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王的陨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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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过多处碰壁后，妈妈终于歇了心思，开始后悔，后悔让小雨这么晚休学，明年肯定跟不上进度，又后悔让小雨休学，因为等到明年小雨就低人一等了。
低人一等的小雨会被朋友抛弃，朋友都在努力学习，只有小雨止步不前，只有小雨。
为此她求爷爷告奶奶把几百年不联系的朋友圈走了个遍，教务处的电话打烂，只为了小雨九月份可以提前去上学。
她可以不要脸皮，但是小雨要上学，儿子她指望不住，只求老了有女儿养，她不知道高考一本线五百多分是什么概念，她只求小雨能上大学。
可她苦苦寻来的结果都失败了，她不甘心，整日邋里邋遢的小雨嘲讽她，再也没有小时候体贴的模样。
儿子也学姐姐跟她对着干，她含辛茹苦养大的两个孩子没一个称心如意的，她的命太惨了。
她边打扣子边想，这几个月县里死了三个学生，幸好她把小雨接回来了，要是小雨也死了她就只剩儿子了。
她不敢当面要求小雨不许自杀，就只好在饭桌上批评那些跳楼跳河的“白眼狼”，父母辛辛苦苦把他们拉扯大，不想着如何报答倒想着一死百了。
“好死不如赖活着，有啥事过不去，你就是太脆弱了。”
小雨听着妈妈一日复一日地唠叨默默吃完了白米饭，她该怎么告诉妈妈这些人是她害死的，要是她好好上学不搞事，所有人都不会出事。
祸害小雨，成绩靠吸家人的血，生病了又要吸陌生人的血。
六月初的天，她依旧里三层外三层从头包到脚，去了爸爸的坟边上，爸爸的坟一边低一边高，前面两颗树也是，一颗疏一颗密。
小雨照常蹲下忍受着肮脏的杂草和虫子给爸爸烧了两张纸，她最近一直梦见自己身上的三盏灯忽明忽暗，她不想死，死亡太他妈痛苦，没人会记住她。
指尖的蚂蚁钻进她的针眼，又疼又麻。
而后掏出一根烟，点燃随便吸了两口放在红砖的间隙处，烟熏着小雨的眼睛，她张开唇无声地说，死烟鬼慢点吸，现在没成年不让买烟我这还是偷别人的，不是啥好货。
她不会抽烟，过年一家人烤火，爸爸背着妈妈给小雨吸了一口，给她难受得一直咳嗽。
小雨站起来忽略旁边的老太太，向前走向爷爷的坟，她不算多恨奶奶，可她要和妈妈站在一条路。
等她回到家后背湿润一片，奇痒无比，路人怪异的眼光让她颤抖不停，昏暗的空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
四面八方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小雨迅速脱去外衣躲进衣柜，隔绝掉耳鸣和微小的鼾声，她看着脚边半板阿立哌哆哆嗦嗦抠出一片就着嘴里分泌过多的口水咽下去，一遇水就泡发的药片散发出苦味。
小雨最近对吃药发出了巨大的反抗，一看到药就难以下咽，含着水吞咽数次都下不去，不管吃什么药都难以抑制自己被蚂蚁咬的痒意，自己的肚子渐渐变得巨大，于是她捡起很早之前就扔掉的二甲双胍忍着干呕吞下去。
“哕——”
妈妈轻拍蹲在厕所再一次呕吐的小雨，眼里满是担心，“之前不是没有这种情况吗？你咋了这段时间？”
“不知道哕——”
细长的蛔虫从小雨的嘴里爬出，在她眼前摇摆跳舞。
“唉！这药我都看抖音了，副作用太大了，这咋整，以后哪个婆家敢要你，这肯定要吃一辈子。”
小雨靠着妈妈的小腿打颤，她不会吃了，自从吃了之后自己的记忆连英文单词都记不住几个，她考不上大学了。
可笑她刚进高中就幻想自己能够上个一本。
2024年6月10日端午节，小雨请求妈妈能给她洗一次澡，为了掩饰自己的气味她很少洗澡，效果很好，自己身上的凸起没有一下变多变少。
她在十年后第一次在妈妈面前暴露自己，妈妈看着小雨腹部背部腿部大大小小的伤感到震惊，“小雨！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糟蹋自己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家人也会伤心。”
小雨独自解开头绳，露出光秃秃的后脑勺，没有解释自己身上的伤，她不过是模仿家人，她把妈妈的懦弱学了十成十，她不会也不敢伤害自己。
滚烫的热水淋在小雨打结的发尾，妈妈细细摸着头发，嘴里叨叨：“你身上最好的就是一头黑头发，每次出门都有人夸你发质好。”
黑水流向堵塞的下水道，积攒成一团包裹住小雨肿胀的双脚，耳边依旧是妈妈惋惜的话。
“你小学可矮可瘦，遗传你爸爸黑不溜秋的，现在和你妈一样高，胖了白了，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气我。”
“你爸个没良心的杂种抛弃我们，你还向着他，他啥时候养过你？还不是我给你们拉扯大的，我现在说啥你都不乐意听，跟你爸一个样，一点没学到我。”
“你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哪个父母会不爱自己孩子，你总是说我偏心弟弟，六年级开始我就带你到处治病到处看中医，哪次花的钱不是大几千，我在你身上花的心思比你弟的还多。”
“你平时要啥我不是尽量满足你，啥都先紧着你，你还要惹我生气，你不知道我每次生气胸口窝疼得要命，等你哪天把我气死，我看哪个人还愿意给你当奴隶洗衣服做饭。”
“你现在在家玩也不知道教教你弟，我们那时候啥都不懂，你是家里的大学生帮帮弟弟也是应该的，他现在还小啥也不知道，将来考不上高中咋整。”
她洗到小雨的手背，似乎想起什么笑道：“你小时候天天生病怕打针，回了农村你那个死奶不让你去卫生院就给你立柱，后来你五年级好不容易生一次，护士还没扎你，你就开始哭起来，从小就爱哭。”
说到最后哽咽：“我是你妈蛮，又不是啥外人，有啥事你说出来不行？我要干活养你们天天哪有个闲心猜你想哩啥，憋在心里头憋坏咋搞？”
“我为了你那个病都睡不着觉，一直在想你上学咋整，你妈我就是个农村人没见过世面也没啥本事，为了你，我啥人都找了，就是为了你能跟上学习。你说你不想学，为啥不想学，我硬是想不通，初中天天五点钟都醒了，在教室里一坐就是一天，我也知道你苦，有啥办法，你不学习难不成跟你没出息的妈一样挣那烂工资？”
“你大舅还说高中没用，我听都没听，跟你同一年初中毕业没学上哩女生都结婚了，我砸锅卖铁也要让你上学。厂里有个女的儿子一个星期一百五，你个女孩子我咬牙给你两百，家庭条件就摆那了。”
小雨动了动僵硬的脚趾，看向今年37岁就已经老了的女人，“妈妈你以后别染黄头发了。”
麻子脸女人袖子一抹鼻子一吸，擦擦小雨身上的水滴给她套内衣，“你以后别气我。”
小雨坐在沙发上被妈妈吹着头发，她的头发一把一把地掉，长发的速度比不上掉发，不过无所谓了，今年是妈妈的37岁，她不敢赌。
懦弱的小雨决定大胆一次。
她从衣柜下层找出今年三月份买的新衣服，拿出来顺手抖了一抖，两百块钱掉在地上，中间还加了张字条。
“姐姐愚人节快乐，希望你今年不要生气
——可爱又迷人的反派角色^V^”
好不容易大胆一次的小雨忽然退缩起来，躲进柜子里大哭。
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为什么？
她不想再害死人了。
两三个月没有发生的情绪波动令她头昏脑胀，锁脖的窒息感扑面而来，她突然闻到自己身上很浓的一股尸臭和腥味。
大腿根漫延出红色的血液，小雨死去的月经终于活过来。四肢传来瘙痒，体内的蚂蚁不断在她的血肉中筑巢生育，小雨艰难地摆脱桎梏，却在角落的棉衣下方发现辣条的一角。
辣条的尸体重见天日，过期了。
小雨接连崩溃，一年前丢失的辣条找到了，她当了恶人，错过了最亲近的家人。
所剩无几的头发在小雨的拉扯中斩断，惨白的阳光把小雨的脸印在地板上，这次她看清了心里的恶魔——是她。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黑水咕噜咕噜地冒出，伸出长长的触手拖拽着小雨来到潮湿阴暗的门面，霉味和墙后面的臭味铺天盖地，汹涌地黑水淹没小雨的口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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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拿了快递站的快递正往家赶，她看抖音上的大师说他的心理书帮助了很多问题少年，她虽然认得字不多，但是她可以学。
“小芳！小芳！”院里的老太太苟着背跑过来，“你快回家看看，你女子疯了！”
妈妈懵了，“咋可能！我女儿在家里看手机咋可能有事？”
“你快走，你女子狼吼鬼叫的，把我孙子都吓哭了，又跑到你们门面里发疯，叮里哐啷，不知道干啥子呦！”
“小雨！”
小雨躺在一片废墟中不得动弹，妈妈费力把她身上的自行车扶起来，血向四周扩散。
灾星小雨，畏罪自杀。
等一切事办完，小芳才想起心理书，她拆开快递，《青少年心理之初中篇》。
自私自利刻薄残忍暴躁易怒极端卑鄙贪生怕死的祸害小雨终于死了。
完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王的陨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