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遥啊遥》枝金鹊

5、第 5 章

　　睁开眼时，我正半躺在家里客厅的沙发上。顾承就坐在我的旁边，双手不停地敲击着电脑键盘，他紧皱着眉头，我默默地看着他接了好几个电话，但他并没有立刻发现我醒了。

　　那个女人的话，突然尖锐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那我呢？我算什么？！

　　至此，我想起之前跟顾承相处的点点滴滴。

　　难怪，难怪他从来不让我做什么家务，难怪他之前百般阻拦，不想让我出去工作，可当我提出想要一个孩子时，他却不得已而答应。

　　原来他担心的也不是我的身体，而是我根本无法生育。

　　他不是没有□□，而是对着一个机器人，激不起他半点欲望。

　　我茫然地站起身，此刻只想逃离这里。逃离这个曾经被我称之为“家”的地方。
　　“……舟洲”

　　顾承喊着我的名字，上前一步，想要过来。

　　“你别叫我！”

　　我觉得体内的零件都已经散了，我想要流泪，但是不管我怎样地难过，都只剩下身体里锈迹斑斑的零件被刀刮的声音。

　　“这个名字，现在让我听着恶心。”

　　我脑海中想起他帮我改名的情景。

　　那是一个初雪飘落的日子。

　　“十八，你如果没有别的小名，不如我再帮你起一个？”顾承望着外面的鹅毛大雪说道。

　　“怎么突然要改名字？”他没来由地提起，也让我十分好奇。

　　“倒也没什么，只是十八是你以前的名字了，既然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不如就换一个新的名字吧，而且我突然想到一个名字，觉得很适合你。”

　　“哦？说来听听。”我笑着回复他，但是不知怎的内心莫名的涌现出一股暗暗的抗拒感。可又实在抵不住那一丝期许和激动。

　　“归来檐下雪，舟洲与君随。”

　　他顿了顿，继续说到:“以后就叫你’舟洲’怎么样？”

　　“舟洲？”我略微思考了一下，回答他:“你要是喜欢，我当然不介意啊。”

　　现在只觉得当时的自己可笑无比。

　　我只想马上离开。

　　但当手触到门把手的那一刻，突然发觉身体完全不听自己的使唤。我心下了然，转过身去诧异地望着他。

　　顾承手中果然拿着一个遥控器，他举起遥控器，却狠狠地摔在地上。

　　他走到我的身旁，一把抱起了我，在我耳旁轻轻说道:“舟洲，就一次，就这一次，我不能就让你这样走了。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那么近的距离，伴随着他炽热的吐息，可我仍然感到身体是那么冰冷。

　　我醒来时躺在床上。环境十分陌生，却又感觉到一丝熟悉，想了半天才找回了那点儿印象——这是顾承的实验室。

　　我感到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连一根手指也带不起来。我只能静静地聆听着自己的心跳。

　　不，不是心跳。是零件运作的声音。

　　有人推门进来，我没有看他。

　　他在我的床边坐下，用手轻抚着我的脸颊，不知过了多久，他依旧是温温柔柔地开口:“舟洲，最后的程序也完成了。从今往后无论你想去哪儿、想做什么，我都没办法干涉。”

　　他顿了顿，我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眼睛，想要直接看入他的眼底。他眸光清亮，继而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你的自由，是我送给你的，最后的礼物。”

　　我很想哭。

　　无声的呜咽比嚎啕大叫要更悲哀得多，可是我却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似乎没有谁能理解我的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