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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向阳花重开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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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风禾的心跳上一次这么快,是发病的时候。
这一次,他也讲不清是什么原因。
“...为什么突然碰我?”但话一旦说出来,总归是冰冷的,不近人情的,还带着点嘴硬。
沈逾认真托腮思考了一会,纠正道:“明明是抱。”
这个字要是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就会像甜的发腻的劣质奶油蛋糕,让他反胃。
林风禾只能加快回去的脚步,自认为狠毒得把他一个人远远甩在店门口。
他发誓下周一不会再理他一句话。
被无情丢下的沈逾一边蹦蹦跳跳走出小区一边笑,路过的阿姨偷偷跟自己的小姐妹议论:这娃怎么看起来傻掉啦?402那两口子又吵架了?
“哎呀,你别瞎说,人听着呢。”
沈逾还不忘拿出手机,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陈纪景,先投了十个表情包过去:
——Knight:?考个英语把你人考傻了?
——Yyyyy:抱他了,没跑。
——Yyyyy:是不是不讨厌我?
——Yyyyy:比我拿十个周测第一还开心。
陈纪景正在给陆昭昭选生日礼物,连续几条信息提示遮的商品界面都看不清。怒气冲冲地打开聊天页面,立马从床上坐起来。
—Knight:哦哟,我们逾哥的魂被小林同学勾走咯。
—Yyyyy:闭嘴,昭昭呢?
—Knight:闭嘴,好好对人家,别用你们班那人的追人方式。还有,你们在一起了能不能给我个份子钱?月末你爹我要饿死了。
他关了手机,拐进小区门口的一家开心人大药房。
管事的奶奶坐在凳子上跟闺蜜语音通话,看见个俊俏的小伙走进来,推了下眼镜。
沈逾趴在柜台上问:“奶奶好,有没有去疤痕增生的药膏卖啊?划伤的。”
她随手指了个最里面的位置,他开心地扎进货架堆里。视线下移,从最底下的货架里顺手拿了一瓶。
结账的时候,刚好碰到李姐出来买贴膝盖的膏药。奶茶店最近忽然忙碌起来,她也在跟几个公益组织筹备活动。她今天穿了粉色美乐蒂图案的长裙,奶奶就像见到了宝一样:“菲菲,你人是越来越年轻啦,那就好,那就好。”
“怎么突然想起买这个了呀?”她边和奶奶拉家常,边腾出空来跟沈逾聊天。
少年不好意思地垂下头,摩挲着手臂内侧的凸起:“...姐,我总不能一直戴冰袖嘛。不好看。”
李芳菲爽朗地笑了,像沈逾记忆里还足够温柔的母亲:“我还以为你有喜欢的小女生了,怕人家不喜欢你这伤呢。这样也挺好的,那以后就不能再让疤痕变多了哦。”
沈逾拎着药店的塑胶袋,像得到了最珍贵的宝物一般。
为了他最喜欢的人的话,慢慢变好也是一件足够幸福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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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风禾集中全部的精力写完周末作业后,已经转了五分钟的笔。桌面上放着沈逾写给他的英语笔记,旁边的角落里是那个小新摆件。
他不想承认,又不得不承认。一个人正在以温和而细腻的方式,缓慢地渗透进了自己乏味生活的角角落落里,所以他必须做些什么,以回报这些在他看来举足轻重的付出。
林风禾本来想从柜子里把陈年的手工材料翻出来,给沈逾叠纸星星。但李暮的消息提示音在这时响起,打破了他的胡思乱想。
——李暮:禾禾,你初中是不是跟王宛谦在同一所学校?
这个昵称是她自己取的,他每次看了都要起一身鸡皮疙瘩。
——。:嗯,黎舟附中。
——李暮:那你认识一个叫赵晴的女生吗?
他的身体自生病之后就自动丢失了一些不好的记忆。但这个名字被重提起来时,心里的烙印又一次熊熊燃烧。
——。:我认识,她人很好,说要和我考同一所高中,还要成为站在人民大会堂里的律师。
屏幕那边,经久的沉默。旧事被重提的那一瞬间,逝者似乎鲜活地站在她面前,告诉她自己已经成为了独当一面的大人,不会再发脾气,不会再哭泣。
——李暮:她初二的时候的事情,可以告诉我吗?
林风禾一遍遍地深呼吸,似乎要把指甲掐进肉里。
——。:有人造了她黄谣,老师没有管,父母也没有管。
——。:她一个人想了很多办法,跑了很多地方,用了所以的力气和手段,始作俑者的群聊被封禁,学校全校进行了网络暴力教育,还给几个露头的人下了警告处分。
——。:但她还是跳楼了,那之后下了三天的大雨。
——。:因为网络的不确定性,直到我这届毕业后,也没有找到是谁起的头,大家也都不再记得这件事了。
一个人的死去,换来的三天假期总是不够令人记忆深刻。李暮觉得如果能够全班保送重高,那赵晴就会成为他们的救命恩人。
她初中上的是市内的寄宿制私立学校,一周才能回家一次。黎舟附中名号响亮,实际上只是个对口菜场初中。两个人的家庭环境截然不同,也因此才走到今天这步——就连好友的死因她都查不明白,令人啼笑皆非。
这条路断掉了,李暮只能自嘲地笑了下,把手机扔到了一旁,头垂在床边唉声叹气。但又很快给了自己两巴掌,爬过去把它捡了起来,才想起来自己有个人脉极广的竹马。
——暮暮:远远呀,你之前不是有认识的好哥们在黎舟附中上学吗?
——AAA奶茶批发张哥:姐,有事吩咐啊?
——暮暮:没啥事,帮我去你兄弟那打听打听和赵晴有关的事情。事成必有重赏。
——AAA奶茶批发张哥:包在我身上,准成。
林风禾给手机充上电后,将转椅往后推了下。滑到落地窗前,怔怔地望着窗外的淅沥小雨。顾玟这时候到了家,带回了中午和客户谈生意时的剩菜。
“换了新的锁,你拿着。还有一把备用的在门口的消防栓里。”她把钥匙压在林风禾的手心里,一如既往的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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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周五,还有一周,月考结束就是高一年级的艺术节。
林风禾昨天过得很不自在,他不知道现在该怎么面对沈逾。
一是因为他信守诺言,周一一整天一句话都跟他没说过。二是那同桌跟打了鸡血一般逗了自己一整天。
“是不是上次我做的太过分了啊——理理我——”大课间,沈逾把自己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往下拉,撅着个嘴,扯出一个好笑的鬼脸,对着林风禾求情。
他在背论语十二章,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不过分。”
少年的脸上浮出笑意:“那你昨天怎么一句话都不说——我以为你哑了呢——”
林风禾都要无语笑了:“我平时本来也没不怎么说话。”
沈逾先是点头赞同这句话,然后软绵绵地来了句:“感觉你刚才的‘不过分’有点生气。”
...那他下次改改。
论语已经是背的滚瓜烂熟,沈逾也被拉过去批英语默写了。于是林风禾趴到桌上准备做个十分钟的梦,一人就过来敲了敲他的桌角:“林风禾,外面有个三班的找。”
一走到教室外面,陈纪景刷的一下从墙角冒出来。他对林风禾的个性已经从沈逾那边摸得十分透彻,那人天天在自己耳边念叨,想不听都不行。
他刚要开口找林风禾借语文书,下节可是大魔王的公开课,没书是要被提头来问的。
“可以借一本必修下的语文...”又看见面前的人似乎看不见他,在愣愣地发着呆。有心事三个字都要写在脸上了。
于是陈纪景自动触发了八卦模式:“这是咋了,你最近也为情所困?”
本来也只是随口一说,结果林风禾回了个:“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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