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遥啊遥》枝金鹊

6、第 6 章

　　海风轻轻地吹过来，我站在轮船的甲板上，伸开双手迎接着清晨微亮的日光。

　　“噗通——”

　　那是自毁程序的启动器掉入海里的声音。

　　我不由得想起最后那天顾承的话。

　　“包括死亡，我也给你自由选择的权利。”

　　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死亡”的念头，因为我的生命，是贺时用生命换的，是他寄予希望的，是他曾经一直守护着的，是他的爱的延续。

　　在登上去摩尔曼斯克的轮船的第七天，我接到了顾承的信。

　　在信中他告诉了我很多事。有我仍然在乎的，也有我早就不想再提起的，他写得清清楚楚。

　　[启信安:

　　“舟洲，最近过得好吗？

　　如你所愿，我会把当年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你。

　　当年我和贺时还只是两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小子，贺时一心一意想要弄出一款与人类极为接近的人工智能。他总把人工智能称之为人，他总觉得让人工智能产生感情的一天终究会到来，他为此不屑地努力着。

　　后来我加入了他的研究，我们一步一步地把“你”做得越来越完美，越来越接近人类。

　　当“你”真正出现时，我知道，他的梦想或许会有实现的一天。

　　再后来，许舟舟成了我的女朋友。

　　我至今也忘不了贺时揶揄我的那句话，他说:“顾承，再怎么看，舟舟和十八长得也太像了，你该不会是只看上她的脸了吧？还是说……你其实看上了我家十八？”

　　我当然知道贺时只是随口开了个玩笑，但是我自己却也不知道答案。

　　连我自己也忘了，到底是因为你而爱上的许舟舟，还是由于许舟舟而爱上了眼前的你。

　　直到后来，我发现了贺时对你有着特殊的感情。

　　贺时曾经坚定地告诉我，他爱你，而你也深爱着他。于是他决定冒险，想再进一步，把你改造成他心中真正的人类。

　　只是不曾料到中间出了差错。实验室数据错乱，发生了爆炸，贺时丧生于火海。当我赶到时，只救下了你，那时的你被贺时安置到了到一个很安全的角落。

　　后来许舟舟与我分手，我将你带回了家。

　　无论如何，请你相信，我爱你是真的，想和你结婚，也是真的。

　　我知道你大概不想再见我，可我还是想说，我一直会等你回来。

　　我很想念你。]

　　“舟洲……”

　　读完信，我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随后它和那封信一起被撕碎，随海风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十八，真正的死亡不是死去，而是被遗忘。只要我存在在你的心里过，那我将永远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想起贺时说这句话时的眼神，满眼的温柔缱绻，身后明明是山河历历，可他的瞳孔中却只有我一个人的身影。

　　我后知后觉的想起贺时给予我的名字。

　　十八。

　　他的研究品，我是第18个。在我的前面，也许还有很多个“我”吧。

　　当贺时见到真正的“我”的那一刻，他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理呢？

　　可他这一生最终还是无助而孤独地死去了，我想用这个名字好好活下去。

　　至于顾承，我爱他么？

　　我爱过。

　　也许他说的也是真的，曾经在某一个时刻，他也真正地爱过我吧。

　　可是，大概我们终究没有彼此相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