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向阳花》小狗蛙

13、寒假前夕

　　结业式前一天，除了语文基本都出了成绩。临近寒假，学习氛围不免开始松散起来。

　　林风禾到了教室，被冻得发麻的双手这才缓过劲来。还没摸鱼多久，早自修就开始了。

　　“我们班这回作文呢，最高是写到了35分，年级第一。前面答题卡最好46分，不错。”两个苦力在上面发卷子，武大郎宣布着期末语文成绩。

　　张志远拉住徐江吟的脚步，“咱这回作文最高分又是逾哥？”

　　他听着了，满脸骄傲地仰起头，“这回他就31嘿，最高的话...”
　　徐江吟翻到一个角：“江鹤祎，啊？林风禾这回34。”

　　当事人正对着自己的试卷不可思议，客观题这回居然只比最高分低了10分，复习得值了。再看旁边从武大郎进来就一直趴桌的沈逾，前卷好大一个46。

　　武大郎开始讲评卷子，他身子骨倒好得很，整个教室巡逻。

　　冬日的早晨最容易犯困，好几个人头上都挨了语文书的打。唯独沈逾睡了一节课，武大郎都没有任何反应。
　　徐江吟恨不得把牙给咬碎了。

　　林风禾边在卷子上写答案，边时不时用余光看他。就这样一心二用地过了一节课，武大郎回了办公室休息。大课间有二十分钟，同桌终于是醒了，少年揉揉红红的眼睛，凑到林风禾跟前：“你这次这么厉害呀，作文写的好好，徐古板说你34呢。”

　　“你没睡着。？”他惊了一下。

　　沈逾的语气软软的，跟平时那副样子截然不同。“那倒没有...后半节课真睡了。”

　　林风禾狐疑地看着他，又否决了自己的想法。“那武老师还挺照顾你。”

　　中午。陈纪景老喜欢溜到二班的食堂区域串门，三个人坐一张桌，他眼睁睁看着陈纪景餐盘里堆了三个琵琶腿。自己拿了一份多出来的，还有一个是从沈逾那顺的。

　　“嘻嘻，你爹这会语文及格了！哈哈哈。”他边啃琵琶腿，边炫耀着。

　　“你今天吃这么少？变性了？”林风禾本来就不厌倦吃饭，况且顾玟给他做了十多年的饭，现在看学校食堂都熠熠生辉。

　　沈逾顺嘴接过话，筷子没动几下：“对啊，今天我接济金毛犬，怕他吃不饱。”

　　“哦，这样啊。”
　　话没说完，陈纪景桌下的脚不安分地动了起来，一下踹在沈逾小腿上：“这外号哪个人才取得啊？说话！！”

　　他没忍住笑了出来。李暮刚好吃完从他们旁边路过，往陈纪景背上一拍：“你俩真牛哈，高冷男神都能逗笑。”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男神是开玩笑的，但林风禾还是在琢磨：自己看起来很高冷吗，不会吧。

　　下午两节连着的体育课，第一节课老师派了他俩去器材室推一车排球过来练垫球，器材室里没开灯，昏暗潮湿，掉了漆的墙壁上全是被器材磨损的痕迹。

　　沈逾推着一车球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去：“老师要催了，走了。”

　　林风禾加乖乖听话，顺便用余光瞄着身边的少年。

　　对垫的环节要两两组队，平时叽叽喳喳的沈逾此时一句话不说，就这么沉默地垫飞了好几个球，还全是林风禾捡起来的。
　　中途，体育老师过来纠正动作。

　　“手臂压直了。”

　　沈逾：“...好。”

　　“接球的时候不要打弯啊，蹲下去接，不然容易飞。”

　　他其实很想打起精神回应一下兢兢业业的体育老师，但现在就连发出声音都像是一种酷刑。

　　沈逾自己也不清楚这是什么症状，只想着，真是对不起林风禾啦，让他一直跑来跑去的。
　　多累。

　　“好。”

　　体育老师：“小林啊，沈同学今天被鬼上身了吗？”
　　...

　　最后一节课是自修，沈逾这回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他也没管。

　　武大郎要求其他人这节课都得去他办公室背书。于是上课没几分钟，他趁机溜去了办公室排队，外边整整齐齐站着一排学生。

　　二班跟三班都是一个老师教，陈纪景刚好在队伍最末端探头探脑着，跟赵轩小声密谋等会怎么作弊。

　　“诶。”林风禾戳了下他的腰，他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卧槽，谁偷袭我？”

　　办公室里一个洪亮的女声传出来：“好好背书！吵什么吵！别的年级不上课了？”

　　“沈逾今天人好像不太对劲...他告诉你没？”

　　陈纪景迟疑道：“这还真没有，你要问啥？说呗，我又不当哑巴。”
　　果然是个实诚人。

　　“他左手小臂上的伤是怎么回事？猫抓的吗？”林风禾问。

　　听到这句话，他托着下巴：“哦，你问这个啊。对对，他家是养了只猫猫来着，它脾气比较暴。”

　　陈纪景把袖子撩起来，给他看自己手臂上的一道浅粉色的疤痕。“上回去他家我就摸了一下，被搞成这样呢。”
　　正好队伍也排进了办公室，林风禾只能点头就当接受了这番解释。
　　猫抓的真的会如此整齐吗？这猫强迫症啊。

　　断断续续，磕磕巴巴地跟陈纪景一块背完之后，还有十五分钟才下课。这家伙居然作弊了都没过，记忆能力十分强大。

　　“老师，可以放过我吗？我寒假绝对认真背。”他书被收了，可怜巴巴地看着武大郎。
　　“这话你到高考考完再跟我说行不行？”

　　回了教室，沈逾这会在死磕数学的寒假配套练习，林风禾就乖乖抄下册单词。

　　抄了十几个后他总觉得浑身不得劲。正好班长进来准备放学，教室里按捺不住自由的气息，纷纷吵嚷起来。

　　于是林风禾组织半天词汇：“你今天话好少啊，是我做了什么惹到你吗？”
　　他脾气向来这样，不管别人做没做错都先从自己身上找问题。

　　沈逾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没，我在想事情。”

　　“啊。”他点头，“好,我陪你。”

　　李暮走之前给他桌子上放了把许愿糖，以及还一个“你管管人家”的眼神,林风禾把许愿糖全塞沈逾兜里了，他自己是不爱吃的。

　　南方的冬天，一出校门不做好保暖能被冻得六亲不认。他围上薛阿姨送的猫耳围巾，呼出的气息似乎下一秒就要凝结成冰花。

　　一旁的沈逾目光不在他身上：“我刚才以为你会讨厌我了。”

　　林风禾一脸疑惑：“没有，这点事情不值得我动感情。”顾玟很好地教会了他情感抽离，使他能够在每一次崩溃的边缘叩问自己：你在干什么？

　　“你是说我不值得吗？”

　　他忽然冒出来一句，那一刻林风禾终于懂得了自己语文不好的原因。

　　“我的意思是我不喜欢生气，又不是...讨厌你。”

　　几片枯叶落下，阴云向这边笼罩过来。

　　“明天见。”林风禾把李暮的糖交给了沈逾，“寒假快乐，心情不好就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三中期末考完之后会提前放学，这个点路上除了学生几乎没什么人。

　　他走到一半，还没进家门口的那条路，就看见沈逾从那颗光秃秃的榕树下追过来，故意拖长了尾音：
　　“你也要快乐——”

　　少年棕色短发好飘扬，脸颊有些发红。那句“快乐”就化作了雾气散在了氤氲中。

　　寒假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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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心诚和李暮一起站在陵园前，萧瑟的风刮走了绿植的生命力，偶有几人匆匆经过。

　　她搓搓手：“马上两年了吧？时间真是快啊。”

　　李暮手里拿着两束向日葵。“是，这就2022年了。走吧，咱们看看她去。”

　　铅灰色的墓碑上嵌了张照片，里面的女孩十三四岁的模样，显得稚嫩，笑起来，虎牙尖尖俏皮地探出来。
　　墓碑右侧刻着一排金色楷书:“赵晴 2006.3.12—2019.2.28”

　　她们只把两束花放了上去，四周的尘埃早就被拂得干干净净。还有几朵彩纸叠的花，是女孩教她们两个手残做的。

　　“在那边过得好不好啊，我的宝宝。”李暮蹲下身，摸着冷冰冰的大理石。

　　齐心诚嘴里念着简单的经文，“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明明没有风吹来，墓边种的白色雏菊却忽然掉了片花瓣下来，落在李暮的正前方。她把这片花瓣捡起来，轻轻放到墓碑上。“琦琦什么时候到我梦里来玩？我们有好多事想讲。”

　　只是当她再次回过神，眼眶里早已噙满泪水。李暮始终是无法释怀的，一块巨石狠狠地压着她。

　　即使做了再多的事情，即使已经代她好好得活下去。但她始终记得那个寒冷的夜，女孩的一句“下辈子还跟你做朋友。”

　　笨蛋琦琦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