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向阳花》小狗蛙

17、开学

　　林风禾翻着那本英语词汇，跟在沈逾旁回家。

　　返校后的第二天就要英语小测，尽管上级要求开学两周内不得考试。不过三中的教师们一致选择先考完，第二周再出分，相当于没考。

　　他英语在慢慢进步，一半归功于旁边这个正在听歌的好同桌。

　　白花花的手机屏幕忽然出现在视野前。

　　第一条是艺术节展演招募信息，第二条是投稿的表白语段。

　　“艺术节三月中开诶。”沈逾的眼睛充满了闪亮的星星。

　　林风禾猜到这句话的言下之意，但又不知道怎么拒绝，自己浑身上下唯一的才艺是荒废四五年的吉他

　　但他预设好的询问并没有到来，因为沈逾早就打开了彭月的微信聊天界面报名参加。

　　——Yyyy:文委文委，艺术节我报个吉他弹唱。谢谢啦！

　　随后心满意足地把手机揣进兜里，故意抽走了他手上那本书：“想听什么歌？”

　　林风禾这才堪堪回过神： “你喜欢什么就选什么，你选的都想听。”

　　“我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沈逾听到这句话却显得泄气，撅着嘴。

　　他真恨自己又说出这种不好答的话。

　　“一荤一素吧。我喜欢那个，弹唱也会很好听的。”林风禾于是找出自己最近循环最多的一首歌，他也格外偏爱这种风格。

　　“好。”于是少年把一只耳机分给他，熟悉的旋律响起：

　　-望着高高的天，走了长长的路。
　　-忘了回头看，她有没有哭。
　　-月儿明，风儿轻，
　　-你在敲打着我的窗棂。

　　他愣愣地看向沈逾的方向，音乐被分成两半时，情感的链接相应地加倍。每每听见这段旋律时，林风禾鼻间总会泛起一阵酸楚。

　　自己很少哭，落泪的时候甚至讲不清具体的原因。也表达不出喜怒哀乐，爱恨情仇。

　　林风禾也走过了长长的路，明明三步一回头，但没有她在等自己，也没有她为自己哭。

　　他似是觉察了什么，自然地把林风禾拉到身旁，两个人间的距离不过十多厘米。

　　“我也喜欢这首。”温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消去了莫名涨起来的不安和感伤。

　　对面对肢体接触本能得抗拒了一下，但很快就从了他。

　　回家的路一共就七八百米，两个人磨磨唧唧走了能有半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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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挤人的公交车上。

　　徐江吟自认自己和李暮的关系稍微进了一点。张志远有家里人接送，走这条路的人又不多，所以两个人现在很熟络，基本都是凑一起回家。

　　他在用余光撇着李暮那张阴云密布的脸，少女的齐肩短发炸了毛，叛逆地翘着尾巴。开学第一天就这副模样，绝对出问题了。

　　“咋，咋，咋了?”他结结巴巴地问。

　　她长叹一口气，皱着眉头：“很烦。”

　　徐江吟心想着岔开话题，便拿出手机点了个公众号的界面：“你喜欢心理学嘛，我最近有在看这个。”

　　李暮秉持着同学之间友好交流的原则，往屏幕上瞟了一眼：【向阳花快快开】

　　阴云密布瞬间换成晴空万里。

　　“你什么时候开始看的？我也关注他们好久了。”

　　徐江吟也吓了一跳，不太好意思地挠挠头，又推了下眼镜：“应该是...初一那会，我挺喜欢心理学的。”

　　公交车忽然颠簸了下，她下意识用手挡在扶手上。
　　李暮邪魅一笑，冲他眨眨眼：“我是这个公众号的主创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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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几天林育民来找他们这事，林风禾还没告诉顾玟。他没打算瞒着，于是就在晚上聊天的时候随口说了，不过少了些细节。

　　“要不你换个锁吧?”他试探着问。

　　“操他爹的，我就说他最近跟精虫上脑了一样。换，等会我就联系人。”她敲方案的手几乎是砸到键盘上，林风禾很久没见过顾玟这么生气的样子了。

　　他们在西城那有薛阿姨打点过的空房，但离三中太远，通勤时间要一个多小时。她念及林风禾的上学问题就没去。

　　林风禾起身要去书房里写作业，顾玟在客厅，远远地问了句：“他有跟你说什么吗？”

　　他想起那些话，到了嘴边都汇成一句：“没说什么。”

　　开学第二天，最后两节课英语连堂。
　　小测考除了作文之外的整卷，一个半小时。三中是以综合实力扬名的学校，英语更是强项，考得一堆已经退回出厂设置的学生苦不堪言。

　　但自己的同桌不一样。做的快，还上了很多圈画。

　　卡着收卷时间涂完答题卡，林风禾往旁边一瞟，沈逾检查了这张卷子能有二十分钟。
　　好认真。

　　“高兴不，这完形填空我妈前几天还在看，外刊原文，扣了十五个空，真是辛苦教研组了。”李暮机关枪般得输出着，在跟张志远赌谁错的多。

　　拿完手机，徐江吟和李暮先走一步赶公交车。江鹤祎收拾完也跟着朋友离开，她走后没多久，教室中央就聚起了四五个人。

　　林风禾动作快，主要是在等着沈逾慢悠悠地理书包。听到这阵喧闹后，只往门边靠了些。

　　一人开着表白墙的页面，一字一句大声念出一份投稿的标题：【致高一（1）班江鹤祎。】

　　具体内容是很长的一段小作文，充斥着张扬的爱和夸赞，文采很好。

　　点赞人数非常多，评论区里绝大部分是“郎才女貌”，“女生有福了”之类的“祝福”。只有少部分不和谐的声音在驳斥着。

　　杨旭问：“你们在一起了？”

　　话题的主角没有否认，随手把包揽到肩上，眉眼间流出一份青涩：“喜欢她，所以发了。”

　　人群又是一阵骚动。

　　“我听说她家可是书香世家，你俩绝配呀王哥。”
　　“咱六月不是要补军训吗？你到时候表白，绝对成。”

　　卫生委员早就等的不耐烦，紧赶慢赶地打断了这场八卦：“武大郎来检查了！快回家！”

　　王宛谦在学校的名气很大，成绩好，家境好，长得好。众人都觉得哪个女生被他喜欢上了都是天大的恩赐。

　　初春，萧瑟还未散，路边的野草正抽出嫩芽，又一个四季循坏开始了。

　　到小区门口，憋了一路的沈逾才开始说：“我觉得他不喜欢小江。“

　　林风禾对八卦不太感兴趣，但对王宛谦这个名字格外敏感。

　　“为什么这么说？”
　　“一个人珍视另一个人的话，就不会在还没有确定关系前大肆宣扬。人的性格不同，有差异也很正常，但本质都是爱、平视和尊重，而不是炫耀和绑架，这样做对方的名誉也会受到影响。”

　　他安静地听完这番话：“嗯，挺对的。还能这么清楚地表达出来。”

　　林风禾清晰表达自我感受的能力很弱，只能做一个无闻的学习者。

　　少年听罢，微微一笑。沈逾的语言表达能力可以说有一半是陈纪景教出来的。脑子里随便就能回忆出两个人小学时的对话场景：

　　“你不舒服或者不听话要说出来，知道吗？”小陈纪景个不高，人却成熟得不行。

　　“怎么说啊？”沈逾只管哭了，那时他什么也不会。

　　于是沉默良久，沈逾说：“金毛教我的，以前我也不会。”

　　二人并排站在奶茶店旁。
　　李姐的店，生命力比春天先一步到来，花花绿绿的植物铺满了门前的一亩三分地。

　　“我觉得我要孤独终老了。”林风禾总会忽然蹦出来一些没头没尾的话。

　　“不会的。”也有人会接住这种莫名其妙。

　　他的耳机里放着歌：“你是预言家呀，就这么肯定我能得到幸福。”
　　林风禾心里想，自己怎么配得上这两个字呢？

　　“是的——我预言林风禾的未来..”沈逾不假思索地答道:”一定非常非常幸福。“

　　然后那双好看的眼睛忽然跟他对视，沈逾垂下头，很认真地看他：“最近熬夜了？黑眼圈又重了。”

　　一阵暖风拂过他的脸颊，额前的发丝一瞬遮挡了自己的视线——只觉得，阳光好明媚，今年的春天会爱他吗？

　　还没等回话，恍惚间，身子忽然从后面被抱住。那股力量很轻，像在试探他的反应，自己稍微挣扎一下就能脱开。

　　为什么没有想逃的感觉?

　　“林风禾，我听见你的心跳声了。”

　　这句话如雷炸开，自此在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海浪褪去后，少年终于发现那份藏在礁石罅隙里，自己都未尝寻到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