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谋局》加木槿

2、下山

　　茅屋内，顾清和将墨迹吹干，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小心将书简卷好。

　　他走到墙边，从简朴的木柜中取出两套干净的青布衣衫，整理平整后包起三卷古籍连同刚刚的书简一起放入随身的包裹中。

　　门外，程仲康的催促声传来："清和，我们速速启程吧！"

　　顾清和转过身，淡淡应道： “稍待片刻。”

　　他回到书案前，提笔蘸墨，笔走龙蛇，在卷书简上写下了数行字：

　　师父大人，徒顾清和暂往越都协助谈判，三月即归。山中一切皆已安排妥当，您勿忧虑。

　　写罢便将书简卷好放在书案中央，毛笔也洗好小心的挂起。确认一切妥当后，才提起行囊，向门外走去。

　　目光落在院中打扫落叶的小童身上时，他停住了脚步。小童不过十多岁的年纪，身着一袭洗得发白的布衣，正认真地清理院落。顾清和略一沉吟，唤道：“阿灿，过来。”

　　小童放下扫帚，小跑着来到他面前，抬头问道：“小先生，有事吩咐吗？”

　　“我将下山一段时日，你一人在山中，恐有不便。”顾清和温和看着他，微微俯身，“随我一同去吧。”

　　阿灿愣了一下，随即眼睛像小动物似的亮起：“真的可以吗，小先生？”

　　“嗯，去收拾行李吧，只带几件换洗的衣物即可。”

　　“是！”小童欢欢喜喜地跑回屋内。

　　不多时，顾清和带着简单的行囊走出茅屋，阿灿紧随其后，手中也提着一个小包裹。程仲康见状，松了口气，神色也稍稍放松：“马车就在山下候着，咱们这便动身吧！”

　　顾清和点点头，轻声道：“走吧。”

　　竹林间的小路蜿蜒而下，清风吹动树影婆娑。顾清和一行三人步行到山脚，马车已在那里等候。车夫见到他们，连忙掀开车帘，将几人迎了上去。

　　马车内铺着软垫，装饰简洁却不失舒适。顾清和靠在一角闭目养神，阿灿则睁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车外的景色。

　　“清和，此次谈判凶险万分，吴国咄咄逼人，态度强硬。大王为此忧心不已。”程仲康试探地说道，偷偷瞥了顾清和的神色。

　　顾清和微微睁开眼，未言一字，仿佛在静静地等候下文。

　　程仲康轻咳一声，连忙接着说道：“对方要求割让三座边城，并赔款百万，否则便要兵戎相见。朝堂内对此是争论不休，大王也一时难以决断。”

　　“割地赔款，是下策。”顾清和缓缓开口。

　　程仲康闻言，心中一喜，正欲点头，却听顾清和又道：“但越国已是无力再战，下策亦是唯一可行之策。” 他语调笃定，却如一盆冷水浇下，将陈仲康方才升起的希望彻底扑灭。

　　顾清和看了程仲康一眼，见他眼角还挂着泪痕，一会儿要笑，一会儿又要哭，也是有趣，不由得透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程仲康察觉到他稍缓的脸色，暗自松了一口气，然而想到即将面对的朝堂纷争，又不免苦涩浮上心头。

　　马车缓缓行驶，远处的城廓隐约可见。道路两侧成群结队的难民在休息，他们大多面色憔悴，衣衫褴褛。车夫高声呵斥，驱赶着人群勉强让出了一条通路，让马车通行。

　　车内，随着轻微的颠簸，顾清和靠在车壁上闭目沉思。身旁的阿灿满眼好奇地望着那些难民，靠在他身边小声问：“小先生，这么多人，到了都城后，我们住在哪里？”

　　“到时自会安排。”顾清和轻声回答，似是感觉到了阿灿的不安，抬手揉了揉他的头顶，动作中透着几分安抚。

　　风掠过平原，卷起车外的尘土，伴随着车轮滚滚向前，将一行人推向那充满未知的都城。