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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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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缓言掩唇轻笑了几声,见方才被拽倒的丫鬟缓缓爬起来,看了看手掌,回头瞪一眼身后的丫鬟。
“你拉我干什么?”
身后的丫鬟瞟了一眼徐缓言,才缩着脖子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咱们还是快走吧。”
两人互相搀扶着站起来,就要走,徐缓言拦住她们:“你们把我的饭打了,就要走么?”
昨天晚上黄焕跟她讲过,林悦有两个服侍她的丫鬟,但只负责送一日三餐,有时候忘记了就饥一顿饱一顿,平日里没少对她冷嘲热讽,她像是听习惯了,从不见反驳。
兴许是没想道林悦能出口阻拦,那两个丫鬟惊讶得停下了脚步。
其中一个丫鬟扭过头来,表情嫌恶,挖苦道:“怎么,以为嫁给袁公子就是攀了高枝儿了?”
徐缓言认得这丫头,她叫青蝉,是府上下人生的二丫头,在林悦还很小的时候,她就跟着林悦了,只不过那时候她对林悦还是不错的,甚至可以说情同姐妹。据黄焕说,她自打谣言散布开来,就变成这样了。
徐缓言看见青蝉就心中有气,气她听风就是雨,那么多年的交情,和日常相处,她没有认清林悦是个怎样的人,反倒听几句外面人的猜测就给林悦定了性。
“这是你跟主子说话的态度?”徐缓言这话一出口,明显看到那两个丫鬟都愣住了,继续道:“我虽然身陷囹圄,可发卖一个丫鬟的权利还是有的,你们今天不给我这顿饭,我就把你卖了好好吃一顿。”
如果是真正的林悦,长年累月地受规矩管教制约,定然说不出这种话,并且以她现在的处境,也不可能发卖一个在府上根基还算牢固的丫鬟,不过徐缓言是道行有数百年的猫妖,拿捏这样的小丫头还不是连手指头都不需要动一下?
青蝉听了这番话顿时脸色铁青。她身边那个丫鬟名叫月梨,更伶俐也更好看,黄欢说,她原是林家买来给妾室的,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就调到这儿来了。有了被人随意决定命运的经历,徐缓言也断定她相信了自己的这番话,不会向青蝉提醒什么。
两个丫鬟果然战战兢兢又去备了新的饭菜,甚至为了讨好徐缓言,还多加了肉末。
徐缓言让林悦好好吃了一顿饱饭,却没让这两丫鬟走,向她们询问了更多细节。昨晚徐缓言就开始奇怪,为什么明天都要出家了,怎么房间里就只贴了几张囍字,除此之外半点喜气也无。原来竟是因为决定仓促,今晚林悦就搬到更豪华的西厢房,明天从那里上接亲轿子。
也就是说,真正大家小姐的待遇,也只是最后实在是迫在眉睫了,才能享受一次,其余时间,甚至连普通丫鬟都不如。
那两个丫鬟听徐缓言这般打听,以为她突然想通了,很期待成婚,眼底的不屑更加深了几分,只是因为先前要发卖她们的那番话生生堵住了她们冷嘲热讽的嘴。
林悦人微言轻,徐缓言懒得跟她们解释。
“你们最开始是从谁那里听到的谣言?”徐缓言说完,看到两人不明所以的样子,又解释了一句:“就是我和不同男人私会的事,你们从谁那里知道的?”
徐缓言是猫妖,原身长得十分美貌,数百年间不少男子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她也不是凡人女子,对这些并无什么避讳,很直白就说出来了。
谁想到那两个丫鬟正式豆蔻年华,对此事最是羞怯的时候,闻言立刻红到了耳朵尖,忍不住道:“好歹也是大家小姐,怎能说出如此粗鄙的言语?!”
“小姐,不是我、奴婢说你,可你明日就要出嫁了,今后便要从一而终,断不可再想其他男人。”
徐缓言被这两人一套一套的言论磨得没了耐心,翻个白眼道:“我想我爹不行吗?”
两人听到她的话,刚刚瞪圆了眼睛,就被徐缓言抬手一扫,法术扑面,立时没了表情,眼神里的光也逐渐陷进去。
“也是我傻,早知道就该先用这招。”徐缓言长舒了一口气,翘起二郎腿打算斜倚在桌案上,却听“吱嘎”一声巨响,那桌子歪成个古怪形状,徐缓言赶忙把桌子正回来,也不倚着了,只翘个二郎腿便罢。
徐缓言对着两丫鬟重复一遍刚才的问题,虚点一下月梨,“你先答。”
“我最先听青蝉说的。”
得,白问。
徐缓言转向青蝉,“你呢?”
青蝉道:“我是听我爹说的。”
青蝉的爹叫青瓦,也是府上人给取的名字。他们一家子跟随林沉之多年,是林沉之娘亲也就是林悦奶奶的填房,在林悦尚未出生的时候就跟着林沉之一块被林家本家赶出来自立门户,一直到现在。
徐缓言:“你是何时听到的这谣言?”
青蝉:“记不清了。”
月梨:“一年前。”
林悦被关在这院子里的时间早就超过三年了,怎么可能是因为谣言才被关进去的?月梨的说辞又一次验证了林府说辞的荒谬。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幕后之人只是想要让林悦长久被关着罢了。
这也说明那人必须要让林悦有这样的遭遇,否则这个借命格的仪式完不成。之前林悦在粟城的时候也被关在类似的院子,说明并非是特定的地点,而是被关起来这件事很重要。
若是她能早知道林悦被人借了命格,在层层业力缠绕之前,轻易就能知道是谁做的,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多年,想要再查,就只能抽丝剥茧了。
徐缓言左思右想,忽然意识到这两个丫鬟的法术还没解,便再一挥手,两人的目光顿时亮起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到了晚上,果然有操办婚事的婆子来接人,徐缓言也没什么可收拾的,直接被她们带去了西厢房。
然后她就遇到了此生最讨厌的事情——沐浴。
即便再寒碜,林悦也是高门大户的小姐,不可能连澡都不洗就去成亲了,否则明天臭烘烘地拜堂,丢的不是她的脸,而是林、袁两家的脸。
可徐缓言是猫妖,本身的清洁术就十分上乘,根本不需要泡水。她也没打算真的让林悦嫁人,本就准备今晚用清洁术的,谁想到会有这般遭遇?
她被那两个婆子拉着绕过屏风,看到那一大桶冒着热气带着花瓣的洗澡水,顿时浑身僵直,说什么都要往外跑,谁知那两婆子身经百战,一边对她温言软语,一边就把她身上的衣裳剥下来。
徐缓言两条手臂纤细,却带着厚厚一层土灰,那两婆子看见就大叫一声,“大小姐,都脏成这样了,不洗真的没脸见人啦!”
“不不不,我我自有主意……”水汽一阵阵往她脸上扑,徐缓言快要窒息了,她努力向后退,然而太过惊恐,被两婆子攥着手腕愣是没能从屏风后面出来,她见寻常方法拗不过这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便想要施展法术。
妖丹刚一催动,一瓢水就淋在了她的小臂上。
徐缓言:……
那婆子一手攥着她手腕,一手拿瓢往她手臂上浇水,大笑道:“你看这水温多合适?洗个花瓣澡,明日才好入洞房让姑爷好好瞧瞧呀!”
徐缓言只感觉那条被浇了水的小臂已经彻底废了,生无可恋地瘫软下来,任由那两婆子把她摁进了水里,从头到尾洗了个干净。
最后洗好了,还换了一桶新的水,两婆子见她呆愣愣不说话,以为她很享受泡澡,便退出去,留她一个在房间里。
徐缓言好半天才从麻痹中回过身,猛地一激灵,“哗啦啦”从木桶里跳出来,狠狠甩了甩身上的水,用法术让自己浑身都干得透透的,才肯换上中衣。
怪不得她浪迹天涯这一百年间,总是能看到出嫁女子哭泣,她还没到出嫁那天,就已经感受到那种痛苦了。
刚把衣带系好,徐缓言耳朵一动,循着那点窸窸窣窣的动静来回转一转耳朵。
有人。
不是那两个婆子。
这个判断刚起,便听到窗子被打开的轻响,西厢房装潢奢华,就连窗子的锁头都照顾到了,开启时只有轻微的擦响。
可徐缓言还是听到了。
那人轻手轻脚,却并非习武之人,有些笨拙地从窗子翻进来。
“悦儿?”那人用气声问道,“悦儿你在吗?”
透过插屏,徐缓言看到了那人的剪影,五短身材,却很瘦,瘦得有些不正常,听他喊林悦那两声,一听就是个色胚。
会是谁呢?
没多久那人就从插屏后出来了,果然和她的猜想一个,是个对得起他剪影的长相,贼眉鼠眼,颧骨高耸,面色蜡黄,一副房事行多了的样子。
这会儿徐缓言刚刚洗完澡,她没照镜子,这男子看见她顿时眼前一亮,上上下下将她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走过来:“我就说悦儿妹妹生得美,这会儿稍微收拾一下,立刻就成了朵出水芙蓉。”
若在平时,林悦早就哭着拿墙角的椅子腿打他了,现在徐缓言附身,却是倚在美人靠上看他,眼神平静地问道:“你是谁?”
男子略有怔忪,“怎么,要出嫁了,连你的哥哥都不认得了?”
哥哥?徐缓言回忆黄焕昨晚对自己说的话,林沉之再娶的那个夫人名叫花小娥,原是个寡妇,她丈夫因为调戏府上的丫鬟,被丫鬟们联合推下了井,三天以后才找着,而那群丫鬟早偷了府上钱财逃得无影无踪,至今都没抓到人。
花小娥嫁给林沉之的时候还带过来一个八岁大的儿子,叫许昌隆,想必就是眼前这位了。
真是和他亲爹一个样呢。
徐缓言见他继续向自己靠近,嫣然一笑,道:“这么晚了,哥哥找我做什么?”
许昌隆发现林悦这次不仅没有打他,反而还笑脸相迎,以为她知道自己明天出嫁,破罐子破摔,终于不再负隅顽抗了,脸上笑得褶子又添了几道,“自然是来好好疼一疼妹妹,不让妹妹出嫁前的晚上太难挨呀。”
他的眼神仿佛一个饿了许久的人忽然碰上了一桌盛宴,眼神在她身上游移,不知该先从何处下手,最后他咽了咽口水,决定先摸肩膀。
徐缓言冷笑,在他碰到林悦的身体前施法,又顺势换了个姿势舒服靠着,“想碰老娘的好友,你也配?你只配舔她脚下的地板,知道么?”
话音甫落,就只听“咚”地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