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向阳花》小狗蛙

12、烟花

　　邱惠敏在厨房斜靠着墙抽烟，烫过的卷发翘了边，在跟亲戚打电话。
　　工作上的事很烦心，无非是账又对不上，手下的员工又搞出些办公室恋情。

　　原本是在骂到不长眼的秘书，看见沈逾来了，话锋一转，开始大声跟对面的人抱怨起来自己的家事。

　　“听说你们家小逾中考考的挺好呀，不是进了第二好的高中吗？”

　　“那有啥用？进了高中我就一点也没看见他学习的样子，就知道找我要钱...挂了挂了...”

　　她又把手机切回到微信界面，眉头皱了起来，沈逾听见她小声地啧了一声。

　　“你自己去啊，你小姨上次给的钱用完了？”

　　沈逾摇摇头，带上了伤痕累累的房门。于是这场对话又以一场沉默，一个得不到答案的问题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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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风禾吃过顾玟糊弄的晚饭，时间一过十点就高高兴兴地跑出家门。元旦不上课，他得以逼着自己狠狠睡到中午才起，顾玟差点以为他想不开了。

　　他打算先去附近小商品店买些糖果挂件，然后去看跨年烟花。

　　顾玟自然是不乐意跟他一起出去的，人已经陷在了懒人沙发里，叫了炸串准备在家看跨年晚会。她还跟林风禾打趣：“你今天这么高兴，谈恋爱出去约会了？”
　　...

　　精品店里琳琅满目，他挑了两个小新的毛绒挂件，然后拎了一堆棒棒糖，软糖，夹心糖...自己活了十六年都没尝过这么多。

　　冬天，天黑得很快，没一会儿就彻底暗了下来。

　　路边两排缠绕在树干上的彩色霓虹灯此时闪着模糊的光，像缀在夜空里的星星。远处中心广场的欢声笑语很快撕破了寂静。
　　中心广场的一圈座位上已经聚了很多人，还差一小时不到，2021年就结束了。

　　林风禾找了一圈，倒是看见了陈纪景跟几个三班的人——还有在帮着志愿者维护秩序的几个女孩子。原来只打过照面的五六个人，现在围坐在一起聊得风生水起。

　　“沈逾...他今天还来吗？”他弯下身子问陈纪景，其余几个人看着了，也热情地招呼他。

　　陈纪景刚把嘴里的豆沙饼咽下去，含含糊糊地回答：“...来啊，你放心吧，他晚点。”

　　“你跟不跟我们一起呀？”陆昭宜冲他微笑。双麻花垂在耳后，那豆沙饼是她烤了带来的，不过她自己就吃上了半个。

　　陈纪景听到这话，马上给李暮示意。她看得云里雾里，但还是瞬间一把握住她的手，把拍立得塞到陆昭宜手里：“昭昭，你先帮我们拍几张人生照片吧，人多了不好拍，等会他再来。”

　　他背地里松了一口气，这句话来得及时，两全其美。

　　女孩听了之后点点头，目光又看向林风禾。他也歉意地笑了下，于是她拿着相机就跟着他们蹦蹦跳跳地去潞江桥旁拍照去了。

　　自己就找了个视野比较好，离出口近的地方坐下来边玩游戏边等沈逾。其实无所谓于有没有人陪着一起，就是刚才买的糖果分不完挺可惜的。

　　沈逾编完了最后一条，满意地给自己试戴了一下。他做了可调节的款，稍细的手腕也能戴。然后他快快乐乐地跑出空荡荡的家，似乎幸福就在前面等着他。

　　少年自林风禾家的方向跑来，潞江桥上出现一个好高挑的身影。他回头就看见沈逾乖乖地待在他旁边，手心上静静地躺着一条编织手链。

　　“终于来了？”

　　手链是用尼龙绳编的，深蓝配色，中间缀了银色珠子。林风禾小心地给自己绑上。

　　“我给你们都做了，所以晚了一点。这是你的。”
　　还挺心灵手巧。

　　“没给自己做吗？”他顺手把没分完的糖拿给他。

　　沈逾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揉揉头发，想到自己满目疮痍的左手臂，随便找了个接口：“我戴不好看...”目光挪到那一堆糖果上，气氛一下欢快起来。

　　中心广场四周围满了来讨个好彩头的人们。他们旁边是一家三口，小男孩四五岁，坐在爸爸的腿上。嘴里叼着根棒棒糖，妈妈在一旁给父子俩照相。

　　“妈妈，我以后要去摊煎饼！”小男孩没头没尾地忽然来了一句。
　　她听了就笑得合不拢嘴，“好啊好啊，我们家宝宝能摊出最好吃的煎饼。”
　　林风禾正看得出神，人群一下安静，手表上显示的时间已经到了五十五分。志愿者走到广场中央，准备开始放烟花。

　　火焰在浓黑的夜色里拨开一分光明。当绒线燃烧殆尽之时，几束光线冲向天空。

　　烟花砰得炸开，流光溢彩的光点与星子交织着，再似流水般倾泻而下，真像星星在黑夜的襁褓里绽开的花儿。

　　忽然地，一朵巨大的亮红色烟花几乎要点亮无边的黑，跨年的钟声也于此刻为它回响。一座不起眼的小城，以最热烈的方式拥抱新年。

　　林风禾正抬头对着烟花，闭眼许愿：想要顾玟后半辈子幸福，想要考上好大学，想要...
　　“林风禾。”

　　那双桃花眼里似乎更加有神，却在叫着他的名字，嘴角带着微笑。

　　“怎么了？”他忙不许了，停下来问。
　　烟花坠下的一瞬，照亮了少年的脸庞，林风禾一瞬间晃了神。

　　沈逾的话里带着哭腔，却还是强装着冷静：“这是我第一次来看烟花。”

　　林风禾不知道怎么答，只能看着他笑笑：“还会有很多个第一次的。”

　　他又问：“你许了什么愿望？悄悄告诉我就不会不灵了。”

　　于是林风禾故意压低了声音，温热的气息贴上沈逾的耳畔：“希望...你比我更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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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跨年夜那天，朋友圈充斥着各种角度的烟花秀，大家都看了个爽快，只是元旦上来之后的期末考就不太爽了。

　　周日半夜，李暮还拿着语文书在书桌前狂抱佛脚，一只脚翘在桌上。嘴里时不时发出不明所以的背书声，活像变异前的丧尸。

　　“李公主，什么时候睡觉呀？明天要上学哦。”李父在门口轻敲她的房门，他刚处理完版权的事情，明天终于可以休息一天了。

　　李暮长叹一口气，索性把书丢了，往朋友圈里丢了几个锦鲤表情包。“爹，后天语文包我及格吧。”
　　于是男人很识相地退了出去，防止被自己的女儿抱枕攻击。
　　身体挪到床上，置顶的齐心诚发来两条信息：

　　—诚诚宝贝：我们重新建的账号流量还不错，志愿汇也重新注册了。啊，还有个女孩子来问缺不缺宣传的，她也在季舟。
　　—诚诚宝贝：话说你复习得怎么样？

　　李暮的疲惫瞬间消失，兴高采烈地在床上翻来翻去。信息也忘了回。

　　期末考三天，大家早已习惯被三中的难度摧残，个个都盼着周五考完出去聚会。不过出人意料的是其他学科这回倒心慈手软，除了最后一天考的作文题实在有点刁钻：

　　【你喜欢一个东西，却说不出理由。但讨厌一个东西时，理由却说不完。就此现象谈谈你的看法。】

　　反正林风禾又是卡点写完的，整篇文章自己读下来都感觉一股冷冰冰的味道，没一点人情味。喜欢怎么会是没有理由的？他是没法理解。

　　但是考完就约等于放了寒假，成绩什么的早已被众人弃之脑后了。于是周六，几个人聚在商场门口，打算试试陈纪景推荐的恐怖情感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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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县城里一旦新开了什么吃的玩的地方，不出多久就会横扫附近的学校。陈纪景财大气粗，提前两周垫钱订好了场次。

　　“包简单还有参与感的，你们放心。听哥的准没错。”他反复给大家下着定心丸，不过其他人各怕各的，就是没什么人相信他。

　　“你信？我看这乌漆嘛黑的装潢我都不信。”沈逾窃窃私语地吐槽。

　　“姐保护你。”李暮蹭着陆昭宜的肩膀，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剧本三男两女，林风禾随便挑了个剧本。他没玩过多少次，单纯喜欢盘逻辑，上回还是到省城里参加聚会被拉过去的。
　　...这都能抽到凶手，无敌了。

　　陈纪景左边是陆昭宜，右边是自己好儿子。心里乐开了花，眼睛都快笑弯了：今天势必要给昭昭展示一下我的推理风采。

　　由于是恐怖本，房间唯一的灯源只有桌子中央几个玩家不可控的蜡烛灯。空调的温度调得比较高，于是几件外套被无情地堆在一起。

　　五个人围坐成一圈，DM穿着丧服进来，开始带本。
　　第二轮搜证时有个玩笔仙的环节，DM示意众人往中间靠，单手扣住铅笔，游戏正式开始。

　　“等会有npc出来吓人的话，要保护我哦。”林风禾面无表情地对一旁的沈逾示弱。

　　沈逾左手搭在腿上，正在跟陈纪景较劲，眼神擦出火花：“等会鬼出来了你别哭着找我啊，其他人看着呢。”

　　“我擦，儿子这是要上天啊。”

　　五个人的手扣到一起，中间夹了支铅笔。
　　“笔仙笔仙，我...我去！”蜡烛灯忽然灭掉了，一阵阴风袭来，房间里一片黑暗。

　　李暮揽着旁边的陆昭宜：“卧槽...这么带劲，爱了爱了。”

　　林风禾暗自想着，好经典的套路。甚至还能在嘈杂的混乱下靠着座椅发会呆。

　　不过很快，他的走神被打断了。npc如愿出现，冲着他们张牙舞爪的。那两个喊着啥都不怕的人此时全都变成了尖叫鸡——尤其是陈纪景。

　　“卧槽，逾哥救救救救我...”
　　“傻逼。”
　　“我靠，你这一下好好笑啊...草。”他一喊连同着李暮都想笑，结果一转身背后就被桌角撞得铁青。

　　他不得不站起来躲避其他人。忙乱之中，林风禾似乎触碰到了沈逾的左手臂内侧，后者察觉到后很快就像条件反射一般地躲开了。

　　灯亮之后，除了林风禾外，各有各的站法。陆昭宜头埋在李暮怀里偷笑，陈纪景发现自己正跟好儿子抱在一起，忙不迭地逃到李暮那，又被赶了回来。

　　“什么意思啊？”沈逾还在质问。
　　陈纪景垂眸，眼里流出假模假样的委屈和不满：“一身酒味的我，哪里敢碰一身甜味的你？”

　　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