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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医院时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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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黑夜里,季年被疼晕又被疼醒,最后一次醒来,他竭尽全力去够床头的手机,颤着手拨通了一个未接来电。
“我他妈已经报警了,你现在在哪?老季,你别失恋去投江啊!”
季年反手抵住额头,张开又闭合好几次嘴巴,才将哭势压制下去。
……
“快来接我,不然你爹马上死在这里。”
报上地址后,他又受不住晕了过去,紧握的手再一次下垂,无意间碰倒旁边空管的A级抑制剂,玻璃制品的药剂顺着边缘滑落,打在地上变为满地碎片。
仿佛他的心也随之碎成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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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内设有暖气,前脚护士刚走,季年就从昏睡中苏醒,敲了敲脑袋打探四周。
主治医生问他状态怎么样,季年先是摇头,又点头,肉眼可见的脑子迷糊。看到自己左手扎着针管,他脑中一震,惊恐地回忆起关于昨晚的经历,心中不由得袭过一阵揪心的疼痛。
“医生,我、我身体出啥毛病了?”
提及他的症状,医生叹口气说:“年轻人,你似乎很爱乱来,你知道自己在一个月前做过手术吗?”
“我知道……”季年抓紧床单,又松开,这样重复几遍后才抬起头问:“我以后还能生育吗?”
激光手术,术后一个月内必须特别注意,尤其在发情期,因为此时人体内的信息素值会逐渐回归正常水平,激素含量增大,相对应的,机体抗压能力也会随之增大,所以术后首月发情期,会比普通发情期更难渡过。
所以……普通的S级抑制剂极有可能无法缓解S级omega在这种情况下所面临的疼痛,更何况季年昨晚注射的是普通型A级抑制剂。
服用低等级抑制剂对机体本身并没有副作用,可微不足道的镇定效果,对腺体无异于是种变相损伤,这种损伤一旦过深则会波及子宫的生育功能,致使受孕率降低。
“很难。”
医生的回答,足以明确表示这一点。
季年感觉胸口被一块大石头压住,快要喘不过气了,一个精打细算出、渴望和好哥哥一起渡过的fq期,真正到来的一刻却是万分痛苦的折磨,他开始自责自己去酒吧喝酒的任性行为,不禁扪心自问,知道自己男朋友是陆景川的一刻真的会这么难过吗?难过到连发q期都不在乎,难过到拿自己的身体健康开玩笑。
真的真的,很难过。
季年侧躺下来,感觉快要流下眼泪,于是闭上眼将它们留在眼里,又热又湿感觉不断加深,聚集着这些委屈,睁开眼就滴落不止。
夏小北来看他,问了好多问题,他是一句不答,最后只说:“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林越是在五分钟后推开门的。
以为是夏小北半路折返,季年蒙上脑袋,将整个身子缩进被子里。
林越走近病床,看着面前缩成一团的被子问:“季年,你还好吗?”
季年一怔,掀开被子看他一眼,迅速重新捂住。
林越深呼口气,重新组织好语言问:“听医生说你是因为发q期没能及时得到安抚才进的医院,那……你男朋友呢?”
季年不懂他为什么这样问,难道是昨天来找过自己,结果落了个空,从室友口中问出了什么?
沉默一会儿,他直白道:“分手了。”
林越眼里闪过一丝喜悦,而后迅速恢复:“分……分手?怎么会分手?你们不是才奔现吗?”
“不满意呗。”
季年故作轻松地说。
林越见状将手伸进被子里,触碰到一个冰凉的物体,将其握住,说:“你的手都是冰的。”
季年猛一下掀开被子,盯着他不言不语。
苍白无神的面容,林越看在眼里,忍不住伸手触摸。
“你看起来很虚弱。”
他坐在床边,轻抚过季年的脸颊,下定决心似的说:“季年,和我在一起吧,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下次发q期让我标记你,你就可以不用忍受这种痛苦。”
他的眼神缺少以往般炽热,却显得无比诚恳,季年盯着他,平静地眨了好几次眼,最后侧过头避开视线。
是藏不住委屈了。
林越突然改口,语气中带着一丝决绝:“不,这次,这次我就想标记你。”
说完,他欺身上前,掀开床上的被子,再一次抚摸季年的脸,一会儿后,试图环住他的脖子吻上去,却被季年突然叫停。
“你总是借机靠近我,但每次我都有明确拒绝。”
林越止住动作,错愕道:“对不起……”
季年将身子侧到左边,拉过被子重新盖住。
林越握紧拳头,咬了咬唇说:“但这次不一样。”
病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没有回应,只有两人沉重的呼吸声。
过了半晌,一阵脚步在身后渐行渐远,最后变成很轻的关门声,季年闭上眼,感受到困意来袭,一会儿后便完全昏睡过去了。
……
—
莫名失联的账号,被拉进黑名单的通知,以及永远发送失败的短信,一天之内一个大活人突然凭空消失,直到收到消息,陆景川才真切感受到一段用心经营的感情毫无征兆地崩塌的痛苦。
[六百六十六,分手]
看着眼前的文字,他的心越来越痛,以至于呼吸都无法稳定下来,坐在教室里,赵永城见他面色惶恐,急忙问他发生了什么,他摇摇头没有说话,却在课后起身冲了出去,连书包都不拿。
“等下!你去哪儿啊?”
陆景川没有回应,只一个劲地往前冲,冲出教学楼后又朝市营大楼狂奔,求负责人员调名单表给他看,两个女孩觉得他发疯不浅,稍显疑惑地打开一个文件夹,陆景川边谢谢边夺过鼠标,匆忙查找一番后,发现竟然没有叫季姚的学生列在下方!
所以季姚是个假名字……
所以自己被骗了!
得知真相的一刻,陆景川心里的危机感猛一下无限增大,原先他以为再怎么样都可以找对方当面问清楚,可是现在,面对一个不存在的人名,他想不出任何可以寻人的办法,而且如果连名字这种最基本的信息都能骗的话,说不定他的宝宝,现在都不在宁诚大学。
也可能不在宁诚
也可能不在……
情绪彻底失控,陆景川猛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满脸怒容,转身冲出门外。
一个上午,他疯狂地发送验证短信,基本流程为:大号加完小号加,小号加完新号加,新号加完再拿朋友的号加,包括以前的聊天软件、听歌软件、短视频软件、小游戏软件,全都消息轰炸了个遍。
可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最后陆景川想到可以使用新号码,用转账来传递消息。
于是正午时分,季年的手机上突然窜出一连串金钱轰炸:
叮咚!【您有一笔5200的收款,请查收】
[姚姚,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怎么狠心把哥哥删了?季姚是个假名字,你骗我,你怎么可以骗我?]
叮咚!【您有一笔5200的收款,请查收】
[你要是想骗钱,哥哥会心甘情愿给你的,哥哥给你花的钱还少吗?怎么这会儿不继续骗下去了?]
叮咚!【您有一笔5200的收款,请查收】
[宝宝,来见见哥哥好吗?昨天说好的见面,你却突然玩消失,害哥哥在餐厅里等了两个多小时,你知道哥哥有多伤心吗?]
赶在拉黑名单之前,季年已经收到了三笔转账。
他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捡起刚甩开的手机,想着加回好友叫对方滚远点,哪知刚通过验证,屏幕里就跳出一个语音通话。
季年的怒火被瞬间点燃,他使劲去戳屏幕的接听键,在接通后对着手机大喊:
“要死啊!一直吵吵吵!吵你*!”
沉默地持续半晌,听筒里突然传出两个字:
“季年?”
—
下午一点,季年依旧没吃一口饭。
心里觉得没胃口,胃却饿的不行,为了不落下毛病,他只能拖着沉重的身体,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啃苹果。
没啃几口,房门被轻轻推开。
只朝门口瞥一眼,季年就重新躺回了被子里,将自己整个捂住。
陆景川走近床边,只能看到缩成一团的白色棉被。
他反反复复张了好几次口,才艰难地发问:“你身体没事吧?”
面前的被子仍然没有反应。
陆景川垂下眼眸,站立的模样,好似在进行忏悔。
“那天晚上没给你标记,是因为我不知道你……”
“就是季姚。”
他的语言、语气,头一次如此小心翼翼,让季年觉得陌生极了。
房间里持续性地沉默,过了一会儿后,身后突然传来一句:
“宝宝,你可不可以原谅我?”
我靠,疯了吧说这话。
季年在被子里国粹频出。
陆景川抿了抿唇,硬着头皮向前一步,扯住被子再次出声:
“宝宝?”
我靠,神经病啊一直讲这两个字
季年掀开棉被,忍不住跳起身大喊:“你有病吧陆景川,谁他妈是你宝宝?再叫这个称呼老子一脚踹死你!”
陆景川盯着他认真道:“你不是姚姚吗?姚姚就是我的宝宝。”
哪知季年非但不吃这套,还勃然大怒:“够了陆景川!你说这话不嫌恶心,我还嫌恶心呢!”
陆景川一脸诧异:“为什么要嫌恶心?我们聊天的时候比这还腻歪呢。”
季年指着他吼:“别跟我提这个!一提这个我就来火!你!赶紧的!出门左拐不送!以后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陆景川立在原地,沉默一会儿,缓缓张开嘴说:“分手是认真的吗?”
“是的没错!”季年同他对视,气焰没有丝毫消减,语气也十分笃定。
陆景川的心脏咯噔跳动一下。
“为什么?”
“因为我接受不了!接受不了男朋友是你!听明白没?听明白了就赶紧滚开!”
季年的情绪已然暴躁到极点,言语也格外应激,每一个词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再次指着门的方向,示意陆景川出去,哪知陆景川非但不出,还直接坐到床边,拉住他的衣袖左扯右扯。
季年猛地甩开手,大喊一句:“别碰我!”
陆景川收回右手,又用左手去拉他的衣角。
季年仍是无情甩开,扯着嗓子咆哮:“都说了别碰我!滚啊!”
陆景川抽回手,在一次次的试探下,声音愈发变得微弱:
“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我要你从我面前消失!”季年不接受道歉,瞪着他吼:“你他妈以前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没点数吗?!你现在是怎么有脸出现在我面前的?!呸!陆景川!老子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老子说过要恨你一辈子!老子说到做到!!!”
说完他侧过身子,猛地一头栽进被里。
陆景川张开嘴,盯着面前又缩成一团的棉被,想要解释什么,却总是欲言又止,最后垂下目光,收回手说:“你好好休息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别来!来了没好脸色给!”季年大吼。
原以为能吼到对方,未曾想这死皮赖脸的东西下午两点就来了,还笑嘻嘻地提着一个保温饭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