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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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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只能暂且歇在古堡了。
乌大叽昂首挺胸:“一楼随你布置,二楼除了主人的卧室,其他房间都可以去,三楼……我想想,哦,我记错了,没有三楼,那上面是个阁楼,许久没上去过,不知道怎么样了,可能有老鼠和蛇。”
三句话里两句都绕不开那位“主人”,华沙不由对这人生起了一丝兴趣,问他:“你那个主人,是个怎样的人?”
乌大叽觑他一眼,雄浑道:“我的主人叫塞德尼斯·布兰登,是全世界所有血族的王。”没在华沙脸上看到崇拜的神情,乌大叽胸口的气一泄,漏气的球似的,蔫了不少。
“血族以血脉排序尊卑,主人是伟大的初代血族。”胖鸟撅起屁股,华沙会心地拿出一根树枝,给他挠痒痒。
“沙沙沙——”
“不过他嗯,有点……”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极轻,似乎有点心虚,翅膀一直捂住喙,像生怕被什么恐怖的东西听见。
“沙沙沙——”
华沙讶异,怎么会有人用这种词形容自己的主人。
哦,图兰不算人。
华沙:“怎么说?”
“沙沙沙——”
“哎呀,你先别挠了。”说一句话,就给他挠一下,树枝与羽毛摩擦的沙沙声混进他的声音里,怪让鸟羞涩滴。
华沙把树枝塞回包里,示意他继续。
“太久没看书,我无法形容,来,跟我走。”
旋转楼梯台阶不高,对于人类的确如此,但对象若是一只只有巴掌大的鸟,那就另当别论。
圆滚滚、黑漆漆的球努力仰首,二楼两眼望不到头。
他现在是乌·鸵鸟·叽,原地自闭。
“嘎……”
他中气十足的啼鸣都萎靡了。
华沙半蹲着把他捧在手心:“这样就可以了,你为我指路吧。”
脚步声在空荡荡的回廊回荡,华沙朝墙上挂着的画像投去淡淡一眼。
每一幅画的主角,都是同一位俊美的先生和优雅的夫人,先生揽着夫人,垂眸凝视着她,而夫人则温柔注视前方。
与画中人对视,华沙有一种,她的目光穿透了时空的阻隔,轻飘飘却又珍重地落在自己身上的错觉。
华沙忍不住上前一步,想摸摸那幅巨大的画像。
乌大叽拍开开关,昏黄的壁灯随之亮起,华沙回神,收回手。
“你走过去,一直到尽头。”
华沙抬头看去,一扇深绿色的大门正对着他,就那样静静地立在那回廊深处,他迟疑了一瞬,缓缓上前。
乌大叽蹲在华沙手心,背对着华沙的脸上惊讶的情绪一闪而逝。
都走到这了,主人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诶嘿,有意思。
乌大叽在他手心蹦哒几下,翅膀前指:“对,就是这里,你快进去吧!”
华沙:“……你为什么突然这么亢奋,是不是有诈。”
豆眼滴溜转,贼兮兮的,乌大叽高兴地说:“先别管这么多啦,小主人,我们快进去吧,你绝对不会后悔的。”
华沙:“……哦。”
推开门,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华沙掩住口鼻。
抬眼,一缕幽蓝色天光自高耸的棱窗外穿射进来,窗帘并未拉起,那一束光恰好就直直地投落在窗台之下。
那儿躺着一架十字棺木。
“咔”
不知何时,门已经自动关上,身后带着些微暖意的灯光渐渐消失,华沙心脏漏跳一拍,跑过去转动门把手,结果转不动,仔细一看,居然落了锁。
“图兰?”
“……”早知道把他也抓进来。
华沙指尖一颤,松开门把手,转身背靠着门蹲下。
现在,这个房间只剩下他,以及那死气沉沉的棺材。
与此同时,门外的乌大叽心如死水。
“呵,冷酷无情的男人!”
嘴里碎碎念,华沙的安危他倒不担心,若主人不喜欢这只误入狼窟的小绵羊,早在他触碰到布兰登城堡门的那一刻,就已经被送了出去。
思及此,乌大叽脑中闪过一些熟悉的画面。
在他久远的记忆里,好像也有人就是用这么一套手段把一个血族坑蒙拐骗进来的。
诶嘿,我脑瓜子怎么有点痛。
算了算了,不想了。
胖鸟站在门角,撅着个大腚,脸埋在门缝往里面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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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转动门把手,门外仍无动静,大抵门的隔音效果太强,内里的声音一点也传不到外面去。
华沙扶着门把手站起,泄愤似的踹了几脚门,然后定定望着那架十字棺。
图兰那笨鸟不像有坏心思的样子,他只简单地引导了几句,对方却连底裤都差点被抖出来。
血族变回幼年期,智商大概会下降,从图兰幼稚的行为就能窥见一二,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骗不过二十岁的大人。
所以,一定有人授意,这么想,那就只有他口中常出现的“主人”了。
华沙走向十字棺。
“哒”
“哒”
……
在这种时候,目光的焦点不知落在了哪个角落。
他出神地想,或许自己该换双鞋,一双软跟布鞋,下次走在安静的地方,就不会再有拉紧心弦的脆响。
催命似的。
卧室空间虽大,但从门边到窗台,也不过几步路的距离,华沙的视线很快就触摸到了棺木的边沿。
银白色的木材上雕刻着华丽而神秘的黑金色花纹,它们像无数条锁链,将整座棺木紧紧缠绕,顶盖并未阖上,随意搭在棺木旁侧,十字型最顶部由一大捧鲜艳欲滴的红玫瑰作装饰物。
鲜血的颜色,看得华沙头晕目眩。
来不及思考为什么在这种地方会出现鲜花,华沙被蛊惑了一般急切走向前,面色渐渐平淡。
“——哒”
最后一步落下,犹如审判者最后一记法槌。
华沙怔怔垂头,瞳孔微缩,目露惊艳地俯视里面的男人。
微光斜斜地打在男人的侧脸,为他烈日般耀眼的金发和惨白的肤色抹上一层浓墨重彩的光影,眼窝深陷,鼻梁处阴影落拓。
鹰鼻深目,血色薄唇,眉心两道竖纹,眼线狭长凌厉,轮廓线条紧窄而刚硬,丝毫不显柔和,简直是造物主手下最登峰造极的造物。
华沙鬼使神差地俯下身,就在他手指即将触碰到对方冷玉般白的眼皮的时候,静静躺着的男人猛地睁眼,猩红的眼眸中心,夹着绷成丝线的瞳孔,这是掠食者才有的特征。
“!”
一只冰冷的大手掐住细嫩的脖子,华沙被体型高大的男人拉拽进棺木,覆在身下,对方肩背宽阔,山一般挡住所有光线。
华沙眼前一片黑,唯有那双眼睛,还有刺目的金发是唯二色彩。
他后背撞在了坚硬的木头上,痛呼出声,睫毛蝶翅般颤抖。
华沙是普通人类,无法在黑暗中视物,血族则不同,华沙冰蓝色的眼眸沁着水色,眨动间,像两枚蓝宝石,淌着细碎莹润的光泽,红润微肉的嘴唇吃痛咬住,全落进了血族的眼里。
脖颈上铁钳似的手滞住,僵硬一瞬,而后轻轻抽离,华沙被揽着腰抱起来,轻放在地上。
一切只发生在短暂的几秒,华沙甚至来不及做出反抗,一番动作就已经结束,他揉了揉酸痛的地方。
不止是脊背,胳膊也磕在了棺材的边缘,不用看都知道,肯定青了。
华沙抬头,将将看到一截下颚。
心里咯噔一下:“抱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样,太冒犯您了。”
对方放下手,华沙默默后退一步站定,像做错事的孩子那样低着头,准备挨一场训诫。
一个小巧的发旋顺势落入眼底。
血族已然沉睡太久,开口时,嗓音如同拉锯的弦,嘶哑难听。
塞德尼斯眉头紧锁,把滚到唇舌边的话咽回去。
他摇头,看着华沙手腕上那道痕迹,视线不轻不重地在他沾着泪水的红润脸颊上扫过。
下一刻,空气扭曲。
一根鸦羽悄然飘落,华沙一抬手,那羽毛便乖巧地躺在了他手心。
黑与白交相辉映,衬得羽毛更油亮。
那个男人消失了,消失得毫无征兆,仿若一只来去无影的幽灵。
华沙松一口气。
血族都这么高的吗?那小小的布兰登先生变成人也这么高么。
他忍不住想。
“咔”
缓缓回头,一束暖融的光倾泻进来,映在华沙微微愣住的眼眸中。
门……
自己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