他一直这样，石溪都习惯了，在敏感的人面前不能太敏感。

　　掀开积攒了陈年污垢的门帘，里面挤满了饕餮，一屋子的热气混着油香调料香。

　　人多，还要取号，一遇上排队，石介首先就因为期待值而加了分，但又顾忌到石溪会不适应，回头小心的问：“把你大衣脱了我来拿着？”

　　大衣里面是西装，都不便宜，而且羊绒面料很吸味。

　　两人的装扮都不合时宜，但并没有投来太多的目光，不管是猎奇还是纯粹帅哥欣赏，都敌不过为美食而来的专注。

　　怎么这么多人！怎么还不到我！

　　他家都不接外卖的，现在不做外卖的店就是神店。

　　没想到随意一指就有这样的好运气，石介开心的硬是把石溪的大衣给脱了，然后卷吧卷吧双手给抱在了怀里。

　　石溪盯着石介看不腻，睫毛都万分迷人，亲一口吧，偷偷的，大胆的，放肆的……

　　石介给躲开了，手捂住自己的嘴，眼睛瞪着人警告：“别犯病！”

　　半个小时的时间，有人觉得是一个世纪的漫长，有人却遗憾眨眼般的短暂。古早的小店，少了科技的帮忙，点单就是用手指，叫不出来的只能这个这个那个那个。

　　石介就合格多了，咽着口水一边跟店家比划一边还不忘跟石溪介绍：“炸香蕉最经典了，你看，人家每桌必点！炸平菇，神仙美味！包浆豆腐，好吃好吃！苕皮，爱吃爱吃！炸手枪腿，来两个，有钱任性！淀粉肠，经典，必吃！炸鸡皮、里脊肉、年糕、鱼豆腐、青椒、包菜，再来一碗方便面，加两个蛋！”

　　炸串就跟烧烤一样，现做现吃才最好，过了那个时间就会差很多意思，所以一家小小的店里才会挤这么多人。也不光他俩西装革履的另类，穿棉睡衣的有，穿包臀裙的有，现在的coser什么都能cos，还有人扮成面巾纸的，给每一桌发面纸，也没人觉得他莫名其妙。

　　挤在角落里还要跟人拼桌，石介主动抓起了石溪的手：“别急别急，很快就好了！”

　　他才不急。

　　“先吃炸鸡皮，还有炸平菇，啊呀，炸香蕉也要先吃，还有这个苕皮，快，大口吃！”

　　石溪一路都在笑，那么聪明又强势的人总跟傻子在一起也会变呆。

　　“快点呀，快吃！”石介把咬过一口的香蕉塞进了石溪的嘴里，“好吃吧，自己是做不出来的，人家能开店还这么火爆，一定有道理。”

　　石溪点头说：“嗯，又香又甜。”

　　油炸食物会让人分外的开心，还精力旺盛，吃完饭石溪问石介：“要不要再找个地方喝一杯？”

　　石介睨眼：“你这喝一杯是什么意思？”

　　石溪曲腿半蹲，上手将石介环抱住，神态里有点撒娇也有点蛮横：“哥哥，我想撒野！”

　　他都馋一个晚上了，不知道他怎么吃不腻的！石介被他这样子弄得都有点害羞了，但不扫兴的人自然不干扫兴的事，脑袋转了一下说：“你定！”

　　“静谧”听着像是清吧，但一点都不静，相反里面玩的非常野，听人说老板路子广，算是这座城里最有名的花场了。它还不是纯商务的，所以年轻人也很喜欢在里面混，但没有挥金如土的能力，一般人不敢踏进它的大门。

　　不只是进来玩的人门槛高，想到里面来挣钱的门槛就更高了，像小汤之流直接算了，要么美的石破天惊放得开，要么八面玲珑会做人。石介也从来不在这里消费，他来的几次都是被人带进去的，申海都达不到的级别。

　　就像某些奢侈品划分阶层一样，有千万消费能力打底，也只是拿到入场券，能把自己的人领进去，甚至一次能带好几个的，那都是在顶层的佼佼者。

　　阳谋的坑，你爱跳不跳。

　　“听人说静谧的幕后老板是你。”石介小声叽歪。

　　石溪承认道：“我只占20%的股。”

　　石介随口一问：“那还有谁？”

　　“有出力的人，还有……”石溪抬了抬眉说，“不出力的人。”

　　“不出力还能有钱分，是富贵闲人吗？”石介笑着问。

　　石溪也跟着笑道：“现在哪还有商人是正经做生意的，又有几个官员是青天大老爷呢！”

　　石介叹了一口气，忽然有了格局，感慨道：“普通人怎么活？”

　　“该怎么活就怎么活，哭着到来安静的走，一生很短暂。”石溪认真的说，“各阶层都有各自的苦，看似花团锦簇，其实也如履薄冰。”

　　“我就不苦。”石介歪起了脑袋，“我有小溪弟弟。”

　　石溪揉揉石介的头：“幽蓝我占六成，是最大的老板，那边消费不高，你以后去玩，要高兴了可以全场买单。”

　　石介嘟嘴：“有什么用？又不能睡，当冤大头啊！”

　　石溪粲然一笑：“就给你装逼啊，享受一下众星捧月的国王待遇。”

　　石介伸手一拍石溪的屁股，抬脚先一步进去了。

　　外面装饰的像艺术家聚集地，一到里面吵的地震山摇，灯光晃的人都晕了。迎面走上来的女孩富贵又慷慨，球超大，笑容超甜，贴身靠上来，隔着衣服传来软绵绵的温度。

　　久违的感觉，石介一下子就热了。

　　石溪在旁边点点他，他这才明白女孩是来接他衣服的。

　　石介脱的只剩了里面的衬衫，还给解了三颗扣子，袖子也挽了起来。

　　“你去玩吧！”石溪指了一下手，意思让他去包间，他身边有人跟上来，像是有话说。

　　就知道他不是单纯的来哈皮。

　　石介没进包间，去吧台要了杯喝的，然后就到底下蹦迪了。

　　这个点刚开始热闹，DJ在喊麦，这人石介还认识，是个很有名的通告艺人，三年前一张桌子吃过饭，坐在末尾的石介亲眼看到他被主宾蹂|躏的不像样。

　　石介也见过太多上一秒被宠的伸手可摘星，下一秒就被无情踩进了泥泞，尸骨无存。

　　那不可置信的眼神幡然悔悟的叫人绝望。

　　但他会跟自己讲，他不一样，如果爱情的尽头是亲情，他们从一开始就血浓于水。

　　可李庆堂说：“有些人很可怕，他如果执迷的想要一个东西，不在乎那个东西是有血有肉还仅仅只是一个标本。”

　　李庆堂是石溪的人，他的敲打和震慑不过是主子的示意。

　　那次遇到的女生关露说：“宇宙允许吸引，但禁止亲密。亲密关系就是一段诅咒，两个人一旦靠的太近就一定会被无形的力量拆散。”

　　也许他们根本做不到亲密无间。

　　石溪想让石介安心的待在舒适圈里，石介也欣然，只是有时候分不清真假。石溪现在对他太好了，好到梦幻，虽然他很乖很听话，但也不至于……他才是情绪价值回馈的那一个，而不是反过来要金主又哄又宠无脑迷恋。

　　为什么呢？是他病的严重了吗？

　　是石溪眼中看着他，已经在为以后纪念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